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挖坑為長壽
還沒到六點，劇場裏就已經坐滿了，佟筱婭不禁暗自慶幸，得虧今天早出來了，不然的話連票都不好買，想進來也隻能坐過道裏。
來不來？
因為這個，佟筱婭整整糾結了一天，曲麥麥說的也有道理，她都發出邀請了，表現的這麽直白，結果蕭飛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直接就拒絕了。
顯然是對她沒那個意思，就算是沒明著拒絕，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既然這樣，再糾纏下去也確實沒什麽意思，沒準到最後還得傷了自己的臉麵，實在是沒必要。
但佟筱婭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啊！？
真要是對她沒那方麵的意思，為什麽還要讓她幫著買拜師的禮物？
為什麽請她吃紅油羊蠍子？
為什麽帶她來聽相聲？
早點兒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不就好了嘛！
非得整這麽一出。
佟筱婭覺得自己氣不順，思前想後了一整天，排練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拉著曲麥麥來天橋樂茶園。
她要麵對麵的和蕭飛講清楚了，到時候人家要是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也就死心了，肯定不會死皮賴臉的糾纏下去。
“丫丫！我覺得你肯定是瘋了。”
曲麥麥環顧四周，亂糟糟的，無聊的嗑著瓜子，時不時的朝著台上瞄兩眼，沒到開場的時間，上麵還空****的。
“你怎麽知道，那個蕭飛今天肯定會來，你都說了，他昨天就是來救場的，也許人家就是玩票的，根本就不是這裏的演員，我看咱們來也是白來，你還不如給他打個電話，約著見一麵把事情說清楚呢！”
“哎呀！你煩不煩啊，請你聽相聲還這麽話，20塊錢一張票呢！老老實實的坐著。”
嘿！這死丫頭成精了要造反啊！？
“就算他來了，上台演出了，又能怎麽樣，你這傻乎乎的在下麵坐著，人家可能都注意不到你，你啊，就是傻！”
“我樂意！我今天就是來聽相聲的，他不願意搭理我，我還不願意搭理他呢！”
佟筱婭賭氣放著狠話。
看把你能耐的，誰昨天睡不著，半夜起來敲我的門，和我說了大半宿啊！？
“還得多長時間啊！？”
“六點半，快了！”
結果佟筱婭剛說完，一直黑著的舞台刷的一下就亮了起來，燒餅搬著桌子上台，還朝著佟筱婭這邊看了一眼，一咧嘴，露出兩個虎牙，那倆眯眯眼，直接把曲麥麥給逗笑了。
“這誰啊！？長得可真喜慶！”
“蕭飛的師弟，好像叫······燒餅！”
燒餅？
這什麽破名字！
不過，這小圓臉配上那繁星點點的雀斑，還真是夠形象的。
被吐槽了燒餅還什麽都不知道，把桌子搬上去，然後把立式話筒架好。
來的有不少德芸社的老觀眾，都知道晚上場是六點半開，今天怎麽提前了啊？
沒說的，全都是為了蕭飛，還有他的《九頭案》。
這段子都多少年沒聽過了，難得有人在台上說，那還不得抓住了機會啊！
另外，今個下午場的時候，郭德強也說過了，蕭飛的演出在晚上，想要聽《九頭案》的，
晚上場提前半個小時開，到時候一聽讓大家夥都聽過癮了。
今天報幕是李京，就見他邁步走出來，往台上一站：“歡迎各位朋友來到我們德芸社天橋樂劇場，第一個節目，單口相聲《九頭案》，表演者蕭飛。”
聽到蕭飛的名字，又聽到了果然是《九頭案》，台下的觀眾們立刻就興奮起來了，終於把人給盼來了啊。
好些觀眾下午場就來了，結果沒看到蕭飛，還鬧騰了一陣，讓今天開場的兩位老先生差點兒下不來台，最後還是郭德強上去解釋，才把觀眾的情緒安撫了下來。
佟筱婭也立刻伸長了脖子朝台上望著，不光是為了等蕭飛，她昨晚聽《九頭案》也聽上癮了，心裏頭正被蕭飛講的故事撩撥的厲害。
坐在她身旁的曲麥麥見狀，滿臉的不解，至於嘛？
結果等蕭飛走出來，曲麥麥也傻了，哇塞，這小夥子生得也忒哇塞了吧？
那臉，那體型······我刀呢？
就衝長得這模樣，也得宰了帶回家去做標本整天看啊！
好······
園子裏掌聲雷動，叫好聲差不多能把院子的頂棚給挑了。
曲麥麥更傻了，這到底什麽情況啊！？
現在相聲已經這麽火了嗎？
可問題是，她平時出去表演，也遇到過晚會節目單裏麵有相聲的，可是，十回得有八會讓觀眾往下轟，還有兩回是觀眾基本上都去上廁所了。
怎麽在這裏，相聲這麽受歡迎啊！？
伴隨著掌聲，蕭飛往舞台中央走去，一邊走，一邊還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
蕭飛走的很穩，一隻手輕輕提著大褂的下袍，走的是風範十足，露出微笑看著台下的觀眾。
今天觀眾來的多，不光坐滿了，連過道裏也有不少人，二樓的雅間又開了一個，三個雅間亮著燈，這場麵可不多見。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昨天來過的，蕭飛擁有過目不忘的天賦技能，一眼就瞧著不少熟麵孔。
現在見蕭飛上場了，下麵鼓掌最厲害的就是昨晚來的那幫人，那叫一個氣勢磅礴，山呼海嘯。
蕭飛端正的在台中央站好，看著眼前這麽多觀眾，他露出了笑容，這都是特意來捧自己的啊！
看著台底下的觀眾，蕭飛露出了親切和煦的笑容，道：“有昨個來過的嗎？”
“有。”底下全都是搭茬兒的。
蕭飛笑了一下：“你們是不是下午場完了就沒走啊！？”
“對！你不來我們就不走！”
“這飯點都過了，你們都不去吃飯啊？”
“不去。”台下又是齊齊一片應答的聲音。
蕭飛笑著，用很小聲親切地問道：“是因為沒有錢嗎？”
“哈哈哈……”台下笑成了一片。
蕭飛笑笑，跟觀眾稍微解釋了一下：“感謝您諸位捧了，剛才來的時候，聽我師叔說了，有下午場就來的朋友，得跟您諸位說聲抱歉，我們師徒在德芸社搭班說相聲，基本上就是晚上這一場，不過咱們德芸社裏好角多得是，像我呢，就是個相聲界的小學生，能耐不高，水平有限，您諸位捧，在下也是無以為報，唯有努力在台上為您奉獻更加精彩的演出，謝謝您了！”
蕭飛說完，後退兩步，朝著台下深鞠一躬，溫文爾雅，從容不迫。
郭德強和於清早就到了上場門邊上，看著台上的蕭飛，兩人也是不禁感慨。
昨天是驚鴻一瞥，今天才算是看出來，這孩子的能耐怕是早就成了。
不說別的，就看上了台這份從容，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聲演員上了台直接進正活，說得再好也不叫能耐，唯有拿著閑白把觀眾都勾住了，這才叫本事呢。
看看蕭飛，上了台，幾句話就跟著觀眾打成了一片，接著也不急著入活，就是閑聊天，可就算是這樣，台下的觀眾居然沒有一個著急的。
要知道，今天來的其中有好些都是憋著要聽《九頭案》後麵故事的觀眾。
蕭飛等觀眾的掌聲漸漸平息下來，才重新走到話筒跟前，看似不經意的朝著佟筱婭那邊看了一眼，麵上波瀾不驚。
佟筱婭也注意到了，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你幹什麽啊！？要抓抓自己的去！”
曲麥麥一把將佟筱婭的手給拍掉了，好嘛，剛才那一把，差點兒被把她疼的蹦起來，好好的怎麽還上手啊！
不過，說了一句，曲麥麥也就顧不上佟筱婭了，她現在信了，難怪佟筱婭魂不守舍的，拉低下限女追男呢！
這小夥子，她看著都饞！
太帥了！
身著傳統的大褂也掩蓋不住好身材。
她男朋友是健身教練，可是拿來跟著蕭飛一筆，咦······得扔。
“大家夥看我一個人上來，就知道我今天還是說單口，這單口相聲不好說，兩個人上台來，好歹還能拿著桌子裏頭那位抓哏，哪怕身邊站的是我師父，相聲行講究的就是台上無大小，台下立規矩，在台上，我就是逮著我師父一通損，他也得樂嗬嗬的，美滋滋的，回到後台，是殺是剮那都是他老人家的事。”
台下觀眾有好些昨天來過，知道蕭飛是於清的徒弟，也發出了一陣輕笑。
見場子已經熱起來了，蕭飛就準備開始說正活兒了：“昨晚咱說了一段兒《九頭案》，來的時候，我還在想呢，要不今晚咱們說點別的吧？”
這話一出，台下就跟炸了窩似得，這麽多人都是衝著《九頭案》來的，結果你不說了，這哪裏能行啊？
就連佟筱婭都著急了，跟著大家夥一塊喊“不行。”
來小園子裏聽相聲就是這點好，可以隨便搭茬兒，不像去那些大劇場，底下觀眾想要吆喝一聲，還得蹦出來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批評觀眾影響了藝術的完整性。
蕭飛也笑了：“好吧，好吧！可昨晚好些人沒來呢，前麵的故事他們也不知道，我總不能重新再說一遍吧，我本來是想說點別的。但是既然你們都特別想再聽《九頭案》，那行，我就接著往下說。”
聽到沒換節目，台下要造反的觀眾才算是安靜了下來。
“今天有好些昨天來過的朋友，昨天我說完一段下台的時候，你們喊什麽我可都聽見了啊！好家夥的，有幾位大哥都罵開街了，其實呢，您諸位的心情我也理解，聽故事正聽到關鍵時候，突然給您扔那兒了，換成誰也不幹。”
“對！”
蕭飛沒受影響，接著說道：“可是這單口相聲最大的魅力就在這裏，老得勾著您，拿什麽勾，就是我昨天挖下的那無數的坑，而且，我挖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個，全都是為在座的您諸位考慮。”
“噫~~~~~~~~~~~~”
台下觀眾一陣起哄，後台的郭德強和於清也聽著新鮮，笑嗬嗬的看著台上的蕭飛，等著他怎麽自圓其說。
蕭飛笑得更開心了：“您還別不信，我這可是為了您諸位好，您花錢進來聽一場相聲，結果這段子裏大坑套小坑，小坑套小小坑，一場活下來挖大大小小無數的坑，讓您老得惦記著。”
蕭飛見觀眾都聽進去了，便繼續說道：“人活著圖的就是個盼頭，您想啊，一個人打落生就琢磨著，我這輩子必須得開一輛上百萬的車，然後經過半輩子的努力終於開上了，那得是多大的成就感，相反的呢，家裏有錢，誌向剛立下，他爹直接把車鑰匙塞他手了，這孩子當時就能覺得活著沒了意義，一腦袋就得紮車軲轆底下去。”
這話···聽著有點兒道理啊！
觀眾們還不知道，當他們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就代表著，他們已經入坑了。
“其實呢，聽相聲也一樣，老聽不到故事的結尾，您就老惦記著，真到了七老八十要交代了，突然間想起來，不成，德芸社那小子說的相聲我還沒聽完呢，馬上這口氣又緩上來了，得，又多活三十年，所以，挖坑是為了讓您諸位長壽，您說，這是不是為您諸位好！”
上場門的郭德強和於清都聽傻了，怎麽著？還能這麽解釋啊！？
這······
明明是強詞奪理，胡說八道，可愣是讓蕭飛給說的這麽大依林繞的，實在是······
忒不要臉了吧？
台下的觀眾也都傻了眼，好家夥的，合著您吊得我們一宿沒睡踏實，還是為了我們好？
那我們是不是買二斤餑餑上您家裏瞧瞧去啊！？
哈哈哈···
曲麥麥笑得都停不下來了，拉著佟筱婭的胳膊：“丫丫！這···這蕭醫生也太貧了吧！”
嗬嗬！
貧？
那你是沒見過他在台下是什麽樣的，一句主動的話都沒有，悶得就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
“噫~~~~~~~~~~~~”
其他觀眾都漸漸消停下來了，可佟筱婭這含怒的一嗓子又把園子給攪亂了。
台上的蕭飛也看得一愣，這姑娘什麽毛病啊！？
特意來拆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