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拴牢

陳濤了解陳滿囤的性格,翻開小本,道:“昨天晚上,你抓了三斤蠍子,每斤十五。”

他從兜裏翻出五十元錢,遞了過去:“爸,這是五十元錢,你拿著,至於東子的那份,我要留著蓋房子!”

“不是每斤四十嗎?”陳滿囤拿著錢問道。

“到我跟前交蠍子,每斤十五,你要是有本事,可以去省藥材公司交,他們給四十!”

陳濤的話,氣得陳滿囤翻白眼珠子。

“我怎麽生了你這麽一個兒子!”

陳濤歎了口氣,轉過頭對陳東道:“我們今天再抓一晚上,明天,我們兩個負責收就行,要不然,身體吃不消。”

陳東點點頭。

離開家,陳東加快腳步,走到陳濤跟前,小聲地道:“哥,有個事我說一下。”

陳濤知道陳東要說什麽,無非就是對父親以後的態度好點。

“說吧。”

“哥,爸沒本事,但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陳濤微微歎了一口氣:“你的意思,哥明白,可是,一想起媽受的苦,姐姐的慘死,我心裏就過不去那道坎。”

“慘死?”陳東一臉的驚訝:“姐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慘死了?”

陳濤知道自己說禿嚕嘴了,趕緊嗬嗬一笑:“東子,你聽差了,姐好好的,怎麽會慘死!”

陳濤放慢了腳步,將一隻胳膊搭在陳東的肩膀上:“東子,哥這次大學考得不錯,應該能考上,到時候,哥去上大學,家裏就全靠你了。”

“這次賺的錢,不能給爸,要是給了爸,遲早得叫人騙光。哥在走之前,一定要修幾間大瓦房,不然,這幾間夏天漏雨,冬天漏風的房子,哥走了,也不放心。”

陳濤說到這裏,哀歎一聲:“再說,你也到了結婚的年齡,那幾間爛房子,誰家的姑娘能看得上。”

“還有姐姐,她家的光景一團糟,我看那個李銀才短時間也改不好,要是再打姐,就讓他們離婚,到時候,將姐姐和貓蛋、狗蛋接到家裏來,所以,這房子必須得修。”

“除了這些,還得給你準備彩禮,等等的一切,都要錢......”

陳濤說了這麽多,陳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些,爸都靠不住,在不逼的情況下,他能過且過,要是逼得緊了,他就會哭。”

“東子,哥走後,這個家還得你擔起來。”陳濤再次拍了拍陳東的肩膀,加快了速度。

.....

由於第二天還要去省城賣蠍子,陳濤和陳東兄弟二人抓到晚上三點就回去休息。

五點鍾的時候,聽到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知道李師傅來了。

他一骨碌從**爬起來,奔出院子,果然是李師傅。

“李師傅早啊!”

陳濤抽出一支金絲猴香煙遞給李師傅。

李師傅趕緊接過香煙道了一聲謝謝。

這時候,抓蠍子的人也三三兩兩地回來了。

陳濤和陳東像昨天一樣,一個記賬,一個過稱。

今天抓蠍子的人,至少是昨天的三倍,增加了許多七八歲以上的小娃娃。

小娃娃體力好,有幾個小娃娃竟然比他們家大人抓得多。

交蠍子的時候,大人一個勁地摸著自己娃娃的腦袋,誇孩子抓得比他快。

昨天交完蠍子,陳濤的純利潤是兩千五元,所以,今天早上,凡是一斤以下的,他當場就結了現錢,兩斤以上的,等下午回來就結。

那些領到錢的,甭提多高興。

有幾個小孩,不知道是去得遲的原因還是回來得早的原因,隻抓了二三兩,對於這樣的孩子,陳濤直接將錢付給他們。

他們雖然抓得少,可是看見手裏的幾塊錢,非常高興。

那個年代的孩子,平時手裏可沒有這麽多的零用錢。

隻不過,最後的結果,都進了父母的衣兜。

過完稱,陳濤算了一下,今天竟然有250斤。

我的個乖乖,250斤,這賣了,要賺多少錢?

村裏人相幫著將蠍子抬上拖拉機。

陳濤坐在前麵,陳東和蠍子坐在車廂裏。

突突突。

村民目送拖拉機出村。

六點出發,到藥材公司剛好十點。

陳濤繼續去找李偉河。

李偉河看見陳濤,那一張臉笑成了彌勒佛。

“陳老板,你來了!”

以前叫小陳,今天叫陳老板,昨天給了一百二十元錢,今天連稱呼都上去了。

“陳總,今天多少斤呢!”

“嗬嗬嗬,李主任,今天來的時候稱了250斤,隻不過,我們那邊的稱是那些糧販子的稱,不太準,還要以你們這邊的稱為準。”

“對對對,陳老板說得對,那些糧販子太可惡了,一袋子糧食有八十斤,用他的稱,絕對七十五斤。”

陳濤也笑了笑。

他為什麽給李偉河報了準確數字,就為了讓李偉河明白,自己隻要250斤蠍子的錢,至於多出來的,完全可以像昨天一樣給他。

果然,過完稱,多了五斤。

在李偉河的幫助下,陳濤順利地去財務室領取了錢,然後,將兩張大團結捏在手裏,和李偉河握手的時候,將它們塞進李偉河的手裏。

“李主任,以後還要你多多幫忙!”

“陳老板,我們是朋友,有事直接來找我。”

經曆過前世的陳濤非常明白,這個世界,要真想做點事,賺點錢,就得‘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這次二百五十斤,足足領到一萬元,刨去成本3750元的成本,其它的,全是利潤。

將近6000元的利潤。

我的天哪。

這可是88年,一萬元就可以在全村誇富,可他竟然一天賺到6000元。

陳濤知道,這股風很快就會吹起來,必須速戰速決,當別人進入這塊領土前,自己要賺足騰飛的第一桶金。

回到縣上,陳濤去銀行存了5000元,其它的用於收蠍子。

陳濤一回到家,何翠蓮就追上來問這次賺了多少?

“媽,你的臉怎麽了?”陳濤吃驚地問道。

何翠蓮趕緊躲閃:“沒事,碰了一下!”

“是不是我爸打的?”陳濤的眼睛裏噴著火:“他在哪?”

陳濤說完,就要去找陳滿囤,何翠蓮見狀,趕緊一把拉住:“濤子,沒事,媽不疼!”

“媽。你怎麽不反抗呢?”

何翠蓮擦了一把眼淚:“濤子,沒事,媽真不疼。”

這時候,三三兩兩的人進來,陳濤知道,他們都是來領錢的。

他從兜裏掏出一遝錢遞給陳東:“東子,照著這個本子去發。”

陳東順從地答應。

“媽,以後你躲著點。”

“嗯!”何翠蓮抿著嘴唇。

這是八十年代,要是二十一世紀,你打個試試。

陳濤本想這次去省城讀書,把母親帶上,可一想,還有弟弟妹妹,隻能作罷。

......

晚上,陳濤和陳東都沒去抓蠍子。

現在那麽多人抓蠍子,他們收就行,不差他們抓的那一斤半斤。

陳東累壞了,吃過飯,呼呼地進入夢鄉。

陳濤睡不著,一個人走出破敗的院子,朝著三爺家走去。

陳濤的三爺叫陳拴牢,和陳濤的爺爺是親兄弟,是村裏有名的匠人。

誰家蓋房子,都去找他。

一棟高大的門樓,雖然不及楊光年家的,但在村裏絕對是數一數二。

看看人家的門樓,再看看自家的破牆爛院,陳濤心裏極不是滋味。

陳濤推開紅油漆大鐵門。

汪!

一隻大黃狗撲了出來。

陳濤趕緊後退。

他娘的,這年代,日子好的人家都養狗。

楊光年家養大黑狗,三爺家養大黃狗。

幸虧有狗繩,要不然,非打狂犬疫苗不可。

不知道那個年代有狂犬疫苗沒有。

“三爺!”

“是濤子啊!”

一個老頭,一邊往出走,一邊搓著胸口的泥。

他正是陳濤的三爺陳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