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匪夷所思
確實如此。
六十多歲的張老,沒五分鍾就買回兩個精致的小噴壺。
然後戰戰兢兢問林寒,還有什麽他能做的。
林寒淡然說道:
“張叔,你再這樣小心,我可就沒精力補畫了,隻能安慰你了。”
張老猛的反應過來,不過還是內疚的厲害。
“我……這東西確實是我不小心的。”
林寒擺擺手:“幫我灌點溫水,差不多四十度左右。”
“欸!好!”
張老拿著噴壺,忙不迭的去了。
老王湊上來,上下看了一眼鄉草。
“啥寶貝東西,值得林老板你這樣緊張?”
林寒沒理他,隻是俯在畫上,仔細的觀察那座山的紋理。
山上的石頭都是黑色的,畫家用墨講究詳略得當,粗中有細。
海瑞畫的這座山也如此,
上半部分山石顏色略淺淡,越往下,顏色越深,形狀也越崎嶇。
不過,同一水平線上,山石的形狀區別卻不是很大。
林寒撫著下巴,緩緩站起身,眼神終於放鬆下來。
老王敏銳的察覺了這一點:
“怎麽,想到修補方法了?”
林寒點點頭。
老王嘿嘿一笑:“也就是你年輕人,膽子大,這畫燒就燒了,如果是真跡,那就是被燒的真跡,一樣賣!”
他頓了頓:“如果是假的,更用不著修補!”
看他說的輕巧,林寒料定老王不知道鄉草這幅畫的來曆。
也難怪,他要是知道,那張畫也不可能擺在那裏那麽長時間,都無人問津了。
“老王,你見過佳士得拍賣品有這樣品相的嗎?就帶著黑洞拍賣?”
林寒遠遠端詳著畫,說道。
“哈哈哈!”老王笑的前仰後合:“就這幅破畫,還想去佳士得?”
他想拍林寒的肩膀,不過被後者躲開。
“你這畫多少錢買的,你知道什麽畫才能到佳士得?”
老王眼睛冒著光,似乎是終於抓到林寒的把柄那樣,興奮異常。
林寒最喜歡看他被打臉的樣子,慢悠悠說道:
“我三萬買的。”
他湊近老王,神秘兮兮的說道:
“老王你知道嗎,這是明朝戶部主事海瑞海海青天的親筆畫,上佳士得,綽綽有餘。”
“嗯?”
王老板雙目圓睜,猛地轉頭看向林寒:“不可能,別人我不知道,海瑞我一清二楚!他根本沒畫過畫!”
林寒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不想再和他爭辯。
這個時候,張老也灌好溫水,將噴壺遞到林寒手上。
林寒把所有燈都打開,又用專業的照射燈,照著玻璃茶幾上那幅畫。
然後捏緊噴壺把手,呲呲呲,對著山頂部位,連續噴了幾下。
欸!
眾人大驚,卻都不敢上前阻攔。
他們看不懂林寒做的事。
可他們沒有理由阻攔。
因為林寒總是對的。
老王不關注林寒噴出的水,卻對這張畫是否是海瑞的真跡非常感興趣。
他當即拿出手機,給自己店裏的顧問,也是四平博物館的學者,打去了電話。
玻璃茶幾上,被溫水噴過的畫卷,很快便的軟潤。
山峰頂部的墨漬也暈染開來。
“張老,把咱們那張明宣紙拿來!”
“欸!”
張老有如神助,瞬間找到那張宣紙,遞給林寒。
輕輕將宣紙放到香草上端黑洞下方,那暈染開的墨漬,逐漸滲透到宣紙上。
這下,不用林寒吩咐,張老就給他遞上去一支狼毫筆。
林寒對照著山峰頂部的石塊走勢,將墨漬在宣紙上塗抹開。
因為宣紙良好的延展性,林寒隻敢塗到邊緣,之後,墨漬慢慢散開,
下一個黑洞,如法炮製。
沒幾分鍾,原本還是兩個黑洞山峰頂端,已經恢複了正常。
下一步,就是將宣紙和香草融合。
這更難不倒林寒。
他和張老合力,輕輕的將香草和宣紙翻過來,
然後在燈光下,噴濕下層的宣紙。
這張宣紙,是林寒從拍賣會上,拍賣得來的明朝內供宣紙。
內供顧名思義,是專門做給宮廷內使用的。
其收藏價值和實用性,要比同時代的宣紙,高很多。
其中,就有浸水後,宣紙可一分為二這樣的特性。
果然,幾分鍾後,浸濕的宣紙上層浮了上來。
林寒沿著黑洞的邊緣,輕輕剪下。
然後又用潤滑防貼片,壓在上麵。
做完這一切,林寒才站起身,長長的舒了口氣。
一直在旁邊屏氣凝神,不敢說話的莊瑤沈念依等人,這才敢開口問。
“好了嗎?”
林寒點點頭:“好了。”
眾人鬆一口氣,全都脫力一般,靠到了椅子上。
眾人靜下來,那王老板卻更不好脫身了。
他躡手躡腳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掛著不打擾了,我該走了的抱歉表情,輕手輕腳的往門口走。
“王老板走啊?不再看會兒了?”
沒想到,沒走幾步,就被林寒叫住。
王老板趕緊擺了擺手:“不早了,你們也該休息了。”
“嗯,你問你朋友了嗎,海瑞有沒有畫過畫?”
“嘿嘿……畫沒畫過的,也不重要。”
老王撓了撓頭,顯然不想正麵回答問題。
林寒嗤笑一聲:“算了,拜拜!”
“拜拜!”
王老板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逃也似的出了雙木林。
剛出去,他就拉下臉,脊梁也矮了幾分。
博物館的學者說了,海瑞確實畫過畫,就一副,應該叫鄉草。
那個學者還說,誰要是有鄉草,那可是無價之寶!
別說佳士得,就是倫敦漂亮國,都搶著要!
之後的話,王老板沒敢聽下去。
他心髒不好,怕被氣死。
唉!
當了這麽多年老板,四五十歲了,沒想到栽在林寒這個年輕人手裏!
翌日。
張老一醒來,就趕緊去外間,看那幅畫。
他輕輕的把畫上那幾個水平壓拿開,
然後小心翼翼翻過來。
鄉草圖,完整的呈現在眼前。
昨天碗口大的那幾個黑洞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完整,毫無瑕疵的山石。
即便那些拚接縫補的邊緣,也看不到任何痕跡。
渾然天成,比真跡還真跡。
天哪……
張老長籲一聲,將畫放到茶幾上,自己則坐到沙發上,久久無法平靜。
林寒,這個比張老小四十歲的年輕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厲害到匪夷所思。
厲害到不像凡人!
破天荒的,張老沒有打掃店外,也忘了除塵,
就那麽坐著,直到林寒和皇甫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