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是一個冬天
餐飲組的前三名已經決出了。
不出意外的是社區主任的侄子王鐵軍獲得了第一名。拿下這個第一名的一道菜是清炒土豆絲。勝過了第二名的星沙名菜臭鱖魚，和第三名的湘南名菜剁椒魚頭。
理由很簡單：越是簡單的菜肴，做出與眾不同的風格，難度就越高。而這一份清炒土豆絲，刀工精湛，絲絲穿針。土豆出鍋，不拖泥帶水，清爽脆嫩，熟而不軟，味道淡而微酸，勝出無可厚非。
榮羽很奇怪的是，這人的手藝確實還不錯，起碼這個第一名實至名歸。再加上這人雖然三十有餘，卻還老成，沒有什麽自大狂妄得不可一世。
反而謙卑的很，和那第二名和第三名都四十多的老廚子握手，還彎了彎腰。
“僥幸得很，以後在這裏討生活，請多關照。”
第二名和第三名代表的酒店的廚子也不在意，反正輸得也不是自己的名氣。這裏討不到生活了，去別的地方照樣混一碗飯吃。
於是一團和氣。
黃甲在觀眾席上碰了碰榮羽。
“老子覺得這混蛋怎麽會搶我的生意？”
榮羽點點頭，很肯定的說道：“不是覺得，以後等你開店，是一定會搶你的生意。”
“要不要弄死他？”黃甲惡向膽邊生，馬上就想拿手機打電話搖人了，你不是開飯店嗎？老子找人每天給你店裏潑糞。
惡心死人，味道做的再好也沒人會去的。
等散場了，王鐵軍忽然看到了台下的榮羽，快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笑著伸出手：“您就是榮羽羽哥吧！幸會，幸會！”
榮羽和他握手。
“早就聽說社區有個大師做麵很厲害，味道可是這社區幾條街上的一絕，早就想要拜訪了，所以我也不敢報麵條組的競賽。”
“大師？我麵前的就是大師啊！”榮羽笑得很可親，就像是見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的親熱的還攀住他的肩膀笑道，“以後互相幫襯啊！”
“好說，好說！”
兩人惺惺相惜的告別了。
黃甲緊跟著榮羽，咬著牙說道：“羽哥，你不會真和他稱兄道弟吧？那我怎麽辦？這驢日的，整個陰得很啊！”
榮羽就笑：“我不知道他陰得很？”
“那你還和他笑的像是親兄弟一樣？”黃甲不服氣。
榮羽就歎氣：“這苟日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吹捧我，你知道我怎麽想的？想一巴掌拍死他。沒看到那幾個賣粉賣麵的老板，看我的眼神都不服氣的很。這是要挑起事來，讓這麽多老板都擠兌我啊！”
黃甲一想，頓時就跳起來。
因為這個比賽是社區餐飲界的盛事，幾乎所有老板都來了，包括那些小餐館的早餐店之類的老板都來了。
“真特麽的陰毒！”
黃甲跳起來朝著地上吐一口吐沫。
“那你怎麽辦？”
榮羽像是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黃甲，然不住歎氣。
“我能需要怎麽辦？我一天隻賣60份，味道雖然好，但是價格比他們早餐店還貴一塊兩塊的，他們能把我怎麽樣？打價格戰？都是討生活的人，打價格戰，那是自尋死路，本身就賺不了多少錢，你都不知道多少開早餐店的，一個社區幾十家早餐店。”
“不會往你店裏扔大糞？”
黃甲賊兮兮的說道。
“特悶的，是你想給王鐵軍的店裏扔大糞吧？你別打這個主意？”榮羽就冷笑著看著黃甲，“我勸你趁早別打這個主意，縣官不如現管，所以最後別惹了一身騷啊！”
“那怎麽辦？”黃甲有些垂頭喪氣。
“你覺得王鐵軍的廚藝怎麽樣？”榮羽問。
“我第一次看到切土豆絲切得這麽細的人，味道我沒有嚐過，但是賣相不錯，應該很好吃吧！”黃甲說，又看看榮羽，“你……比他差多少，說實話，讓我心裏有個底？”
“我還沒有答應你呢！”
榮羽瞟了他一眼，朝著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羽哥……就算你不如他，也別灰心，我們之間的協議依舊有效。老子不信了，挖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來給你打下手。特麽的……”
黃甲拍胸膛。
“滾蛋！”榮羽罵一聲，掃了輛共享單車，準備走人。
黃甲看榮羽騎著車施施然的離開，在他背後大聲說道：“羽哥，一世人，兩兄弟！我們一起闖世界。”
還特麽的會煽情。
榮羽肯定是不怎麽相信黃甲的。不是黃甲說話不算數，而是他要做的事情，一般都會半途而黃了。
主要因素就是他不能持之以恒。
榮羽回到了房間裏，錢多多正在寫歌，似乎寫的有些沮喪。
“回來了！”
聽到響動，錢多多就跳出來，不懷好意的對著榮羽笑。
“幫幫我！”
錢多多抱住坐在沙發上的榮羽的胳膊，並且熊夾了一下，以示對榮羽的獎勵。
榮羽不為所動。
“幫幫我！”
“幫你做飯？”榮羽明知故問。
“你知道的！”錢多多用腦袋拱在榮羽的懷裏，身體躺在沙發上，兩條腿在空中踢騰，“就這一次。”
榮羽就歎氣：“你這是要逼死廚子啊！”
錢多多得意的眨了眨眼，這口氣，估計是要答應了。
“我知道一個故事。”榮羽緩緩的開口，“那是一個冬天，天空中下著雪。一個女大學生，看到了冰層上一直受傷的小鹿，掙紮著不能跑過冰層，追上自己的隊伍。於是女大學生就想幫它，隻不過在她靠近小鹿的時候，冰層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裂開了。”
錢多多舔了舔嘴唇，然後試探著問了一句。
“死了？”
“死了！”
“呼——”錢多多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這？”
“就這！”榮羽沒有告訴她，這個故事是他前世親眼所見的故事，那個女大學生就是他的同學，他和其他的同學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姑娘沉沒了，直到三天後才打撈上啦。
故事聽起來和淒美浪漫，但是現實很卻很殘酷。
女孩屍體泡的腫脹，生前美麗青春的容貌，變得醜陋而恐怖。在認屍的那天，榮羽和幾個同學被老師叫去了。
他至今也忘不了那泛白的眼睛和那腫脹的身軀，是如論如何也和平常那溫柔美麗的女生扯上聯係的。
他吐的天昏地暗。
那幾個同學也吐得天昏地暗，然後幾個人哭的天昏地暗。
但是這些他是不會告訴錢多多的。
讓這個世界上的人對善良的人和善良的行為保持一份美好的期待，並且去歌頌這種善良，那個姑娘的死才會變得有價值。
“冬天、雪花、冰河、受傷的小鹿，奔向善良的姑娘。”榮羽就歎了一口氣，“這本身就是一個有價值的故事了。”
錢多多的眼角有淚。
“你特麽的騙我的眼淚。”
“我特麽的騙你的炮！”榮羽罵一句，然後將她推起來，坐好了，“去寫個故事吧。把最美、最善良、最憂傷的故事將給人們聽！”
錢多多就若有所思的進了房間。
第二天榮羽照舊一大早就開店去了。反正比賽是在下午的時候。
黃甲早上吃了麵之後，就守在店裏了，哪裏也不去，要為自己的兄弟加油。同時榮羽如果得了第一名，他以後開店也能占一些便宜。
然後就是X6姑娘聶小青。
這姑娘特意的將自己的X6和黃甲的X4停在一起，讓黃甲忍不住朝著外麵的兩輛車瞅了好幾眼，特麽的，這女人故意的。
芸芸也來了，她和黃甲還有聶小青一樣守著。
“羽哥哥，你要是得不了第一名，這個比賽就絕對有貓膩！”芸芸就皺起鼻子說道，“這社區誰不知道你做的麵才是最好吃的。要不是你每天隻賣60碗，估計整個社區的麵條的生意都在你這裏了。”
這姑娘比榮羽還有信心。
聶小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芸芸。
芸芸懶得搭理她。
“小羽啊，你快過來吧，比賽要開始了。”社區的大媽林大鳳給榮羽打電話過來了，催得緊呢。
因為社區的人都知道榮羽的麵條好吃，而且榮羽又報過名了。如果今天榮羽沒有出現在比賽當中，很多人自然就會想到有什麽黑幕之類的。
“都催了，走走走，趕緊的！”
黃甲起來收拾東西。聶小青和芸芸也都站起來了。
榮羽也點點頭說道：“是該走了。”
於是收拾了一下，和眾人出門，鎖上了店門，朝著社區比賽的場地走去了。走了幾步，就看到錢多多騎著個共享單車過來了。
“還好，趕上了！”
錢多多拍拍胸口，對著眾人笑。
芸芸眼神有些不客氣，壓低聲音嘀咕：“明知道今天羽哥哥比賽，還能故意來這麽遲。”
聶小青就眉開眼笑，這種場麵挺好看的。
黃甲說：“趕緊走，趕緊走，來了就好！”
榮羽就看著錢多多：“不好好寫歌，跑出來幹嘛？你這是對我沒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