第三十四章 庖丁之解牛
大道至簡並不是做菜用的調料越簡單越好。
榮羽對廚藝的大道至簡的看法就是能一眼看清楚食物的本質，能夠一眼看透食物直指的本源滋味，該用什麽佐料和溫度來進行烹飪達到最佳。
一般的廚師初學做菜的時候，喜歡看菜譜，按照菜譜裏的步驟一步一步的來，生怕踏錯行差，做出來的味道達不到預期。
榮羽也經曆過這個階段。
過了最初的照譜做菜之後，就會進入到一個熟練期，但是熟練期還是對菜譜步驟的一個熟練，隻不過不用一邊做一邊思考著下麵的一個步驟是什麽。因為所有的步驟都會爛熟於胸。
第三個階段則是在菜譜的基礎上有了自己新的體會和感悟，然後適當的增刪一些調料和烹飪的火候，這樣就能推陳出新。
一般能做到第三步的人不多，這樣的人可以稱之為大廚了。
王鐵軍就是屬於這一類。
大廚就可以登堂入室，入幕星級酒店，甚至可以執掌廚師長之位。對很多人來說，到了這一步，就會滿足了，以後經驗越來越多，越來越熟，做菜就能得心應手。
隻不過還有一種廚師，在大廚之上，還會挖掘出新的菜品。新菜品與菜譜是沒有什麽聯係的。而是充分的調動自己的味覺、嗅覺和視覺感官，不斷的嚐試，找到最適合烹飪的方式。
這種人是具有了獨有的靈魂。
早上的麵賣完了。中午不賣麵了。將牌子掛出去：中午無麵。
簡單粗暴的將中午想要吃麵的人拒之門外。
然後榮羽開始準備菜。
牛肉攤開，用刀在牛肉上劃花刀。
一旁的聶小青看了，奇怪的問道：“又不是做魚，牛肉也打花刀？”
“這塊牛肉已經是我在菜市場買得到的最好品質的牛肉了，但是還是有水分。”榮羽笑了笑，“兩麵打花刀之後，片而不斷，再掛一會兒。”
“沒有這種做法。”聶小青嘀咕。
“我自創的！”榮羽說道，“打了花刀之後，晾一會兒，再片成薄片的時候，不容易讓肉黏在刀上。這樣切出來的牛肉，厚薄一致。以後你自己可以去嚐試一下。”
“哦！”聶小青看榮羽做事，真的就像是藝術一樣。
以前學《庖丁解牛》，總覺得文中“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然，莫不中音。這種描寫是不是有些過了。
現在看榮羽解牛肉，真的有這種感覺，哪怕隻是打個花刀，但是那手的揮動，刀的滑動和牛肉的翻開，還真的有種韻律的感覺了。
等榮羽將牛肉掛起來，開始切辣椒的時候，她還是趴著操作台的窗口，看的津津有味。
“羽哥，葷菜就隻有一個牛肉啊！”
黃甲突兀的聲音將這種藝術給打的稀碎了。
聶小青瞪了他一眼，悻悻的走近操作間，把蔬菜拿了出來，準備擇菜。黃甲就把聶小青擇好的菜拿出去洗。
三個人分工，備菜很快。
等菜都備好了，榮羽就開始做菜了。聶小青站得遠一點，看榮羽做菜。黃甲則坐著刷手機，然後還探頭看一看店子外麵，看他爸的朋友到了沒有。
時間剛剛好，在中午一點的時候，一輛邁巴赫就停在了路邊上。
車的後座下來兩個中年男人。
“爸，何叔叔，你們來了！”黃甲早就瞄到了，一個箭步就走上前去，還準備自己的老爸握手。
誰知道黃柏榮嫌棄的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了，但是旁邊的何叔叔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早就聽說你要做私房菜，這可是對了我的胃口了，走走，嚐嚐大廚的手藝。”
黃甲將他迎了進去。
榮羽的第一盤菜就被聶小青端了出來，放在店子裏的簡易的餐桌上。長條桌，吃麵用的。兩個中年男人也不嫌棄。
一碗肉沫粉絲湯。
不是什麽大菜，都是家常的菜和湯。
上菜的順序是先上湯，再上蔬菜，再上肉食。湯燙一點，可以先放一會兒。肉食需要用溫度鎖住味道，趁熱下口才能保證肉質的口感。
哪怕溫度隻是溫的，吃起來也會變得膩味，特別是肉油會黏口，如果冷了，就更不好吃了，吃了還會壞腸胃。
五菜一湯。
小炒牛肉、辣椒炒肉、韭菜、土豆絲和西藍花，再加一個粉絲肉末湯。
吃飯的人也是五個。
榮羽擦了擦手，示意都坐下來。自己先坐，然後說道：“先來一碗開胃湯。吃不吃飯隨意。請！”做個請的手勢，示意黃柏榮先執湯勺。
黃柏榮點頭，於是用湯勺舀了一碗粉絲肉末湯，喝了一口，微微一笑，緊接著就喝第二口。旁邊的那個朋友一看黃柏榮的動作，馬上也拿起湯勺，舀了一碗，先一小口，然後就一口接一口。
喝完了，黃柏榮還想去舀湯，榮羽就笑道：“湯隻是開胃的，稍微的有點酸，開胃之後，湯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五盤菜。”
黃柏榮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第一筷子就夾了一塊牛肉。
牛肉要做好吃，其實不難，一般大廚都能將牛肉做的滑嫩爽口，微酸帶辣。所以剛一入口的時候，就感覺似乎和別的酒店的牛肉味道差不多。
隻不過嚼了幾口，吞下去的時候就感覺出來差別了。
因為旁邊的朋友已經忍不住吃了一塊牛肉了，然後就猛地再伸出筷子，又夾了一塊牛肉。這種牛肉切得很薄，但是又不能切得太薄，夾起來的時候，能夠彈動起來，說明切得厚薄適當，而且沒有炒老。
“你倒是快啊！”黃柏榮哈哈一笑，也伸出筷子夾第二塊牛肉。
“肉食味道飽滿，嚼的時候，汁水也會將調料和肉的味道充塞到口腔的每一個角落。舌的辣味在舌尖和兩側，酸味在兩側後，鹹味在舌尖和兩側的前半段。所以一道肉食的味道是非常飽滿的，這也是人們對濃味肉食比較向往的原因所在。”
榮羽侃侃而談，兩個中年男人在聽。
“有幸福感！”聶小青一插話，就讓兩個中年男人笑起來，美女從來都人被偏愛啊！
“而一口肉食之後，再吃蔬菜的話，就能很好的減淡了這種飽滿的味覺口感。然後再吃肉食，就會有重新回到飽滿的那種滿足感。”
於是兩個中年男人的筷子同時伸向了韭菜。然後，兩個中年男人相視一笑。
韭菜又稱之為“翹菜”，男人嘛，到了中年，翹是一個難題。吃點韭菜，就像是泡點枸杞一樣。所以兩中年男人心有靈犀。
“咯吱！”
第一口下去，黃柏榮的朋友就愣住了，嚼起來這麽脆，還以為吃到生韭菜了，但是接著嚼幾口，卻又是熟的。
韭香清淡，味厚微甜。
韭菜做出這種味道來，真的是讓人大呼意外。
真的能夠感覺到微微的甜味，不是很明顯但是就是有。於是這個中年男人就抬頭看榮羽，問道：“韭菜裏有那麽一點點的甜味，這是因為什麽……”
“冰糖水！”榮羽笑了笑，“一點點。”
“還有這種吃法啊！”中年男人連連點頭，“大開眼界啊！”
“其實這種吃法並不新鮮，中醫裏就有韭菜調冰糖的說法，有保腰保腎的功效。所以我也是特意為你們倆這樣做的。”
黃甲差點兒就別過頭笑過去，但是生生的忍住了。要是笑出聲，或者臉上有笑的表情，回去肯定會被自己的老爹打死。
“哈哈……說話還真直接啊！”中年男人轉頭對著自己的好友黃柏榮笑了笑，“不過味道很不錯，有創新。”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
隻不過隻是兩個中年男人愉快。他倆吃得最多，黃甲和聶小青基本上沒怎麽動筷子。榮羽倒是陪著吃了一些，不過也吃的不多。
不是他們不想多吃，而是五菜一湯都光了，大部分都進了兩個中年男人的口腹之中，總不能跟他們倆去搶吧。
再怎麽說，這兩人才是今天招待的正主。
榮羽反正是吃得差不多了，示意聶小青收拾殘局。
聶小青就趕緊的將殘羹冷炙都收起來，將桌子擦幹淨了。榮羽就端過來兩杯茶，一人一杯放著，自己就倒了一杯白開水。
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點點頭：“好茶！”
黃柏榮也喝一口，看了看榮羽說道：“茶不錯啊！這好像是碧螺春吧，能給我看看你的茶葉嗎？”
榮羽就將茶盒子拿過來。
黃柏榮看了看，又聞了聞，搖頭：“這品相一般啊，怎麽能夠泡出這種味道來？”
榮羽也不瞞他：“我加了點調味品。”
黃柏榮恍然的點頭，笑道：“我就說呢！”
不過他沒有追問是加的什麽調味品。因為這很可能就是人家的機密的東西，能夠拿出來招待，也已經非常夠意思了。
一杯茶完了，衝第二杯。第二杯慢慢的品，第三杯，味道就淡了很多了。榮羽就將茶給他們倒掉了。不再上新茶。
中年男人就站起身來，對著榮羽伸出手：“幸會，幸會，今天來的太值得了。榮大師，我叫何哉來。你黃叔叔的朋友，對美食很有興趣，以後我倆多交流交流！”
榮羽笑：“藝廚歡迎您！”
“藝廚？”何哉來一愣，馬上就笑起來，“哈哈，你這馬上就開始做廣告了。行，下次來我一定付錢。這次就當你請我吃了。”
黃柏榮也大笑：“我看啦，也別以後了，明天再來，隻要你付錢就是了。”
何哉來馬上就點頭：“這個好，這個好，明天中午……”
“打住，打住！”榮羽趕緊舉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怎麽啦？”黃柏榮問。
榮羽就指了指自己的麵館的招牌——一碗牛肉麵麵館！
何哉來馬上就忍不住笑，這名字起的夠馬虎的了。
“這是麵館！”
這話一說出來，黃甲的臉色都變了，聶小青抿著嘴笑，朝榮羽翻好看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