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極限
斬妖從子時起，辰時結束。
中間有四個時辰。
換做李小山前世的時間概念，便是八個小時。
在這期間，斬妖人進入各自負責的監獄中，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直到斬妖人自己走出牢房。
若是辰時之後，還沒走出來。
則需等到日上三竿，陽氣正足時，鬼捕再進入監牢，查看每個斬妖人的情況如何。
一般來說，斬殺妖魔，並處理屍體，時間並不固定。
根據妖魔的種族，修為境界，以及斬妖人自身的狀態，時間或長或短。
但一般也就一兩個時辰，超過辰時，還未出來的，大多已經遭遇不測。
李小山斬妖的效率很高。
從這牢房，到下個牢房，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前後不到兩個時辰，便已經斬了九隻玄階妖魔。
過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起來李小山也就隻斬了十幾隻玄階妖魔。
而今夜，短短兩個時辰，就達到了過去的半數還要多。
斬殺前幾個九黎魔人時，並無任何異常。
斬妖刀鋒利，煉妖壺逆天。
殺了就有修為丹，吃了便能漲道行。
但李小山殺到第五個魔人時，變故發生了。
體內煉妖壺旋轉的速度，好似慢了些許。
從指間散發而出的金光，也暗淡了幾分。
李小山嚐試運轉體內靈力，去探查煉妖壺的狀況。
對他而言，煉妖壺就像一輪汪洋大海，這片大海給予了他無盡的饋贈，而他對這片大海，卻一無所知，更談不上掌控。
即便如此，李小山也隱約的察覺到煉妖壺的狀態……吃飽了！
平日裏，煉妖壺就像饑不擇食凶獸。
將一切妖魔怨念，全部化解，並融合妖魔的力量，化作道行丹。
可現在的煉妖壺煉，卻有些不緊不慢。
化解怨念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剛開始時，李小山並沒有太過在意。
再加上斬了妖魔之後，也需要處理屍體，這個時間，足夠讓煉妖壺，在李小山要斬下一個魔人時，完全消化。
但是，隨著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
一直到第九個的時候，李小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
煉妖壺化解妖魔怨念的速度，已經趕不上，妖魔怨念對自己身體的侵蝕。
怨念纏身的感覺，就像跌落泥潭。
陰冷潮濕又散發著惡臭的淤泥，籠罩全身。
淤泥中無數殘暴的毒蟲，咬破皮膚，鑽進血管，侵蝕人的精神與靈魂。
越是掙紮，就越有可能徹底的沉入其中，理智，意識，全部被怨念吞噬，最後化身成妖魔。
李小山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處理第九個九黎魔人的屍體。
他心中也越發的沉重。
原來，那些斬妖人，每天都在忍受這種折磨嗎？
如果不是身懷煉妖壺，斬妖刀。
十年生死契約，他真的能熬過去？
過了許久，李小山終於處理了第九個魔人的屍體。
但妖魔怨念腐蝕的不適感，卻沒有就此消失。
他走到門口，對中了赤狐幻術的斬妖人，疲倦的說道：“好了，結束了，你可以走了。”
按理來說，解除赤狐幻術後。
這個斬妖人，會陷入一段時間的記憶混亂。
而後自己的思維，會捏造出一套記憶，按照李小山下達的命令填補剛才的空缺。
這個過程， 短則兩三分鍾，長則五六分鍾。
而後，這人才能徹底恢複清明。
但此時，這名斬妖人，卻瞬間恢複意識。
他驚訝的看著李小山，說道：“丙六八……怎麽在這裏？”
“我……誒？怎麽魔人已經死了，我剛才，做了什麽我？”
他按著自己的額頭，疑惑不解。
李小山渾身一顫，再度注視他的眸子，命令道：“你已經斬了魔人，結束了，可以離開了！”
“已經結束了，可以離開了……”
斬妖人呆滯的，邁著步子，離開牢房。
等他離開後，李小山“噗”的一口，吐出了鮮血。
適才，他強行調動渾身靈力，施展赤狐幻術。
而那些妖魔怨念，則乘機而入，攻擊李小山的身體靈魂，他頓時遭受創傷。
深吸了幾口氣，李小山這才緩過勁來。
他擦拭著嘴角的鮮血，艱難的站起身來。
“看樣子，煉妖壺所能煉化的妖魔怨念，也是存在上限的。”
“現在差不多已經瀕臨極限。”
“這個極限，是十隻玄階妖魔嗎？”
“如果隻是十隻玄階妖魔，就撐不下，那……地階妖魔呢？”
他對煉妖壺的了解，隻能自己一步步的摸索。
這個存於體內的神秘之物，李小山篤定的堅信，他它肯定還有更多的作用，隻是目前的自己，還未發現，無法使用。
休息了幾分鍾後，李小山走進最後一個房間。
麵對最後需要處決的魔人。
李小山同樣沒有絲毫猶豫與同情。
惻隱之心，沒必要留給這些該死的妖魔。
他緊握斬妖刀，砍下了魔人的頭顱。
凝如實質的怨念，蜂擁向李小山。
怨念之中，能聽到無數詛咒咆哮的喊聲。
這些聲音，像是來自四麵八方，又好像從腦海靈魂的深處響起。
“李小山，我要殺了你！”
“不得好死……”
“我詛咒你！”
“李小山，一起下地獄吧！”
時隔一年，李小山又一次的，品嚐到了怨念纏身，腐蝕精神所造成的幻想。
無數猙獰恐怖，讓他從心底覺得害怕的事物，跑馬燈似的在眼前浮現。
渾身的力量，消散一空。
身體內的煉妖壺，竟也在此刻，沒了動靜。
他雙腿一軟，險些就跪在地上，好在緊握斬妖刀，支著地麵，勉強撐起自己的身體。
他的呼吸急促，渾身冒汗。
嘴裏不斷的自言自語。
“假的……都是假的！”
“一年前，我能熬著來到鎮魔司！”
“現在，我同樣能夠熬過去！”
“不過是，不過是妖魔怨念而已！”
說著，李小山通紅的雙眸，望向了刑台上，用鎮魔石打造的尖錐。
他踉蹌的走過去，拿起鎮魔石尖錐。
“不過是……一些妖魔怨念而已！”
“沒有煉妖壺，我照樣，熬得過去！”
手握尖錐，李小山狠狠刺向自己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