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氣味中的記憶
在門上的紋路亮起後，阿豪能聞到，門後散發出的誘人味道越來越明顯、濃鬱。
隨著吱吱的聲音傳來，門開始逐漸向阿豪的方向敞開。
成了！阿豪的心跳的很快，門後傳來的芬芳讓他的呼吸都變得貪婪。
在一個肉眼可見的縫隙出現後，門打開的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最後，門像是從內部被人推了一把似的。
整扇門豁然大開，無盡的光輝從中傾斜而出。
隨之湧出的還有強烈的風，由氣味組成的風。
阿豪張開雙臂迎接著這場氣味風暴，衣衫被吹的烈烈作響。
風中濃鬱的氣味讓他幾近無法呼吸。
在這股內涵無比豐富的氣味風暴中，阿豪突然進行起了哲人般的思考。
他感悟到，人類的嗅覺記憶其實比其他感官記憶更強烈。
隻是人類的語言實在太過簡陋，簡陋到無法描述出他所聞到氣味的萬分之一。
但人類，或者說大部分動物，都具有把氣味和記憶聯係在一起的能力。
聞到香甜的味道，會讓人想起糖果、巧克力與蜂蜜。
聞到濃鬱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會讓人想起暴雨來臨前的夏日。
聞到親密之人衣服上的氣味，會想起與他生活的所有點點滴滴。
到底是氣味串聯著記憶，
還是說記憶，本就蘊藏在氣味之中？
倘若世上最細微、最古老、又最驚豔的氣味，及其攜帶的全部記憶，都被封存在一扇門中，那會是怎樣的情景？
阿豪現在就正在體會這一切。
門中湧出的，仿佛是世上曾出現過的所有美好氣味。
這些氣味攜帶著信息、知識或記憶一起歡快的從門中奔湧而出，像是在為久違的自由而歡呼。
阿豪閉上了眼睛，專心用他的鼻子去感受，用他的嗅覺去記憶。
每一次呼吸，都有巨量蘊含奧秘的氣味被他吸入身體。
他覺得自己悟到了很多。
但是在短暫的享受過後，
隨之而來的卻是溺水般的痛苦感覺。
氣味和記憶，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根本無法承受！
人可以遮住眼睛不去看，人可以捂住耳朵不去聽，人可以閉住嘴巴不去說，卻不能不呼吸，因此人永遠也逃避不了氣味的侵襲！
假如人在一個有著單獨濃烈味道的地方待久了，他的嗅覺可能逐漸麻木，漸漸聞不到那股味道。
但阿豪卻不行，門中湧出的氣息多變而豐富，持續衝刷著他的嗅覺上限。
他覺得自己必須趕緊抓住重點。
【分土於火，萃精於糙！】
他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句話。他努力從狂暴的風中捕捉到與這句話相關的信息與知識。
他感覺到了！
隨著他的意願，有部分氣味像是活了過來似的，主動繚繞在了他的身旁。
他好像聞到了金屬、火焰與藥水。
分離、提純、與升華的知識沉澱在了他的心中。
但他緊接著出現了強烈的暈眩感，他的腦子正在向他發出抗議！
不行，他得關上這門！
用手頂著襲來的氣味風暴，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門的側麵。
“關了吧！你給我關起來啊！”
他咬牙切齒的喊道，手臂發力，使勁推向了厚重的門扉。
還好這扇門推不開，卻能被關上。
而且一扇門被推動後，另一扇門也隨之動了起來。
在阿豪奮力的推動下，門逐漸不情不願的慢慢合上。
最後，隻有幽幽的香味能從門縫中散發而出。
片刻後。
阿豪用手撐著膝蓋，俯身用嘴大口呼吸著空氣，像是連續跑了好幾公裏的瘦弱學生。
阿豪感覺自己像是被熏透了，眼淚鼻涕都止不住的往外冒，他不住的用衣服擦著臉。
這門，味兒太衝了！
還好這道門裏的氣味大多是美好的，且具有豐富內涵的氣味。
但凡門裏的氣味臭一點，他現在已經要嘔出來了。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感覺好點了。
就是頭還有點嗡嗡作響。
他在這場似乎蘊含著無盡知識和真理的氣味風暴中受益良多！
“成功了嗎？看你現在的樣子，像是成功了？”諾森奶奶夫人關切的圍了過來，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疑惑。
“嗯，成功了。”阿豪說話時都一直大喘氣。
“你是怎麽推開的門？你在門中又看到了什麽？”諾森夫人突然急切的問道，但是隨即又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等下，你先休息一下吧。”諾森夫人接過了阿豪手上的蠟燭，連同鑰匙一起遞給了隨行的嬤嬤。
嬤嬤默默的轉身離開了，自始至終，阿豪也沒聽她講過一句話。
阿豪和諾森夫人找了個長椅坐下。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一扇推不開的門，卻有開門的鑰匙。我很期待你的故事。”
阿豪清了清嗓子“開門的鑰匙是一段，呃，口令吧可以說是。在我說出這段口令後，門就自己打開了。”
“口令？”諾森夫人迷惑的眯起了眼睛“你是說，芝麻開門？”
“哈哈，不是的夫人，是一個謎題。那天回去後我突然回憶起，門上曾出現過一個謎題。我在把謎題解開並念出謎底後，我就明白了。”
“是你之前說的那幾個字吧，老了，沒聽清，你能給我複述一遍嗎？”
阿豪沉默不語，在接受門的洗禮後，他忽然意識到，那八個字中蘊藏著無窮的秘密，他有點不想說。
氣氛逐漸變得尷尬。
阿豪感到有點為難，一邊是幫了他很多的溫德的奶奶，一邊是他想保守的秘密。
“沒事，你不想說就不用說，年輕人誰沒點小秘密呢。”諾森夫人率先打破了僵局。
阿豪衝她感激的笑了下。
“你也知道的，溫德他不曾推開他的門，我也隻是希望能從你身上多找到條路，讓這種事情在我們家族少發生點。”諾森夫人歎了口氣。
“諾森奶奶，其他的我都可以和你講的。我是在推門之後，發現門上的花紋組合成了半句話，我是根據這半句話勘破的謎題。”
“門上的花紋組成的話？”諾森夫人似乎若有所思。
阿豪則繼續說道：“至於開門之後，則是濃鬱的氣味撲麵而來，想必您也聞到了吧？”
“氣味？我沒有聞到啊？”諾森夫人疑惑的看著阿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