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平凡的家世
廠長小舅子名叫肖建，平時吊兒郎當，社會上的閑散人員倒是認識不少，一直不著調。
這還是姐姐擔心他整天在社會閑逛，出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所以才求自己的丈夫在紅星五廠安排了一個職位。
能進入廠裏麵的司機班那可是一步登天，在那個時代開車是一個金飯碗，駕駛技術稱得上頂尖的技能。
再加上學車費用都是廠裏報銷，平白無故多了一個黃金技能，這要是沒有王廠長的關係想都不要想。
尤其那個時代會開車不知道多少人相求，一年到頭都有人想用車，公車私用也是一種正常現象，廠裏也沒什麽監管，基本默認。
肖建有這麽個廠長姐夫，社會上又認識一些地痞無賴，自己覺得能量滿滿，誰也不放在眼裏。
李海洋這件事情讓他在廠長姐夫麵前灰頭土臉，賠償金又要從他工資裏麵扣，算起來足足要扣一年多，這簡直讓他氣得發瘋！
肖建完全不明白一個打零工的有什麽本事，為什麽手段了得的廠長姐夫這麽忌憚對方，還居然讓自己去拜望？
但是廠長姐夫就是他的前途，自然也不敢不去，他先是找到了李海洋以前的工友打聽消息。
在那個時代打零工也不像是以後的年代那麽容易，因為除了國營，集體之類的單位，沒有那麽多的個體經營可以打工。
那時候的李海洋最多的是在貨運碼頭幹搬運工，在這個城市中俗稱“老搬。”
八十年代碼頭沒有那麽多的機械化設備，大多數貨物都是依靠人力。
在這裏做工的辛苦程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幾百斤的貨物都要依靠血肉之軀搬運。
所以這裏的做老板的人性格也是非常粗獷，甚至有些粗野。
李海洋身材高大，筋肉強健，性格也是非常吃苦耐勞。因為這裏賺錢多，所以一般都是在港務局的碼頭上做工。
即便是搬運工也分正式工和臨時工，人既然分出了三六九等，那就有欺負人的事情發生。
李海洋不和他們一起喝酒，加上吃苦耐勞，寡言少語，一直不合群。
因為這些原因，和碼頭上的幾個正式工關係不融洽，而這幾個人就是肖建熟悉的那幾個狐朋狗友。
肖建先是來到港務局碼頭，找到了那些狐朋狗友，開始重新了解李海洋的情況。
那些人聽了之後不以為然，都打開了話匣子。
“李海洋有什麽可調查的？你那個廠長姐夫也太謹慎了吧？他們家啥情況我最了解了。”
說話的是港務局的搬運工，名叫李衛東，平時和李海洋最不對付，還打過一架，因為吃了虧，所以一直耿耿於懷。
“他們家就在向陽院住，是李海洋父母留下來的老房子。兩口子賺錢不少，摳得要命，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真要是有背景能連喝酒都舍不得？”
“那李海洋有沒有可能認識什麽有能力的人？比如機械部的一些領導之類的？”肖建問道。
“機械部的？這個詞不是你說出來，連我都不知道，李海洋如果認識部裏的人，還用在這港務局當個臨時工的老搬？”李衛東不屑一顧地說道。
“他就是能出死力，據說這兩年兩口子攥了不少錢，想要學人家做個小生意。他不是一直臨時工麽，逼得沒辦法了，正經人誰去做買賣你說是吧。”
李衛東的話說得非常刻薄，可從某種程度上也是事實。
當時從事個體經營的很多都是刑滿釋放人員，社會對個體戶是具有很大蔑視的。
如果在南方義烏之類有商業傳承的地方情況還好一些，在這種北方的小城，個體戶本身就是貶義詞。
肖建聽到這裏基本上心裏麵吃了一顆定心丸。
看起來姐夫肚子裏麵墨水太多，有點風吹草動就擔心自己烏紗帽，簡直是草木皆兵。
李海洋明明就是一個社會最底層，幾乎都要淪為個體戶。
尤其現在被車撞了，據說為了治病家裏幾年積蓄花得差不多了，還欠了不少錢，真要是認識上層，還能混成這樣？
想到這裏，肖建壞笑著對李衛東和其他幾個人說道：“我這姐夫還讓我去看他，不去也不合適，這樣吧，你們陪我一起去看看，好歹也同事一場。”
“看他？拉倒吧，李海洋平時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和我們就是一起幹活，根本沒什麽交情，又臭又硬，上次還把我打了，不去！”
李衛東恨恨地說道，他對上次吃得虧心有餘悸，更是耿耿於懷，雖然這件事情起因是自己欺負人，但他就此選擇性失憶。
“別著急啊，聽我說。”肖建臉上露出了壞笑，“我托姐夫買了個好東西，麻將！”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因為八十年代初打麻將可不能明目張膽，那時候雖然沒什麽明文規定，可是在家打麻將可是高危行動。
一旦有鄰居舉報，可是會被有關部門破門而入抓賭的。哪怕你都是自己家人，一毛兩毛小輸贏，那也算聚眾賭博。
所以麻將這種東西可是個稀罕物件，八一年管理上已經相對人性化了，對於民眾自發性娛樂比較寬鬆，可還是不能太過招搖。
李衛東等幾個工友聽了眼裏都放出光來，他們平時就用撲克小玩玩，麻將簡直就是高檔娛樂設備。
肖建看到他們都有興趣，小聲說道：“這個我在姐夫家經常打，裏麵的門道多了去了。李海洋的補償金我必須弄回來，就從麻將入手！”
“我突擊教你們幾天，然後做好暗號，咱們去看望李海洋，搞好關係，然後把他引在牌桌上，那時候讓他把我的工資全都吐出來！”
李衛東等幾個人本來就對李海洋有成見，聽說能玩牌並且順道賺錢，都高興的連連點頭。
到了晚上，肖建提了一個網兜，裏麵裝了麥乳精和兩個牛肉罐頭，李衛東買了幾斤蘋果，兩人一起來到了向陽院。
他們早就知道李海洋的住處，敲門喊道：“李海洋，我姐夫王廠長讓我帶東西來看望你！”
林雪琴正在忙活著做飯，立刻就聽出來說話的人是誰。
就是這個肖建，在以前蠻不講理，每次都推卸責任，冷嘲熱諷，沒想到今天居然登門看望來了，趕忙回頭望向自己丈夫。
隻見李海洋平靜地說道：“雪琴，開門，這些東西都是咱們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