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也不在乎，因為你隻關心你自己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就像是一條林蔭小路，第一次探索時充滿了好奇與驚喜，但是走的次數多了，就變得索然無味。
盡管剛開始方偉民把‘煙鎖池塘柳’烘托的十分高大上，彰顯了自己的文學底蘊和才華。
但是台上在其他選手也能對上時，這個所謂的千古絕對在觀眾眼中，含金量就直線下降了，而且部分觀眾也有些懷疑，為什麽剛才方偉民對下聯的時候，台上沒人能接得上，反而在王世風對下聯後，台上選手突然都文思泉湧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
難道台上這個年輕人，有著開發別人智力的功能？
也有很多觀眾意識到，前麵那段可能是台本，故意捧方偉民臭腳的，於是對方某有些厭惡。
這就是文化人？
不過這些想法在王世風後來一連串掃射般的輸出後，所有觀眾徹底震撼了。
是真的震撼了，不隻是驚訝於王世風能夠在短時間內說出幾十個下聯，而是驚訝於，為什麽沒有字幕了？
觀眾們隻能在屏幕上看見王世風張嘴，然後說出一個個下聯後他們有些懷疑，王世風說的是不是國語....
聽讀音好像是，但是自己為啥聽不懂說是什麽字呢？
活了幾十年了，觀眾們第一次對自己的國語水平產生了質疑。
我這麽多年應該說的....是國語吧？？？
比觀眾更絕望的則是後台的同聲字幕人員。
他們從未想過，今天將會是自己職業生涯，最難熬的一天。
王世風說的每一個下聯，都讓他們心驚膽顫，碼字的手微微顫抖，但是遲遲不敢敲下字符。
因為他們真的不知道王世風說的下聯裏，到底有哪些字！
“老大，咋辦，觀眾已經開始抗議了。”負責監控字幕反饋的員工滿頭大汗的叫道。
字幕組的老大名為劉漢卿，是國內漢語言專業知名教授，國內很多重要的文化類節目，字幕類後期都是他負責的，執教和從業已經超過三十年了。
但是今天，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說的那些詞，應該都是來源於元素周期表。”劉漢卿點燃一根煙，幽幽的抽了一口，盡管語氣沉穩，但是夾煙的手微微顫抖。
字幕組工作人員都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廢話！
我們當然也知道是來自元素周期表，但是裏麵那麽多同音字！怎麽排列組合您倒是說啊！
“很難想象，一個年輕人對於冷僻詞匯的儲備量，能有這麽大，讓我想起了我幾位鑽研生僻字的同事。”劉漢卿繼續悠然的抽著煙，絲毫不慌。
因為他已經放棄了....翻尼瑪的字幕！
“那個....老大，這些我們都知道，可是沒字幕，這可是大事兒啊，剛才副台長都親自打電話來了。”負責監控的員工哭喪著臉說道。
劉漢卿冷哼一聲，拿出手機撥通台長電話。
“老劉，字幕怎麽回事兒？今天《詩歌大會》收視率已經過五了，這才開播半個小時，要是因為字幕的問題收視率下滑，我可要找你麻煩！”電話一接通，負責文化類節目的副台長錢長明就開始興師問罪。
“老錢你催個毛啊，你行你上啊？！你是不是故意找個人來搞我心態？”劉漢卿冷哼一聲“是不是因為上次我沒讓那個侄女進節目報複我？”
“我要是能聽懂這些字，我早就上了！而且你這話說的什麽意思？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嘛！”錢長明連忙解釋“這個姓王的年輕人確實跟我無關，是老方和天宇傳媒的鄭總安排，誰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懂了，方偉民這個老狗要搞我。”劉漢卿眯了眯眼，眼中閃爍著凶芒。
“額，好像也不是，我看老方他，好像也不太好受。”錢長明有些遲疑的說道。
劉漢卿聞言掃了眼方偉民的機位畫麵，發現方偉民臉色鐵青，像是吃了shit一樣“不管誰要搞我，這字幕的活兒我接不了。”
“那怎麽辦？”錢長明急了“這收視率還在蹭蹭的往上漲，而且話題性足夠，我覺得能破開播記錄，但是沒字幕可要命了，我們可是文化類節目！”
文化類節目字幕沒文化....這不合理吧。
畢竟大家都是來學文化的，但是老師光講不寫板書，這不太行吧。
“要不就跳過這段，這小子不能後麵還有這麽多生僻字。”劉漢卿準備摸魚。
“不行，我們是國內文化類節目的扛鼎，多少人眼紅盯著呢，要是跳過了，觀眾怎麽想我們？而且現在所有人觀眾都好奇這些對子怎麽寫，你怎麽跳過？”錢長明馬上反對，這可是嚴重的直播事故，要背鍋的。
而且，他也挺好奇王世風這些下聯到底都是啥字。
“那沒辦法了，隻能求人了。”劉漢卿聳了聳肩。
“求誰？國內還有比你更牛的?”錢長明一怔。
“比我牛的多了，台上不就有一個嗎？”劉漢卿歎息道。
錢長明沉默了半晌，覺得有些丟人。
但是轉念一想，你劉漢卿都不嫌丟人，我怕啥！
......
寬敞的演播廳內，安靜的詭秘。
“錠來坎泰烘，壟權點汽鐘，鉛浮槽壞爐，墳消熙鋁鬆，金涼櫥墨營.....”
隻有王世風的聲音如微風吹過在廳內回**，他的音量並不高，但是仿佛如同炸藥，每念一個下聯，所有人就感覺自己的耳朵被炸了一下子，炸的腦仁生疼。
觀眾已經完全不記得王世風到底對了多少個下聯，更無法知曉王世風還有多少個下聯。
此時所有人都有一個想法。
老師，別念了，再念人都傻了！
台上的選手更是目瞪口呆，他們幾乎都來不及反駁，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王世風念的是什麽詞....
但是他們明確的知道，這個年輕的王老師，是真的牛比，就算是這些下聯可能狗屁不通，但至少這些生僻字的詞匯量，讓他們望塵莫及。
這貨不會是明太祖轉世吧...？
而王世風本人，則像是一個無情的念詩機器，但是他不想停下來，因為他每念一個下聯，治愈能量就瘋狂的上漲。
這是多麽好的暴富機會啊，不容錯過。
對對子嘛，不就是把平仄和動詞名詞對應上嘛，他剛才臨時搜索了一下所有五行偏旁的漢字，然後直接做填空題就行了嘛。
組合排列嘛，有手就行！
至於文學性？
我就是一個無情的對對子機器，又不是詩人！
關我屁事....
就在王世風對的開心時，手臂被人拍了一下，打斷了他文思泉湧的思路。
轉頭皺眉，就看見一個油光鋥亮的大光頭，臉上帶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喲？這不大傻比嗎？
難道方偉民已經準備開始針對我的弱點了？
“不好意思王老師，打斷一下您，因為您的文化水平太高了，說的這些詞匯都太過深奧，導致我們字幕組的同事無法配字幕，觀眾們也無法看到，所以能不能麻煩您，把這些下聯怎麽寫，告訴我們一下？”光頭副導演舉著手寫板，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真誠一些，語氣卑微一些，希望能夠得到王世風的同情。
光頭的聲音清晰的在直播中傳到幾千萬觀眾的耳朵裏，瞬間引起大家驚訝。
連字幕組都配不上？那誰配？
“哦？這樣啊？”王世風也挑了挑眉，忘記這是電視節目了，不是自己直播間了，還需要配字幕。
“不好意思啊，沒想到節目組不但掌聲沒準備，連字幕也沒準備，還得我自帶。”王世風接過手寫板，小聲嘀咕了一句。
其實這句話音量真的不大，如果正常情況是收不進去的，可是現在演播廳太過安靜了，於是，就十分清晰的傳到了幾千萬觀眾耳朵裏。
瞬間，節目組人員臉色慘淡，無地自容。
電視節目後的觀眾笑出了聲。
現場群演觀眾先是試圖憋笑，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再次哄堂大笑。
演播廳內外，再次洋溢著歡樂的氛圍。
方偉民更是臉色發綠，目光陰沉的盯著王世風。
豎子猖狂！氣煞老夫！
但是他卻不敢吱一聲，甚至有些怕鏡頭掃到自己。
王世風在手寫板上很快寫完自己說過的下聯，字幕組特意把這些下聯全部排列起來，做了個單鏡頭展示給觀眾。
第一印象，陌生。
這不像是他們認識的漢字。
第二印象，工整！
這一句一句的，偏旁部首全都是金木水火土啊。
看著一個個排列工整的對子，觀眾愕然發現，自己不但國語說的不怎樣，連漢字也不認識了？
除了偏旁部首能認識之外，其他的根本看不懂。
這啥啊！
不但觀眾嘩然，台上的選手更為震驚。
原來這些對子，竟然真的全都在平仄和部首上工整了....
可怕....
“王老師，果然大才。”主持人像是吃了蒼蠅屎一樣，憋出一句誇獎，為了不冷場。
“且慢，王老師的對子雖然對上了工整，但是在意境方麵卻沒有對上。”一個選手開口反駁，一看就是方偉民的忠實狗腿子。
方偉民聞言也一喜，向這名狗腿子露出讚許的目光。
小夥子，你路走寬了，下節目來我辦公室報到。
這名選手接到方偉民的暗示後，瞬間信心倍增，仿佛康莊大道就在眼前。
“意境嗎？”王世風笑了笑，看了眼台上那位大聰明“這位選手覺得哪個意境不好？”
“我覺得都不好，比如那個鉛浮槽壞爐,是什麽東西？”選手傲然怒叱。
“你知道壞爐是什麽嗎？”王世風問道。
“我當然知道，這壞是壞的繁體字，爐是爐的繁體字，組合起來就是個壞了的爐子嘛，整句話加起來就是鉛浮在壞的爐子裏嘛。”選手嗤之以鼻。
觀眾聞言也覺得確實少了點意思，也不太美好的感覺，原本的期待感和震撼感也減少了許多。
“你說錯了。”王世風笑容溫煦“壞字不止有壞的意思，還讀pi與坯同義，而爐也不是爐子，還指爐火，這兩個字連在一起，是在爐火中燒的坯！”
王世風解釋完，所有人都驚訝了，他們第一次知道，原來壞跟坯在繁體上是同一個字？
而且這麽一解釋，在爐火中燒的坯，瞬間就有畫麵感和意境了，甚至，還有些美感。
但是接下來王世風的話，讓所有人意識到。
自己驚訝的有些早了。
“鉛浮槽，也不是鉛在槽中，而是指鉛鋅礦浮選技術，很多人可能不了解這項技術，這是在工業中重要的冶金技術，如果沒有這項技術，我們現在很多的冶金材料，都無法生產，直接影響到建築以及民生，而這項技術，是我國諸多科研工作者，夜以繼日，耗費數十年不辭辛苦，一代一代鑽研而出的技術。”
王世風緩緩起身，看著那名神色傲然的選手，眼中帶著悲痛。
“這句話的意思是，在攻克鉛鋅礦浮選技術的過程中，我們的科研工作者像是在爐火燒坯一般，反複錘煉，反複試驗，最後才能換來你們現在的好日子，
你們現在享受的所有金屬製品，背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心血與犧牲，每年多少科研工作者因為輻射和意外犧牲在工作崗位上，沒有他們，你們坐不上汽車，更住不上樓房，用不上手機，甚至連那顆蘑菇，我們都造不出來！這些你知道嗎？你不知道，你也不在乎，因為你隻關心你自己！還有你的意境。”
王世風的聲音帶著怒其不爭的悲痛與不甘，字字泣血，聲聲悲涼，眼中甚至隱隱閃爍著淚花。
慷慨激昂的陳詞仿若洪鍾，在所有人耳邊轟鳴。
瞬間意境被升華了!
很多人眼中浮現出了畫麵，無數科研工作者夜以繼日的在爐火旁工作，為祖國的冶金事業默默無聞。
很多人前半段聽得**澎湃，後麵王世風那句你隻關心你自己，更是擊中他們感性的要害，熱淚盈眶。
這讓他們認識到，什麽才是真正的絕美意境。
同時更是對這名反駁的選手，以及之前對對子的那些選手產生鄙夷。
跟王老師的意境相比，你們那些就是無病呻吟！華而不實的風花雪月！
呸！
而那位大聰明選手更是滿臉慚愧，但是又有些不甘。
這對子，還能這麽解釋嗎？
可惡，早知道我上學就選化學了。
鉛鋅礦的浮選技術，聽起來又硬核又炫酷啊！
而此時眾人看王世風的目光，也充滿了尊敬與欣賞，這樣有擔當有文化的人，才配稱得上老師嘛。
方偉民，什麽東西那是？
頓時，演播廳內所有人都自發的起立鼓掌，經久不衰，不隻是給此時在鐳射燈聚光燈照耀下，渾身散發著神光的王世風。
更是給那些默默無聞，他們不知曉姓名的無名科研人員，表達尊敬。
在掀翻棚頂的掌聲中。
王世風臉上的悲憤化為欣慰，悄無聲息的擦了擦眉角的汗。
我他麽也太秀了吧，這都能硬掰出來....
果然，多讀書是有好處的，而且還不能偏科。
不然就得像台上這群涉及到知識盲區的憨批一樣。
嘴都張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