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入局海島
胡德青正待起身，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見是胡曦來電，說聲抱歉，立刻接起。
胡曦依舊是按照約定的，開口就是英語：“Is't convenient?”
“okay. I hope to see you soon.”胡德青看毛小軍三人已經進門了，立即回道，“Medicines should be stored away from direct sunlight.”
胡曦會意，知道胡德青這邊雖然方便講話，但是有人不宜聽到，於是繼續用英語和胡德青對話。
略微一頓，胡曦先給胡德青拜年，並希望早日見到大哥，之後開始詳細講述從蘇門答臘那邊了解到的情況。
胡德青同樣英語回複，很客套的樣子，做足了和境外專家交流的架勢。
毛小軍懵了，和眾人一樣，驚訝望著胡德青，這老頭，英語這麽溜？
苗陽領更是大驚失色，隨即搖頭暗歎，怪不得胡德青比自己清醒，老家夥英語都會！
李月存、彭通草、梅兗、苗潘幾位英語比較熟悉的人，聽得暗自點頭，相視一眼，李月存輕聲說：“還是英式英語，比倫敦人說的還地道！”眼中盡是歎服之色。
隻有梅循證和林家傲毫不驚訝，他們幾十年前就見識過胡德青在港都的英語演講，此刻，看著眾人驚訝的樣子，他們輕啐，少見多怪。
胡德青似乎已經沉浸在電話中，隨著胡曦的講述，不斷回以簡短俚語，純英式的那種，似乎努力不讓眾人聽懂，特別是毛小軍。
而李月存和彭通草，這兩位在英國生活的人，則是愈加震驚，有些詞，他們也漸漸聽不懂了。
胡曦表示，接到胡德青電話的第二天，她到了雅加達，隨後以春節大量進貨的名義，直接來到了蘇門答臘的一個港口，與經常帶貨的船東進行了交流，但她在這個港口都留了五天，並沒有特別的發現。
之後，她找到自己的供貨商貢圖爾，以考察為名，讓貢圖爾帶領她進入原產地，花了二十幾天時間，走遍幾個主要港口附近的村莊，也拜訪了附近的華人社區、企業，除了知道幾十年來不斷有華人在當地偷偷安家外，其它信息沒有。
胡曦歎息道，那個蘇門答臘雖然隻有四十幾萬平方公裏，並不算太大，但是在那裏找一個人，又不能公開尋找，要想短時間找到，著實沒有那麽容易。
她表示不僅主島地形複雜，在外還有很多獨島，而且並不知道胡燁到底在主島，還是在孤懸海中的獨島之上！更不知道，胡燁是否已經離開。
但，在和貢圖爾進入原產地的頭一天晚上，胡曦按照胡德青文件中所寫，悄悄委托了華人藥商林桂平，並給了他胡燁的照片，讓他幫忙尋找，並承諾無論能否找到，隻要有線索，他林桂平的貨，自己全要了。
胡曦認為林桂平這個人值得信任，因為他收貨的路子雖然有點偏，隻要是真藥，哪怕沒有評測，林桂平也敢收，他因此能夠保證真貨，所提供的藥品也都在海關名錄之內。
得知胡曦受骨越門所托，他二話不說，立即開始散布消息。
在林桂平的運作下，尋找華人女子的消息傳了出去。
前幾天，港都藥商胡曦引發的那次采購潮，正被人津津樂道。
原來，港都多家香料商得知胡曦春節大批量采購原料，不禁開始擔心節後原料漲價，也紛紛來到蘇門答臘，同樣以春節備貨為由，大肆采購。
幾天以後，在一處被咖啡種植園的盡頭，雨林附近的瓦沃雷巴村，幾個人此刻卻是心驚膽顫。
林桂平的一個手下，親臨瓦沃雷巴村，帶著滿心的歡喜，將林桂平的話語送到，隨後便離開了。
瓦沃雷巴村旁邊有個咖啡加工廠，女老板此刻慌得不行，急著聯係自家大老板，商議如何對待林桂平帶來的消息。
大老板問清情況，連夜回到瓦沃雷巴村咖啡加工廠之後，便讓女老板帶他到了一處無人打擾的房間。
對於林桂平所說找人之事，他沒有太放在心上。
找人就找人，要是惹到自己這裏，他樂意送給林桂平一片汪洋。
這是一間建立在樹林深處的懸空木屋，算是一個小密室。
有女老板的叮囑，自然沒有人敢來打攪大老板。
進入房間後，大老板便將衛星電話給拿了出來。
他需要聯係一下大哥。
他試著撥了電話，溝通著遠在萬裏之外的大哥。
“這家夥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
縣城某處高層住宅之中，大哥在沉睡中被驚醒過來，看到大老板的電話，不由疑惑。
但過了一會兒，聽大老板說完情況，大哥卻是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怎麽可能是找胡燁的！那裏華人那麽多，應該是找別人的，你們安心呆著就好！”聽完大老板的敘述，大哥大驚失色，立即掛斷電話。
沉默良久，他關燈開窗，遙望著骨越門的方向，輕聲自語：“胡德青，隔了這麽多年，你們都能找到麽？”
就在胡曦和胡德青通話的時候，蘇門答臘瓦沃雷巴村那個咖啡加工廠，一陣嗡嗡聲突然響起！
正在房中沉思的女老板，聽到這個聲音，緩緩睜開雙眼，立即走到窗前，看向外邊天空。
隻見在上方的天空之中，緩緩浮現出十幾架無人，燈光閃爍，不斷用印尼語和英語喊話，
很快，無人機打開了紅外線，在地麵上連續掃動。
這一刻，整個咖啡加工廠，一片慌亂。
咖啡加工廠所有人都被驚動。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眾人滿眼驚懼，望向無人機。
難道有人要闖進咖啡廠？但一想又不對，這是無人機！
這麽多年來，除了查案子，沒有人敢隨意闖進私人工廠。
隻是，有了若幹年前那個先例在，咖啡廠眾人不敢大意，紛紛準備衝出加工廠。
但這時，女老板卻是在高音喇叭中喊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不要擔心。
別人不明白，但女老板卻是很清楚，這件事情多半是因為林桂平發布的消息引起的，林桂平明確表示提供線索的給予黃金獎勵。
大老板有言在先，不能打擾他。
如果是有人亂來，到時候打擾到打老板，這可是會暴露自己這些人。
盡管她現在是這個咖啡加工廠的擁有者，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為大老板搞定了那件事，而她隻是一個協助者。
沒有大老板，她什麽都不是。
最終，在女老板的指令下，眾人都穩住了。
讓眾人稍安的是，這些無人機沒過一會兒就消失了。
放下心後，眾人回到原地，重新開始幹活。
不管是大老板，還是大哥，都不清楚咖啡加工廠剛剛經曆的。
就算知道，這兩人也不會當回事，他們反而會覺得很正常。
女老板明白這些，雖然隱約感覺不對勁，但也沒有把剛才這事告訴他們。
沉默片刻，她來到另一間房裏，輕輕叩響內門。
“你找我？”
一個溫和的女人聲音緩緩響起。
女老板微微頷首，輕聲道：“林桂平你認識不？”
房內的女人再度開口，聲音依舊是溫和：“是骨越門的人嗎？”
女老板搖搖頭：“不知道，我和那家夥見過麵了，他們在找一個華人女子。”
房內說話溫和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胡燁。
“香港藥商胡曦，委托林桂平在找，有線索給黃金。”女老板將林桂平帶來的話原封不動說了出來。
胡燁不語，沉吟片刻道：“這事我知道了。”
女老板推門進入房內，看著胡燁，皺眉道：“你怎麽看？”
胡燁慢悠悠地道：“不知道。”
女老板舒展眉頭，這三個字她也常說。
她暗道，胡燁這個表現，也就是證明，胡燁並未動心。
女老板打量了胡燁一眼，緩聲說：“那家夥或許找的就是你。”
“誰？”胡燁不動聲色問道。
“自然是邪門藥販子林桂平。”女老板輕聲對答。
胡燁點了點頭：“找人的事情是吧，你剛才說過了。”
女老板微笑道：“今天是國內除夕了，明早請你吃餃子吧！”
“說起這事，我倒是有問題想問你。”胡燁不接她的話。
女老板微差異：“你說。”
胡燁輕聲問：“你為什麽覺得林桂平是找我呢？這個人我知道，聽說很厲害，這島上大小事都知道。”
女老板微皺眉，搖搖頭：“不知道。”
聽胡燁問過這話後，女老板莫名有些心驚，胡燁的話雖然平淡，卻帶給了她莫大壓力。
沒錯，就是壓力！
這壓力，正是恐懼胡燁被找到的壓力，她已經十幾年沒有感受過了！此刻，這裏壓力再次憑空出現在了她身上。
“你想怎樣？”
女老板陰冷地看著端坐的胡燁，冷漠開口。
“嗬嗬……”胡燁笑了，淡淡地道：“你難道沒發現你們已經被你們那個大哥拋棄了嗎？你的那位大哥估計已經掛了。”
“你估計待久了，腦子生鏽了吧？”女老板譏笑道。
“是嗎？那為什麽他七年沒有再出現過呢？”胡燁笑道。
“你怎麽知道大哥不在了？”女老板繼續麵帶譏笑。
“嗯？”胡燁慢悠悠道，“那當年這人為什麽要把你丟在這裏，讓你不得離開呢？”
“哼！我為什麽跟你解釋？”女老板冷笑道，“胡燁，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的處境了？”
“然後呢？”胡燁神情冷淡，根本沒有把女老板的威脅放在眼裏。
女老板伸手打開電視，畫麵微微一閃。
刹那間，一段骨越門現場的視頻播放了出來。
伴隨著鏡頭的切換，胡德青出現畫麵中，雙眸中浮現出落寞、冷冽之色。
緊接著是毛小軍的鏡頭，他正在緩緩走向胡德青，望著一群人向骨越門店門急急趕去。
這個畫麵正是毛小軍高考成績公布那天，張保運帶眾藥商趕往骨越門的場景。
看到蒼老的父親，和已然長大的兒子，胡燁雙眼迷茫了。
她竟然產生了劇烈的心痛，瞬間流出了汗珠，強烈的撕裂感讓胡燁難以忍受。
但這樣的痛苦，她已經承受了不知多少次了！
她深邃的雙眼，眼淚不斷淌出。
“就這？”胡燁看著女老板，強忍心痛，淡笑道。
“還是那麽倔強麽？你已經不年輕了，該懂些道理了。”女老板冷哼一聲，倒也沒有繼續刺激胡燁。
胡燁拭去淚水，緩緩閉上眼睛，待到心痛減緩一些後，隨即睜眼看向女老板，冷漠地說：“我要見你那位大哥，我有事跟他講。”
女老板冷冷地看著胡燁：“不管你在算計什麽，我們大哥都不會見你。”
胡燁淡淡說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談。”
“哼，你現在已經不是我老板了，我是在保護你不被傷害！”女老板神情略帶憤怒。
胡燁打量著女老板，沒有說話。
片刻後，女老板冷漠地道：“有什麽就說吧，我會幫你轉告。”
胡燁打量了女老板一番，戲謔道：“看來你的那位大哥是指教過你了。”
女老板臉色一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胡燁心裏有底了，神態輕鬆下來，慢悠悠說：
“你們都把我綁來這麽多年了，我按照和你們約定的，不主動聯係骨越門的任何人，而你們也不能對我父親和我兒子有任何傷害行為，這個如果你們能繼續做到，我也繼續保證遵守約定，就在這裏終老一生，絕不會主動找他們。明天是初一，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藥方，雖然不是骨越散，但也是一劑極好的骨傷藥，對你們的大哥一定有大用。”
女老板聞言大喜：“胡燁，難道你說的是那個解骨毒的？”
胡燁點點頭，輕聲說：“辛小蘭，雖然你把我騙到竹門樓，但是這些年在這裏，你也是很關心我的。我心中有數。另外呢，這張藥方，你想複製就複製，自己去做就行了。”
說話間，胡燁抽出一張紙，抬手寫下一張藥方，遞給了辛小蘭。
沒錯，這個女老板正是骨越門當年的店員辛小蘭，實際上，她也是參與了失蹤的事情，隻是，此時胡德青並沒有懷疑到她的身上。
辛小蘭卻是不知道，胡燁寫的藥方沒有任何錯誤，隻是在煎藥的順序上稍微調整了一下，打亂了先下後放的規則。
待辛小蘭拿著藥方，核驗過，滿麵笑容離去後，胡燁眼中崩射出狠戾之色。
沉寂良久之後，胡燁望向窗外北方。
也許世上真有心靈感應，此刻，胡德青剛剛結束與胡曦的通話。
一旁眾人不知道誰打給胡德青的電話，但對他滿口流利英語表示很震驚，特別他竟然講的英式英語，以及那地道的俚語，引起了幾個懂英語的人的極大興趣。
毛小軍更是震驚之餘，連連埋怨，表示自己一起生活十幾年都不知道姥爺會說英語，而且還不是一般會，說的竟是那樣的順溜，直說老爺子藏得深。
掛了電話後，胡德青心情失落，但隻有毛小軍看出來，別人都覺是胡德青是在思考什麽。
胡德青略微抬頭，莫名望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