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遺漏細節

不待天亮,胡德青便起床來到院內,一邊演練錯骨手,一邊循著那股不踏實的感覺,思考到底何處遺漏了細節。

對麵房頂的範社,默默注視一會,便悄悄下房離去。

不多時,毛小軍來到院內,向胡德青問聲早,開始演練錯骨手。

骨越門先祖早年出門采買藥材,不免攜帶錢財,返回也要運送藥物。路上常遇劫財盜匪,或強搶藥物者,深受其害。先祖便請了江湖上擅使分筋錯骨手的人,來做師父,並依自身正骨道對骨骼之精熟,逆反骨道,創出骨越門錯骨手。

自胡燁失蹤那年,胡德青便開始教毛小軍這錯骨手,每日清晨習練,一點一點,十幾年下來,毛小軍練得純熟,頗具威力。

此刻,盯著毛小軍四肢的內收、外展、環轉,胡德青停下來,微微點頭,突然,似有所覺,愣了一瞬!

內收!外展!內收總大於外展!

對關節來說,內收和外展同樣重要!

是了!

胡德青驚覺,是關節點有問題!一直以來,自己固執認為藥商威脅隻為利,但若是被別人利誘呢?或者說,真正的禍首,並不在這縣城內。

當然,他並不排除縣城藥商因傍大牌動機形成的威脅,如果同時存在外來的威脅呢?

假設真的有外來的威脅,那麽為何……為利?為名?尋仇?

為名、為利的暫放一邊,太多了,先過一過仇人……

胡德青心中浮現一個個人影,許久後,他發現真正意義上的仇人早就不在人世,他們的後人似乎沒有理由來報複。

沒有理由,非要製造理由呢?

如何確實有這樣的後人存在,也隻有袁和孔的後人了。

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袁陽苑?

想到這裏,胡德青暗自做了決斷:假定那個人就是袁陽苑,是心理扭曲之後來報複的。

打定主意,胡德青要毛小軍停下演練,過來說話。

略一沉思,毛小軍便表示,昨晚與張保運定下考察小組之事,並強調了張保運對張氏集團的擔憂。

胡德青說:“先問個別的問題。”

毛小軍:“……”

“在與藥商的對決中,骨越門憑什麽勝出?”胡德青緩緩道,“不是能不能勝出,而是必須勝出。但是,憑什麽呢?”

毛小軍:“……”

“第二個問題,骨越門和他們有什麽區別?”胡德青繼續追問,“雖然形式很重要,但我問的不是形式上的區別,是本質上的,存續長短就是個形式。”

毛小軍:“……”

“第三個問題,骨越門和他們各自生存發展的根基是什麽?”胡德青再次追問,“安全是共同的核心,但又有明顯不同。”

毛小軍:“……”

胡德青目光如炬,注視著毛小軍,耐心講解,盡力使毛小軍能夠理解。

骨越門治病,他們製藥,立足點不同,這就是區別。

骨越門以治病為生存的基本點,以製藥為發展的基本點。

藥商以製藥為生存的基本點,資本為發展的基本點。

藥商的生存建立在骨越門發展的基礎上,僅憑此一點,骨越門已然已經勝了一籌。

“這就像,處方藥必須依存醫院一類的機構。”胡德青說,“如果骨越門也製藥,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如果隻憑自己用藥,就會形成積壓,逐漸消亡。”

胡德青表示,從根本上看,骨越門的製藥是為了治病,藥商製藥是為賺錢,目的天壤之別。骨越門賺錢是在治病之後,藥商賺錢是在治病之前,指向差距非常大。

沉默一會,毛小軍恍然大悟:“所以,看病的不製成藥,製成藥的不看病!”

胡德青微微點頭,隨即又表示,表麵看兩者的核心都是安全,其實不然。

他說:“治病極少危及生命,用藥卻會。”

毛小軍若有所思,骨越門的患者,極少數有危及生命的情況。藥商若是藥物安全有問題,可能直接危及每一個用藥患者。

“風險程度不同!”毛小軍鄭重說道,他此時已經意識到考察小組的不妥之處了。

用低風險的思路,考察高風險的對象,謹慎過度必然起反作用,極易錯失良機。

胡德青思考後,認為他們設計的評選過程太複雜,時間長度有問題。

他說:“以七天為限,會引起疑心。要麽一個月,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主動打消疑心;要麽定為三天,讓他們來不及疑心。”

心念一閃,毛小軍說:“或者,直接讓杏林會館出麵呢?”

胡德青聞言笑了:“嗯,這就對了!我們和張保運都不參與,委托杏林會館。”

正如胡德青所言,找一個對方認可,並能轄製他們的人出麵,自然就不會疑心到骨越門。

那麽,一切就順理成章,不管是內伸的,還是外展的,隻要敢亂來,一個都別想跑。

藥商針對骨越門,目的是為了商業利益,如果他們的商業基礎沒有了,自然就不會繼續針對骨越門。

委托杏林會館之後,為了自己的聲譽,杏林會館必然會主動阻擊亂來的藥商,直接打掉他們的商業基礎。

“不排除有心理扭曲的人,喜歡把商業利益轉為私人仇怨,這種人,直接讓法律來判斷!”胡德青說,“唐鵬偉會詳細記錄,具體到每個人。”

說話間,李正中給胡德青發來信息,如同胡德青假設的一樣,那個人就是袁陽苑,袁和孔的兒子;但目的不詳,看起來,袁陽苑隻是接受了張逸雄的親自邀請。

胡德青立即打給李正中,詢問細節,邊說邊離開毛小軍。

李正中認為,結合視頻中袁陽苑處理事情的果斷與沉穩,證明那應該是設計被邀請,絕對不是“偶然”被張逸雄發現,進而邀請。

“你立即通知胡俏!這個袁陽苑,是袁和孔的兒子。”胡德青小聲說,“我現在不方便打電話,避不開小軍。”

聞聽此言,李正中大驚,掛了電話,立即打給胡俏。

此時,一支九輛車組成的車隊,正悄悄接近縣城。

引路的正是林青,各車分坐與胡德青視頻的梅循證、胡俏等人,昨日結束視頻之後,除梅循證之外,其餘七人立即飛到省城,隨後上了從各自駐地趕來的車,在省城外等待梅循證。

隻有梅循證,直接從燕京開車出發,一夜狂奔,在省城外與七人會合後,來到縣城,略交代,便各自分開。

隨後,梅循證的車徑直開往骨越門。

這是一輛B型房車,昨晚與胡德青通話時,梅循證就已然在路上。

車上載有三人,正在開車的是梅循證的孫女梅兗,坐在後排的是梅循證的妻子林家南。

尾部洗手間旁,固定著一個較大的透明防潮箱,裏邊是十台未拆封的數碼相機。

梅循證說,這是送給骨越門的禮物。

就在這車停在骨越門前邊的小廣場時,骨越門對麵的蔽昔閣醫學書店正在改換門頭,不遠處的咖啡廳和茶館也撤下“旺鋪轉讓”的招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