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名諱。
“明天便可以到偏道。”
女孩幽幽說道。
“你當時為何不去人元城呢?反而和我冒這麽大風險來尋這偏道?”
黑豹略有不解的問道。
隨即他又感覺自己操心太多,亂打聽他人隱私,於是又換個話題道:“偏道應該有挺多路徑吧,明天便分開吧?”
“人元城不是登記注冊的城池,在平西郡太弱了。”
“而我要變強,很強。”
女孩頓了頓,卻是沒有回答最後一個問題。
黑豹想了想又道:“你現在的實力在這迷風林也不會再遇到什麽危險,今夜子時我便先出發了。”
“因為我發現了你的秘密嗎?”
女孩突的問道,杏眼直勾勾的看向黑豹,一改往日的羞澀與溫婉,倒有幾分淩厲的味道。
黑豹一頓,眼中寒芒一閃,她知道的的確太多:奴隸,匪夷所思的修行速度,很快掌握一本武技的古怪,若是有心人不難猜出點什麽。
眼中殺意一閃而逝,隨即黑豹感覺自己頗有幾分過河拆橋的意思,略有些尷尬,殺意一收。
女孩把一切看在眼裏,眼圈一紅,又想起那日將他從水底撈出,他命懸一線,她為他做人工呼吸的旖旎、敷藥的羞澀、他持槍如天神般的搏蟒,與今日張口便要分別的酸楚、對她一閃即逝的殺意,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相互交融,有苦有酸有甜,最後隻是化成唇間怎樣也無法淡去的澀意。
想到此處,她的心冷了幾分,排除掉所有幹擾,又有了幾分往日的冷靜和謹慎。
黑豹微一沉默,不知該如何開口。
“公子。”
女孩看著黑豹驀地冒出這個稱呼,黑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對方想說些什麽。
“迷風林囊括六個登記注冊的城池,地跨兩郡交界,危險性雖然不高但勝在地形多變、複雜,就是風兒刮了進來也得迷路,故有迷風之說。很多百姓,貧民武者,獵戶都靠著這林子過活。”
她頓了頓,整理下思緒才又道:“在此地百裏之外有一個背靠兩座大山的村落,世代以打獵為生,是故在外人眼裏地形複雜的迷風林對他們來說倒是生存的基石。”
“而這迷風林還有一股子匪盜,名叫七星寇,分布極廣,他們對這林子也是極為熟悉,因為他們大多都是附近村落裏的獵戶,可能因妖獸或者其他原因落得家破人亡而最終不得不落草為寇。”
“但是最近這些年,這匪盜越來越猖狂。”
女孩說到這眼底通紅,語氣冷然。
黑豹雖然不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麽,但也對後事明曉一些了。
“那是一場秋雨之後,天氣涼爽濕潤。本是一個好天氣,卻沒想到厄運降臨了,那幫匪盜竟喪心病狂的對那村落痛下毒手。”
女孩有些咬牙的說道,顯然已是怒極。
黑豹暗道一聲果然,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的話。
“幾百條人命就這麽沒了,這,這幫畜生竟然還,還偽造了雨後泥石流摧毀村莊的假象,若不是我那天上山采菌子,怕是也落得個身死的下場。”
女孩淚水已然充滿雙眼,哭聲淒涼,戚戚然說道:“幻月劍宗前來調查的人竟然也草草敷衍了事。”
“我恨,恨這幫匪盜,甚至幻月劍宗。”
女孩的雙眼流露出仇恨的目光,最後幾字甚至是逐字蹦出。
很明顯,女孩便是從那個村落逃出來的。
黑豹看了女孩一眼,驀地一震,這樣的仇恨他何曾熟悉啊。
勸慰的話到了嘴邊一句也說不出來,最終他隻是長歎一口氣。
“我想變得更強。”
女孩露出一抹堅定的目光,但隨即又雙臂抱膝把頭深深埋下,哭道:“但我天賦太差,引氣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黑豹一愣,他不知女孩說這些想要幹什麽,隻能在旁邊看著,想到女孩可憐的遭遇一時之間他也有些手足無措。
隻能感歎:這世道,誰也別想活的開心。
“公子是不是強者後裔?”
那女孩再抬首時雙眼明亮,略有期冀的看著黑豹。
黑豹被問的臉色一變,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知曉她可能是因為看自己修行較快、戰力又強猜測的,但具體何種強者想來以她的見識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
女孩眼底神光一閃,起身行了一禮,叩拜道:“奴婢願奉公子為主上。”
黑豹這下是真愣了,追隨者?不過旋即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連忙起身把對方扶起來說道:“我根本不可能是那匪盜的對手,你拜我為主上也沒有用。”
“不,那匪盜我要親手斬殺,還請公子收留。”
話語未畢便又行一禮。
黑豹聞言倒是有些欣賞對方,有些事就是要自己親自去辦,如此一來,他也知道對方拜自己的用意了。
依附!借自己的力量變得更強。
黑豹沉默半晌,終於還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一喜,回道:“主上,小女子姓孫,小名叫二妮,是家裏的第二個孩子。”
說到這她倒是頗有些不好意思。
黑豹一皺眉,“小名?”
“嗯,是打算在我從先生那畢業後由先生取名的。”
二妮說到這語氣又有幾分哽咽。
“敢問主上名諱?”
“以後就喊我公子吧,也別叫什麽主上,你既然如此溫婉賢惠,不如就叫做婉賢吧。”
黑豹頓了一下,神色有些躲閃的道:“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家境落寞。以前的往事都已過去,一個奴隸叫什麽不都一樣,你可以喊我黑豹。”
看到黑豹依然偽裝成獨眼龍的模樣來掩蓋過去,女孩黯然,半晌後竟道:“先生曾對我們村落的男孩子說:你們日後必要走出這裏,去看看這廣闊的世界。而不是一代代的繼承父業,甘願做一名獵戶。”
女孩說到這,語氣有幾分嚴肅。
黑豹看向對方,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不因自己是何出身而放棄追逐成為強者的權利,好男兒,當誌在四方,有奴天囚地之誌。”
女孩一字一頓道,語氣間竟是有些惱意,不知是在惱黑豹告訴她“黑豹”這個明顯的假名還是在惱對方落寞無誌的表現,亦或者二者都有。
黑豹一震,心底翻起了驚濤駭浪。
奴天囚地,奴天囚地,他內心呢喃兩聲。
“過去的終究過去了。”
黑豹半晌才幽幽一歎,就是不知他這個過去了究竟說的是什麽過去了。
“你既是如此希望,那便喚我黑風公子吧以後。……
咕嚕,咕嚕。
匹匹騾子不知疲倦的行進著,拉著大大小小的貨車,車輪咕咕的轉著,在迷風林悠悠傳**。倒有幾分在山穀中回音般的韻律。
螺車上的東西可不少,珍貴的用箱子裝著,稍次點的則隻能是麻袋的待遇。
旁邊條條漢子騎著馬有說有笑的,倒也沒那麽嚴肅,不時的甚至冒出一兩個葷笑話,引得周邊一陣哄堂大笑。馬匹似是也知道主人的雀躍,不時的回頭頂一下主人。
最前方一匹烏黑的寶馬,全身烏黑發亮,肌肉虯紮,充滿力的美感,馬頸處有幾粽鮮紅似火的毛發,為它更添幾分神駿。
座上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頭短發,腰間別著把寶劍,斜跨著一張長弓,身材雖有幾分肥碩,但是眼光明亮有神。
聽到身後的笑聲他也不時的抿嘴一笑,胖臉雖然隨著笑容一顫一顫的,但他卻渾不在意,也得虧他坐下乃是一匹神駿,否則像他這個體型,尋常馬匹百十裏下來怕是要口吐白沫。
“大少爺,再有兩日便可到黑石城,終於要結束了。”
旁邊一名下人看了看周遭環境向那少年喊道。
“是啊,轉眼就半月有餘了。”
那少年輕笑一聲,“這次回去把這些貨物倒賣了我至少可以輕鬆半年呐。”
少年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哈哈。”
眾人大笑。
“那可不是,少爺這次手筆可不小。”
“不止如此呢,少爺這次沒走商路,可少了不少的周轉費,沒被那些城主的狗腿子狠宰一口。”
有一剽壯青年說到城主狗腿子時很是不屑,甚至吐了口唾沫。
“那是,少爺實力高強,自是要走偏道。”
少年聞言輕笑一聲:“你們呐。”
知曉他們是在拍馬屁也沒在意,幾名附和的也都訕訕的一撓頭,引得周邊數人捂嘴止笑。
“哼,胡鬧。”
一名中年騎馬從商隊後麵趕上,冷哼一聲。
周圍幾人趕忙止住笑容,一肅神情,頗有幾分我嚴肅無比的味道。
“雖然偏道省了不少打點,但卻讓我們損失了好幾名弟兄,你未來就是為了些銀兩就打算犧牲下人兄弟的人嗎?”
那中年喝道。
“五隊長不用操心,我等為了宮家萬死莫辭。”
當即幾名護衛被感動的連道。
“對對,五隊長就別怪少爺了。”
“你看看這一路多少盯著我們的。”
那中年卻沒打算鬆口。
“五叔啊,反正有你在還怕他們盯上嗎?”
宮城胖臉一垮,誇張的說道。
倒不是他天性如此,這隻是他在發泄自己的不滿。
很明顯剛才他這五叔是在幫他刷威望,隻要他照著他說的順兩口必然可以讓這些護衛感動的稀裏嘩啦,大呼少爺仁義,但他不喜如此,想到五叔也是為自己好這才岔開話題。
“總有些不開眼的不是?”
那中年冷聲道,語氣有些對對方剛才不上道的不滿。
“是啊,總有不開眼的。”
少年拖長聲音,似乎意有所指。
“防禦。”
當即幾名大漢喊道,他們不是第一次出來跑商了,和自家少爺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一棵樹上黑風暗道對方好敏銳啊,他們不過剛接近自己三十丈就察覺出了自己,正要出去解釋卻被一聲大笑打斷。
“哈哈,你們倒是敏感,既然發現了,大家就都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