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還債

李東目光又轉向李芳，“姐，不怪我幫你推了李雲朋吧？”

“怎麽會呢，跟他爸一個嘴臉，狗眼看人低。”李芳說。“我去上學，家裏你就辛苦了。”

李東哈哈一笑把錢兜往炕上一扔，“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數錢！”

“哦哦哦哦，數錢啦！”李倩腿快拿起錢兜把錢嘩的倒出來，一大堆零鈔像雪花般飄落，開啟了全家人最快樂的時光。

一遝遝零鈔整齊捆好。

每一張都撫平得沒有一絲褶皺，捆在一起四四方方的像一塊塊磚頭，沉甸甸的讓人心裏踏實。

三天竟然賣了二百多，娘幾個也想不通怎麽賣了這麽多錢？

想不通就不想，反正不偷不搶的，誰也不能往你兜裏塞錢。

誰都沒想到確實有人往裏塞錢了。

十天後，張淑萍的手顫抖著撫摸炕上一塊塊錢磚，猛的抱住李東失聲痛哭，數不盡的委屈和白眼都在這哭聲裏宣泄。

賬本上沉甸甸欠款數目每看一遍這些數字就像錐子一樣紮在她心上般刺痛。

無數夜裏睜大著眼睛細數幾畝薄田裏的產出，剩下的隻有，無邊的絕望。

但老天眷顧，十天就掙夠了所有欠款，像做夢一樣。

李東抱著老媽安慰道，“從今以後我們李家再也不向任何人借錢。”

李芳和李穎都眼睛紅紅的，心有戚戚焉，被人堵在家裏要錢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隻有李倩嘴裏含著糖像個小倉鼠似的莫名其妙的看著家裏人，這麽多好吃的怎麽還掉眼淚。

張淑萍哭了好一會才起來擦把臉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本，一頁頁翻看著，翻了好久長出口氣，從包裏拿出一副對聯，按帳本仔細的數出錢規整的包好，在背麵寫上，許家二十四塊錢，再拿出一副對聯寫上郭家三十二快錢……

李芳揉揉眼睛，默默的幫著母親把數好的錢加上橫批掛簽包好。

一包包卷著錢白裏透紅的紅包透著喜氣，桌上的錢越來越少心間卻越來越寬，越來越輕鬆。

仔細核對完每一筆帳張淑萍長出口氣，振奮的拍拍手，站起來穿上棉襖招呼李芳，“老大拿著錢走，今天我們一家家還，都還了。”

李東看著挺直了胸膛的母親心裏是愧疚不已，上一世他不知道這些錢什麽時候還完的，自己在外漂泊早就忘了這筆錢。

但可以想到幾個女人為了還完這筆錢會是怎樣的辛苦。

作為家裏唯一頂門立戶的男人卻把重擔都給了母親和姐妹身上，自己可真夠廢物的。

娘倆像兩個出征的戰士一樣走了。

“郭嫂子，謝謝了，這些錢當時可幫了我大忙，你數數錢對不對。”張淑萍敲開門說道，“有時間去我家串門，有事你說話。”

“我家暫時不用錢，不著急還，”郭家嫂子笑眯眯的推拒下還是接過錢。

一家家的全部還完。

晚飯是紅燜肉土豆二米飯，無債一身輕的張淑萍大方的買了塊肉，蒸了一鍋米飯。久違的歡聲笑語又出現在餐桌上。

一盆飯一盆菜連湯都沒剩，盆子幹淨的都不用刷了。

吃完飯一家五口舒服的躺在炕上，呼吸間都帶著肉香，米香。

第二天。

李家把欠的錢都還上了的消息成了這個村子裏最熱門的話題，羨慕的嫉妒的冷嘲熱諷的，反正是沒幾個替他們高興的。

“這李家去集上賣對聯發了，把欠的錢都還了，那可是大幾百塊，賣那東西那麽掙錢？”

一群無所事事的村民聚在一起聊起今天本村最大的熱門話題。

“咋不掙錢，那天我在集上看到圍了一圈人在搶著買，哪個不得花個五七八毛的。十個人就好幾塊錢，發透了！”

“哼哼，別看現在掙點，說不定哪天又割尾巴，他家還得被打回原形。”

“我要掙那麽多錢我也不怕，戲匣子都說土地都要包產到戶了，這回時代怕是要變了。”

有幾個見李家掙到錢了也動了心思，跑到縣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在哪能進到貨，計劃經濟時代都是按需生產的，哪有多餘的貨給他們販賣。

李東的三叔李廣林特意過來問問，得知是對聯的生意好掙的錢才高高興興的走了。

李東他大爺是當兵的，退伍後落在了南方，基本上不回來，也沒有音訊，家裏這邊就隻有一個三叔。

魏家，老魏一巴掌拍響炕上睡覺的魏小環，“幾點了，還不起，你婆家那麽大的事你也不回去看看。你到底咋想的？”

魏小環迷迷糊糊的嘟囔句，“離了，和我有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