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歲神相
景瑜思考許久才從腰間掏出眉筆，膝蓋壓住李膏雙臂，在他臉上緩緩描繪出小環生前的樣子。
李膏見他這樣，以為他是想要毀了自己的容貌，在床榻上瘋狂掙紮起來。
可他的力氣卻始終不敵景瑜，縱使雙手已經將被褥抓破也無濟於事。
李膏用錯嗎？
從小備受欺淩又被親生父母賣進象姑館，給他帶來了不可磨滅的記憶，更使他心理扭曲。
可是小環呢？
被心愛的男人欺騙更是身死其手，作為一個辛苦活在人世間的女孩，她又有什麽錯。
是非在己，毀譽由人。
景瑜用他認定的對錯觀，懲罰著造成小環悲劇的真凶。
筆斷，妝成。
李膏原本英俊的臉龐徹底變成醜陋模樣。
做完這一切的景瑜緩緩收手，他知道李膏接下來會麵對什麽結局。
退出閣樓後他再度來到門房處，猶豫片刻後才從桌上拿起一把銅錢放進練功服口袋。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在這裏生存必須要有錢財支撐，況且這些還是不義之財。
猩紅的月光撒在街道上，當景瑜翻出高府後迎麵看見一個男人靜靜地佇立在月光之下。
男人單手拖著信天翁，另一隻手將它的羽毛打理的油光發亮，望著景瑜翻下高牆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
“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出來幹嘛？”男人說著，信天翁縮在他的掌心上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
“能讓信天翁如此老實，莫非這男人是妖怪？”
景瑜默默想道也不答話，腳跟緩緩挪動踏出太極陰陽步，防止男人偷襲，並且偷偷打量著對方。
黑色的精致勁裝嚴絲合縫的貼在男人身上，嘴唇略薄，筆直的鼻梁上麵是一雙滄桑眼眸，兩鬢微白，頭發隨意地披在肩上。
“我乃守夜司首尊張道悉，現命你返回宅邸，別誤了性命。”張道悉見景瑜這般態度，攤開手將信天翁放飛，坦然說出自己的身份。
高府符篆被信天翁觸發以後，守夜司就收到了消息。
身為守夜司首尊的張道悉剛好就在附近，所以親自前來查看情況。
景瑜以為張道悉是狡猾詭怪，後者則認為景瑜是偷跑出來的無知民眾。
兩人……都猜錯了對方身份。
當張道悉見信天翁直接降落在景瑜肩頭後，他的態度立馬發生了轉變。
直接冷言說道：“小子，這詭怪竟然是你的？
你已經觸犯守夜司規定，其一不得在夜間擅自出入，其二膽大包天與妖物勾結。
現在我懷疑你已經被紅月汙染，將扣押你返回守夜司接受審問。”
張道悉之所以有這樣的定論，是因為他知道能在紅月下自由活動的人，除了守夜司就隻有被汙染人群。
“如果我說不呢？”景瑜眉頭輕皺，按他的性子怎麽可能束手就擒，更何況守夜司是什麽組織他都不知道。
“那我隻能綁你回去了。”張道悉話音剛落，下一刻竟然直接出現在景瑜身前，雙拳猛然揮出。
景瑜始終都在警惕著突如其來的攻擊，見張道悉如此，立刻以單腿作為支撐點，雙手截住拳頭快速轉動，借力消力。
腰部、雙肩快速抖動，猛地把張道悉向前一推，借力打力。
這是太極陰陽手，陰手消力，陽手打力。
張道悉被他這一招打的連連後退，眼中迸發出莫名光芒。
這還不算完，景瑜腳下連動，單手扯住張道悉手腕，扭腰挺背一記貼山靠撞進他的懷中。
砰！
肌肉相撞的聲音傳來，張道悉朝後閃躲，腳尖每次落地都將身體輕飄飄的往後帶。
“好俊的功夫。”見到景瑜如此攻勢，張道悉也不免感歎一聲，眸子瞬間被金光代替。
景瑜隻感到腦袋一懵，眼前再也沒有張道悉，反倒是一尊遮天巨物出現在身前。
黑沉沉的烏雲中孕育著蔚藍雷漿，數千萬道漆黑鎖鏈自雷漿中垂下，隱蔽在漆黑濃霧中的身影異常模糊，僅露出猩紅如血般的細長眸子，一雙大手死死擒住兩條巨龍，一為雙翼應龍，二為豎瞳燭龍。
景瑜震驚於眼前異象，還未回神之際，張道悉的拳頭狠狠砸在鼻梁之上，頓時感到鼻間疼痛難忍。
景瑜手臂伸展而出，軀幹、肩膀、臀部架起強結構。
右腳猛然前踏，展開八極上馬勢，後腳推動身體，太極陽手呈曲線攻向張道悉。
張道悉見他這樣，雙臂勃然用力想要將他推回。
不曾想，景瑜隻是佯攻。
玄青信天翁衝向張道悉腰部，在金戈聲中倒飛而出。
張道悉沒去管信天翁，直接伸手準備擒住景瑜，卻被一捧藥粉和數枚銅錢迷住眼睛。
雄壯粉，男性摯友之物。
等到張道悉回過神，隻看見景瑜快速後退的背影。
“想跑……”張道悉冷哼著，下一刻感到腹部升起一團烈火，當即皺著眉手指連點身上大穴。
“狡猾的小子。”看著景瑜逃跑的方向，張道悉冷笑一聲消失在紅月之下。
沒人能夠在太歲神相的影響下安然無恙，這小子注定跑不遠，而張道悉要做的就是將其完整押送至守夜司審問。
景瑜在看見異象時就知道不可力敵，所以果斷選擇撤退。
此刻的他雙目充血渾身顫抖，剛才那一道神秘陰影，已經在他識海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影響。
雙手擒龍的陰影在景瑜的識海中不斷膨脹擴大，到最後竟然揮動雙手巨龍，想要將他識海搗碎。
景瑜知道如果識海破碎，他不是癡呆就是植物人，趕忙呼喚生平錄，意圖用自己最大的依仗將陰影壓製住。
斑駁如碑文圖冊的生平錄同樣感知到景瑜的狀態，在識海中露出身形後如山嶽般壓向擒龍陰影。
如此同時，景瑜識海中同樣出現蔚藍雷漿，數千萬道漆黑鎖鏈在雷漿中不斷生成，無數濃霧在鎖鏈周遭湧現，一道模糊陰影從中逐漸清晰。
陰影乃吊睛白額，額前印有‘王’字斑紋，身披甲胄，體型碩大，全身金黃，雙足踏地而立，巨爪舉劍，威風凜凜。
劍指擒龍如颶風過境，識海似奔雷炸響，頓時間陰影消散無蹤。
陰影消散後，蔚藍雷漿中無數鎖鏈已然生成，將虎相舉劍異相纏繞包裹，再度於濃霧中隱沒身形。
生平錄逐步刻錄字篆，一段結語出現在景瑜所屬頁麵。
張之戊辰，景不可敵，太歲神相，壬寅初露——《生平錄·人鬼孰惡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