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6章 新的切入點
馬春妮沒有想到馬進武居然這麽直接地又拒絕了自己，臉色頓時有些脹紅，一副要急了的模樣。
周夏嚴忙攔住了馬春妮，低聲勸道：“春妮你別著急，三叔有自己的苦衷。咱們要理解。”
馬進武對周夏嚴的態度很滿意，至少這個小夥子挺穩重的。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剛才我說了，這就不是錢的問題。雖然我們農機廠不是大廠，但並不缺錢。我不同意，主要是我們以前沒有跟私人合作的先例。要是因為這個事情被上級領導批評，所有的廠領導都會受到處分。”
聽到這裏，周夏嚴算是明白了。
農機廠即便隻是一個縣裏的企業，但終究是國企。1979年，他們還可以繼續拿到上級的訂單，而且因為江北省地處中原，對農機需求量是很大的，所以說縣農機廠還真的沒有營收方麵的壓力。
現在企業工資還沒有改革，企業掙多掙少對大家的收入並沒有什麽影響，農機廠也就沒有擴大營收的衝動。
也因此，農機廠的領導現在最害怕的就是承擔責任，一旦出問題上邊追責丟了官帽子，那才是得不償失。
自己如今隻有一千五百多塊錢，這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巨款，但對一個工業企業來說連根汗毛也算不上。哪怕是舊機床，一台估計也不止這個價錢。
可問題是，他要製造汽車，哪怕隻是一輛微型轎車，也需要用到機床和電焊機等機加工設備。
玉山縣裏也就農機廠裏有這個能力，再加上馬進武是廠裏的領導，怎麽看怎麽都是最適合合作的對象。
當然，周夏嚴知道不能再逼迫馬進武了。
雖然馬春妮三叔三叔地叫著人家，但實際上這隻是一個本家叔叔而已，關係沒有那麽近。人家現在是堂堂的副廠長，可比馬進寶的職位高多了。兩家有多少親情，還真的不好說。
想到這裏，周夏嚴點點頭道：“三叔您說得對，剛才我們孟浪了。不過我們現在還真的需要一些機械零件，您看這樣好不好，您帶我去農機廠裏麵看看，如果廠子裏能幫忙找人製作一些的話，那就讓廠裏的師傅幫我們製作。這樣，我就不借用咱們廠裏的設備了。”
見周夏嚴不再追著自己租廠裏的設備，馬進武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這個小夥子總算不那麽死心眼兒，至少比春妮這個丫頭強。”
雖然他也是馬家進字輩的人，可很早以前便招工離開了桃花溝，所以跟馬進寶一家走的並不怎麽密切。
如果今天不是馬春妮兩人騎著摩托車過來找他，他覺得還是需要認真接待一下，肯定不會跟這兩個小年輕費如此多的口舌。
畢竟現在能騎得起摩托車的人，身後都有不小的能量，交好這些人對自己的前途還是很有幫助的。
見到周夏嚴退了一步，馬進武思索了一下，便笑道：“行，那我就帶你們兩個人去廠子裏看看。如果需要做的零件不複雜，我就私下找人給你們做了。你們放心，雖然我們隻是一個縣級企業，但師傅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設備也比較多，隻要不是那種特別特殊的，肯定都沒有問題。”
馬春妮雖然還心有不甘，不過見到周夏嚴不再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三個人重新穿好大衣，馬春妮坐在車鬥裏麵，馬進武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上，周夏嚴開車，不一會兒三人就進了農機廠的大門。
周夏嚴發現，農機廠實際上占地還是挺大的，前後分了好幾個院子。
除了車間，廠子裏麵還停放著很多農用機械。不過這些機械基本上都是像大型拖掛式耕犁之類的輔助農機，僅有的幾台拖拉機也像是送來維修的。
進了廠停好車，馬進武便帶著兩人參觀起來。
讓周夏嚴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農機廠的機加工車間居然很大，裏麵密密麻麻地擺放了二十多台各類機床，場麵非常壯觀。
雖然這些機床的型號和生產廠家五花八門，但一個小小的縣農機廠能有這麽多大型設備，實力也真算得上強悍。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為了保證農業生產，每個縣都有這麽一個國營農機廠。他們與後世的農機廠不一樣，更多的是生產配套的小型農業輔助機械，比如說拖拉機後麵拖拽的大型爬犁等，服務的對象也主要是本縣的農民兄弟。所以很少會生產像大型拖拉機這樣的大型農業設備。
而後世的農機廠，產品涵蓋了拖拉機、聯合收割機、農用車等大型農業機械，麵向的也是全國乃至世界。
也因此，在這個時代，很多縣一級的農機廠更像是一個作坊，而不是一個工業企業。
但很顯然，玉山縣的這個農機廠實力可要比普通的縣級農機廠強太多了。
看到周夏嚴和馬春妮眼中的驚訝，馬進武得意的笑了一下，驕傲地說道：“看到了吧，我們的大型機加工設備還是很多的。在晉州地區，我們廠絕對是實力最強的農機廠。”
周夏嚴點點頭讚道：“的確，咱們縣的農機廠實力真的是很雄厚啊。”不過緊接著，他又問：“三叔，我看這些機床大部分都挺老的，而且型號特別雜，咱們是從哪裏搞到這麽多機床的呢？”
很顯然這麽多的雜牌機床肯定不是上級劃撥的，所以周夏嚴產生了好奇。
對這個問題，馬進武得意地笑了。他指著不遠處的廢品處理廠說：“這都虧了旁邊的廢品處理廠啊。自從廢品處理廠建立以後，我們就跟他們建立了緊密的合作關係。這些機床大部分是被別人淘汰拉到這裏來的。經過我們全廠上下的共同努力，將這些破舊機床進行了修複，這才有了現在的家當。”
周夏嚴和馬春妮這才恍然大悟。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著全地區的廢品處理廠，縣農機廠也算是吃得滿嘴流油。
不過周夏嚴還是有疑惑。他問馬進武：“三叔，能拉到廢品處理廠的機床肯定都有大問題，咱們真有那個實力將他們都徹底修複？不怕您笑話，昨天我已經去廢品處理廠轉過了，並沒有見到裏麵有什麽像樣的機器設備。因此我想，能夠拉到處理廠的，肯定都是毛病特別大的那種。即使這些機床修好了，精度能保證嗎？”
顯然，周夏嚴的問話有些直白，但馬進武卻沒有生氣。
他淡然道：“小周你說的不錯，雖然廢品處理廠搞到的舊機床毛病都挺大，就像你說的，如果能修好的話也不會拉到廢品處理廠裏麵進行報廢。”說到這裏，他指了指車間裏麵的機床說道：“不過，我們跟省機械學院有合作，所以能請到大專家過來幫忙修複。當然，還有很多設備是我們無法修複的，都放在庫房裏麵當備件使用。另外，這些修複後的機床雖然不如那些新生產的精度高，但用來生產小型的農業機械還是沒問題的。”
周夏嚴點點頭，的確，這些機床修複以後精度肯定會明顯下降，但那些拖掛式耕犁之類的農機本身就很簡單，製造也不需要多高的精度，所以還挺適合農機廠使用的。
不過顯然，用這裏的機床去生產小汽車就不適合了。哪怕菲亞特126P隻是五十年代的水平，但零件的精度也不是這些老舊設備能完成的。
當然，周夏嚴身上有係統，依靠著這裏的設備還是能夠生產出合格的零件，但換成這裏的工人，肯定就沒戲了。
忽然，他想起馬進武剛才說，車間裏的隻是他們從廢品處理廠拉回的一部分設備，於是低聲問：“三叔，不知道咱們廠子裏麵還有沒有那些沒法修複隻能當備件用的設備？”
聽到周夏嚴這樣問，馬進武懷疑地看向周夏嚴，等了足有三四秒鍾才低聲對周夏嚴說道：“小周啊我可跟你說，雖然那些廢舊設備是我們從廢品處理廠裏拉回來的，但那也是公家的東西。咱可不能犯錯誤啊。”
周夏嚴知道馬進武誤會了自己，忙笑著解釋：“三叔，我當然知道不能幹損公肥私的事情。我就是想，如果我能修複幾台設備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以測試修複設備的名義，用那些設備做我自己的東西了？”
可能害怕馬進武不答應，周夏嚴又補充道：“當然，我自己的東西，材料錢肯定是自己出的。”
周夏嚴說的很真誠，說完之後就靜靜地等著馬進武的回答。
馬進武沒想到周夏嚴居然會有這樣一個提議，頓時有些傻。
過了好一陣，他才不敢置信地說：“小周啊，你可別蒙你叔，你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修理機床那些東西呢？”
本來馬進武對周夏嚴的觀感挺好的，但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麽喜歡說大話。
開玩笑，機床是普通人能修的？一台機床就是一個縝密的係統，不是換個零件就能運行起來的。
如果不是他們的老領導跟省機械學院的領導以前是戰友，根本就請不來那些大專家。
這個周夏嚴也不想想，如果是個人都能修理機床的話，那麽那些拉到廢品處理廠的機床早就被人修好了，也輪不到讓農機廠來撿漏兒。
到時候一定跟馬進寶說一下，這個女婿千萬要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