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就是訛上你了
“這事啊廠裏已經知會過三菱那邊，三菱說這兩天會安排一個工作小組過來調查這事。哼，要我說這事還用調查嗎？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是他們把合金鋼的液壓泵齒輪換成了鑄鐵的，所以才導致機床頻頻出事，他們還有臉提什麽調查。”
秦遠山憤憤不平地說著。
“爸，有沒有可能是三菱發過來的機床是好的，齒輪是後來被人偷換掉包了？”秦振華喝了一口玉米粥後慢慢說道。
“什麽？”
秦遠山臉色頓時一緊，放下手裏的窩窩頭後，看著秦振華嚴肅地說道：“振華，我給你說，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是打死都不能說的，就算你真知道什麽，都要爛在肚子裏。就這件事，你不要胡說八道，這就是三菱那邊發錯貨了，是他們的錯，知道嗎？”
“知道了！”秦振華點點頭。
“行了，趕緊吃飯，吃完了趕緊去車間，今天一堆活兒呐。”秦遠山擺擺手道。
“哎！”
秦振華是埋頭苦吃。
父子兩個吃完飯後一起進廠，來到車間後就各自開始忙活起來。隻是還沒有幹多大一會兒，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便走了進來。
他風塵仆仆，腳上的鞋還沾著泥巴，剛進來就將拎著的一個蛇皮袋子放到了地上，氣喘籲籲地衝著秦遠山喊道：“老秦，趕緊來搭把手。”
“是老項啊，你這是幹什麽去了？”
秦遠山放下手裏的工具便走了過去，跟著男人將外麵放著的兩個蛇皮袋都給整了進來後，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這是水泵？”
“對，就是咱們廠生產的水泵。”
老項，也就是青山機械廠銷售科的科長項少康，指著蛇皮袋裏滾落出來的水泵，滿臉無奈地說道：“老秦，不是說兄弟非要為難你，實在是沒轍。這些水泵都被退貨了，廠裏讓我拿到你們第三車間來找你，讓你趕緊解決掉這事。”
“你啊，快想想辦法。”
秦遠山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讓我想辦法？我能想什麽辦法？”
他掃視了一眼地上的幾台水泵，臉色陰沉地說道：“我當時是怎麽說的？我說咱們廠的生產條件還不達標，最基礎的元件都不合格，這個水泵雖然說技術含量沒多高，但也不是說隨隨便便能糊弄的，最好搞清楚後再生產。”
“可是呐？廠裏卻是非要一根筋地生產，你說生產就算了，還非要把水泵當成是重點項目。現在好了，倉庫裏麵堆積著幾千台這樣的水泵，上麵農資公司人家又不收，這下沒轍了吧？”
“現在讓我想轍，我能怎麽辦？”
“你必須想辦法。”項少康板起臉來，加重語氣固執地說道。
秦遠山驚訝地看過去：“我說老項，你這是訛上我了？”
“對，就是訛上你了。”
秦遠山委屈極了，喊了起來：“你還講不講理？”
就在門口的位置，兩個多年的老友開始爭吵起來。
“援朝，這是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剛剛擦了擦汗的秦振華，看到這一幕後，努努嘴不解地問道。
“嗨，這事吧，說起來就話長了……”
“你知道咱們老廠長去養病後，廠裏負責采購的不就是副廠長陸海港嗎？他呀去年去了一趟港島，在那邊看到人家的水泵賣得不錯，挺有市場，回來後就非得要生產水泵，說什麽隻要能生產出來，不但能在咱們省大賣，還能賣到港島賺取米元。”
“這不在他的強力推動下，水泵項目就開始上馬了。”
“可結果呐？結果就是鼓搗出來的幾千台水泵，不要說賣到港島了，就連咱們省都沒人要。以前的農資公司還會收，可現在你看人家也不要了。”
李援朝想到這事就感覺窩堵得慌，這不是純粹浪費資金嗎？
“為什麽不要？”秦振華問道。
“聽項科長說是咱們水泵的質量不行，別人的水泵工作起來就沒事，可咱們的水泵不但斷斷續續的時轉時不轉，有時候更是會直接冒煙，你說這樣的水泵在關鍵時候歇菜，誰還會用？誰還敢用？”李援朝吧唧著嘴，搖晃著腦袋說道。
原來如此。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農資公司的人不收青山機械廠的水泵，實在是因為你們拿出來的質量不過關。
是，我們也知道水泵是一種消耗品，裏麵的零部件使用的時間長了是肯定要更換的。可消耗得再快，也沒有你們這樣快的吧？
別人的最起碼都能用一個月，可你們的連一個星期都用不了就報廢，你還讓我們怎麽采購？這樣的水泵采購了推給別人，我們丟不起這個臉。
“老秦，我不管，你趕緊給我瞧瞧，農資公司的人說了，咱們水泵的氣蝕現象太嚴重，說別人家的就沒有這個毛病，咱們家的卻每台都有，你說這個怎麽辦？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項少康神情焦急地問道。
“人家說得沒錯，就是水泵氣蝕！”
秦遠山點點頭冷靜地說道：“我之前就說過的，咱們水泵的氣蝕現象有些嚴重，這個問題不解決掉，是賣不出去的。可廠裏麵就是不聽，非說那都是小問題，現在你看看，這還能叫做小問題嗎？”
“你就別說那麽多了，就說這事怎麽辦吧。”項少康不耐煩地催促道。
“我不知道！”
秦遠山搖搖頭，垂頭喪氣地說道：“我要是能解決這個早就解決了，又何至於說等你來問，這個問題吧，沒有你說得那麽簡單。”
“簡單的話還找你做什麽？”
就在這時候劉華民的身影忽然出現，他趾高氣揚地瞥視了秦遠山一眼，傲慢地說道：“秦遠山，你給我聽著，少在這裏給我發牢騷，說那些沒用的廢話，這個是廠裏麵交給你的政治任務，你必須給我完成。完不成的話，後果自負。”
“你！”
秦遠山怒目相視。
“老秦，別和他一般見識，你啊，還是幫幫忙，趕緊給琢磨琢磨。畢竟這整個機械廠誰不知道你秦工的厲害，你要是說搞不定的話，那還有誰有辦法？”項少康瞪視了劉華民一眼後連忙勸說著。
“那我給你瞧瞧吧。”
秦遠山無可奈何，隻能是答應下來。
“你們都傻站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幹活兒去！”
劉華民眼瞅著秦遠山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心裏美滋滋地笑起來。秦遠山啊秦遠山，你還真的是什麽活兒都敢攬，你知不知道這個水泵氣蝕的問題整個機械廠都沒誰能解決，你以為你能嗎？再說了，你之前也沒做成，現在就能攻克嗎？
嘿嘿，這次可是有好戲看嘍！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劉華民哼唱著《空城計》，邁著四方步走出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