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兜帽下藏著的都是驚喜。
老湯姆扛著一大捆木柴，輕車熟路的走進了後堂。
“嘿，我來了。”
他隨口和胖老板招呼了一聲，熟門熟路的把木柴放進雜物房。
正在灶頭前忙碌的胖老板微微站直了身體，右手握拳撫胸為禮。老湯姆微微點頭，順手還抽了根木柴幫忙塞進爐子。
“阿暮，最近生意怎麽樣？”
“還不錯。不過也就這幾天了。”
行禮過後，胖老板繼續手上的活。他從鍋裏盛出燉菜、蔬菜湯，從酒桶裏倒出金黃色的麥酒，從烤架夾起大塊的烤肉放入盤子。布置好後，他招呼一旁等著的男孩，讓他把食物送到前廳的客人那裏去。
“這批商隊過後最多還能有兩批。再晚北麵就要下雪了。雪一下，商隊基本上就過不來了，我這的生意也就不怎麽行了。”
“唔……一直也都這樣。”
老湯姆點點頭。鎮子裏的情況他也知道，每一年基本都是這樣。湖泉鎮以貿易為主，往來商人的多少決定了鎮子的收入。商人越多，鎮子的日子也就越好；商人少了，鎮民也隻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今年的雪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記得曾經有幾年，剛剛麥收就開始下雪了。而一下雪，北方的商隊就基本過不來了，不是他們不想過來，而是路上的環境惡劣，沒辦法過來。北方的商隊不過來，南方的商隊雖然還有，但數量會減少很多，商人畢竟是逐利的，白跑一趟可不願意。
薄霧湖本地雖然也有一些特產，但特產數量不多，也缺乏能讓人眼睛一亮的特色商品。所以除了收購草藥、毛料、糧食的固定的幾位收購商，其他商人通常會選擇暫時休息或前往溫暖南方尋找商機。
湖泉鎮要再次熱鬧起來，基本要等來年雪融之後了。
“聽說霧夕鎮那裏在鬧鬼？不少商隊都耽擱了。”
“對，沒錯。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霧夕鎮那裏怎麽可能鬧鬼。多數是……”
兩人很有默契的避開了某個名詞。
“我覺得也是。那裏會有什麽消息過來嗎？”
“你說呢？怎麽安排人手過去？”
“也是。最近哥布林也多，神出鬼沒的，路上也不安全。”
“最近哥布林是有些猖狂，前幾天我還帶著那小子去收拾了一些。不過沒用，殺了一茬又來一茬，好像永遠都殺不幹淨似的……”
老湯姆摸著滿是胡渣的下巴，“今年冬天你最好多備點東西，吃的、喝的、用的。我覺得不太太平，可能會有點事。”
“沒問題，我去安排。多備點總是沒錯的，沒用到也可以留著自己吃。對了，要和幾位老夥計提前打個招呼嗎？前幾天他們也都覺得不太對勁。”
胖老板一邊說一邊從鍋子裏盛出一盤土豆燉牛肉，然後遞給老湯姆。老湯姆也不客氣，結果盤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打個招呼吧，讓他們注意著點，提前做點準備總沒錯的。還有，那些大家夥也準備一下，馬匹也暫時不要外借了，我覺得多數要用到。”
胖老板點頭應諾下來：“好，我知道了，這就安排。”
“唔……那小子回來了，好像就住在你這？”
“是諾恩先生？前天晚上來的，就住在三樓。”
“那小子不簡單，來頭不小。”
老湯姆三口兩口把一大盤土豆燉牛肉全吞下了肚，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似乎都不需要咀嚼，“我去查查了，下院居然沒有‘諾恩’的記錄。一丁點都沒有。”
“沒有？這不應該啊。”
胖老板微微一愣，隨即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是騙子？”
“騙子？不可能。你想多了。那小子不可能是騙子。”
冒充貴族的騙子不是沒有發生過。暮月戰爭過後，卡爾薩斯多地毀於戰火，死傷的不僅是普通的農夫，各地的大小貴族也死了不少。又恰逢國王在戰場上陣亡，權力交替之間多位王室成員大打出手，都聲稱自己才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負責這方麵事務的紋章院也遭受了多方打擊，很多貴族的族譜被毀。
暮月戰爭結束的之後幾年中，自稱是某某貴族之後的家夥出現了不少。其中確實有幾個是私生子，繼承了有名無實的貴族封號，但大部分都被送上了絞刑架。
“那小子不是貴族……哦，我把這盤子都吃了！”
一想起方秋靈，老湯姆多少有些抓狂。這小子吃飯之前要洗手，吃完了飯還要洗手，每天都要洗澡，每天都要換衣服、洗衣服，餐具隻能他一個人用……老湯姆這輩子就沒見過講究這麽多的家夥！
而且這小子不僅這樣要求自己，還要求別人也這麽做。說起理由來還一套一套的，衛生啊、禮貌啊、生活態度啊……煩人！麻煩！討厭！
這種招人煩、招人厭的家夥不是貴族，什麽樣的家夥才是貴族？
胖老板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懷疑站不住腳：“諾恩先生確實非常講究……”
“對吧，我說的沒錯吧。”
老湯姆放下餐盤，順手在嘴上一抹，嘴上紅色的醬汁頓時把他的袖子染上了一層顏色，“這小子多半是隱世貴族。很古老、避世不出的那種。大概要去塞拉迪亞那裏的本院才能找到記錄，下院的記錄本來就不全，而且還少。找不到我覺得是正常的。找到了，那才有問題！”
“有道理，不然也就不是隱世貴族了……對了，剛剛小伊莉莎來找諾恩先生。具她說，諾恩先生還會魔法。”
“狗屁的魔法！這小子身上有不少好東西！估計是什麽傳家寶之類的。不過這小子懂的東西還真不少，多半是個學者……伊莉莎找這小子什麽事？”
老湯姆也認識伊莉莎，可以說是看著伊莉莎長大的。
“伊莉莎來的那天被哥布林伏擊了……”
胖老板很快講了一遍剛剛獲知的消息。
“……還行，這小子算是有點本事了。”
老湯姆滿是胡渣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走，一起去看看。哥布林還是有點多，正好找這小子出去再幹掉幾個，換點酒錢。”
“您少喝一點吧，酒喝多了傷身體。”
兩人出了後堂，很快上到三樓。
樓道比較昏暗，不過借著前麵開門的那個房間中的亮光還是能看清。
一身白色長袍的伊莉莎正站在門口。她一手掩著嘴發出了驚呼，似乎看到了什麽驚訝的事。
“怎麽了，伊莉莎？”
老湯姆和胖老板見狀立刻衝上前。不過還沒等他們來到房間門口，房中傳來了一個清冷的女聲。
這個女聲老湯姆從未聽過，不過胖老板略微熟悉，正是與伊莉莎一同到來，剛剛還有過交談的希諾，來自無盡冰川的貓魅一族。
“我是來自無盡冰川的希諾·伊露西雅，拉哈提亞貓魅一族。”
“請問，您就是我的主君嗎？”
兩人的腳步戛然而止。……
眼前的少女單膝下跪，右手撫胸為禮。
她的個子不高，似乎不到一米五。臉孔上雖然有著風霜之色，但依舊能看得出稚嫩。瞳孔是紅色的，極為漂亮。但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的長發，長發及腰、潔白如雪，在點點的陽光下散發著瑩瑩的光輝，仿佛最華美的絲綢。
“希諾·伊露西雅……”
方秋靈輕輕重複著少女的話語，緩緩將手中的豎琴放到桌上。
無盡冰川對他而言不算陌生。冰川上盛產冰淩礦、雪融花，物產豐富，地圖極大，不組隊的情況下往往半小時都看不到一個人影。角色等級達到五十之後前往無盡冰川是個不錯的選擇。與無盡冰川相關的任務不多，即便有也是難度極大的係列任務，所以做任務一般不考慮。不過這裏的怪給的經驗值很高，最重要的是人不多，很少發生搶怪和惡意PK。對孤狼玩家比較友好。
拉哈提亞貓魅一族也不陌生，他們是無盡冰川中為數不多的幾個能刷聲望的勢力之一。聲望刷滿後能購買霜牛坐騎，並雇傭一個貓魅NPC作為隨從。霜牛坐騎是遊戲中唯一的白色牛類坐騎，而且體形比同類型的坐騎小一圈，特別適合身材偏小的種族。至於貓魅NPC，那就更讚了，是遊戲中唯一可雇傭的白發貓魅。
熟悉歸熟悉，但那些都是遊戲中的資料。如今已經了解了遊戲是如何而來的，那麽遊戲中的經驗就不能當真了，不過用來參考還是可以的。照搬遊戲經驗的話，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名字是修利克·維·諾恩，在接受你的效忠之前，先告訴我……”
方秋靈起身。陽光透過窗戶，將他的身影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汝，奉何人之命而來？”
似乎感受到了無形的威壓，希諾把頭低的更低了。
“吾奉尖塔之主命令而來，自願成為吾主手中之劍。吾主之敵皆吾之敵，吾主之喜皆吾之喜，吾主的道路皆吾前進的方向。”
門外的老湯姆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騎士的誓言，而且其中的幾個用語也有些奇怪。
不過房間裏的方秋靈不以為意，他在希諾的話語中聽到了一個詞。
“尖塔之主？”
“是的。”
“尖塔之主為何？”
“尖塔之主……”
希諾猛然注意到，眼前男子的姓氏與狄安娜大人一模一樣，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悸動，“尖塔之主為狄安娜·維·諾恩。她是冰川最耀眼的明珠，是吾輩心中的歸宿，是……”——狄安娜·維·諾恩。
這個名字進入耳朵的那一刻，方秋靈就怔住了。心中忽然湧出的悸動讓他的目光瞬間變的極為銳利。悸動中有欣喜也有害怕，有迷茫也有戰栗。
“汝以何為證？”
希諾依舊單膝跪地，雙手平平托舉。下一刻，一把帶鞘的長劍出現在她手中。
“以此劍為證。”
這是一把單手使用的長劍。劍柄上纏繞著青色的布料；護手很窄，幾乎等同於沒有；劍柄末尾使用的配重是白色的月白石，月白石上刻畫的紋章是置於交錯長劍和法杖之後的塔盾；劍鞘細長，上刻畫著常春藤的底紋和綻放的紫荊花。
方秋靈認識這把長劍。
這把長劍名為湛光之擊，一係列副本任務的最終獎勵，在遊戲中物品等級為二十，評價為精良。它的屬性加成一般，但特效特別給力——對不死生物造成的傷害增加百分之三百，而且在周圍出現不死生物時會綻放出光芒進行提示。因而這把武器在玩家中被譽為“不死殺手”“屠亡靈小神器”“不死探照燈”從眼前的少女手中接過長劍，然後微微拔出，劍鞘下露出了一段幾乎完全透明的劍身。繼續拔出，一柄仿佛是有透明水晶打磨而成的半透明長劍完全展現在了眼前。
方秋靈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心中的不安瞬間化為了然。——沒錯，是狄安娜。是我知道的那個狄安娜。
玩家的等級比裝備的等級高出十級後就能對裝備進行不影響特效的改裝。有別於幻化，改裝是可以提升裝備屬性的，不過裝備屬性的提升也同樣有限製，提升的最大浮渡不會超過十個等級。手中的湛光之擊就是出自方秋靈自己之手……確切的說是在方秋靈的操縱下，由狄安娜改裝而來。
劍柄原本是木製的，改裝後用上了精鐵。劍刃原本是百鍛鐵，改裝選擇的材料是石英金石，經過長時間的打磨而成。打磨完成劍刃上還進行了銘文，選擇的銘文效果是“武器特效提升”完成改裝後，原本物品等級隻有二十的湛光之擊直接變為了三十五級武器，特效也從對不死生物造成的傷害增加百分之三百，變為了傷害增加百分之四百。名副其實的“不死殺手”對付挑戰等級為五十的不死生物也遊刃有餘。
隨手一揮，空氣中頓時多了一道暗淡的劍光。方秋靈收劍入鞘，微微點了點頭。
“拉哈提亞的希諾·伊露西雅，我接受你的效忠。希望汝能在黑暗中披荊斬棘，以吾的道路為前進的方向，吾之喜皆汝之喜，吾之敵皆汝之敵。”
方秋靈回到椅子上坐下，伸出手。希諾起身上前幾步，托起手，輕輕親吻手上的戒指。
“是，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