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去世

周樸,一所三流大學本科畢業,這年頭211,985都難以找到好工作,屌絲又宅男的他更是混得很慘,進過工廠,送過外賣,送過快遞,做過保安。每份工作他都做不長,感覺人生特別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

他相貌平平,個子也平平,丟在人群中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在電視劇裏就是一個路人甲。

一隻到了30歲,依然是孑然一身。

家裏父母早亡,家裏唯一的親人-爺爺把他供養長大。老爺子年輕時打仗受過傷,身體一直不利索,這幾年更是走路都費勁了,周樸因此不敢去城裏找工作,一邊打著零工,一邊照顧著老爺子。

老爺子也會一直催周樸去相親,起初周樸會認真地去談,但是多次失敗後,他也看明白了,想他這樣沒房沒車,沒錢沒貌地人,注定是要孤獨一生的。

之後再次聽著老爺子地嘮叨,他隻是嗯嗯地應付著。本以為人生就這樣慢慢過去,可是老爺子地突然離世讓他措手不及。

。。。。。。。

跪在簡陋地靈堂前,周樸呆呆地看著老爺子的照片,靜靜地一言不發。老爺子是癌症晚期,發現時已經太晚了。癌症病人是十分痛苦的,周樸不敢想象,老爺子是怎麽硬挺著不發一言的,家裏窮,看不起病,老爺子為了不給就添負擔,硬是忍下了所有的痛苦,沒有絲毫的表露。如果自己能夠爭氣一些,如果自己能夠多賺些錢,如果自己能夠再對老爺子好一些。。。。。。。。

“這孩子,真是沒良心,老頭死了,一滴淚都沒有。真是白養那麽多年了!”

“誰說不是呢,真是一個白眼狼,老頭省吃儉用供他上大學,真是白瞎了。”

“小聲點,別給他聽見了。”

“怕什麽,我說錯了嗎?我有理我怕什麽,還大學生呢,大學生就這素質,老師教的孝順都學到屁股上去了?”

“老頭子,一輩子都摳摳搜搜的,走了還是那麽磕磣,你看看,這靈堂布置的,就拉了快白布,吹拉的班子也也不請幾個,道士也不叫,這叫什麽事哦,兒孫不孝啊,寒心喲!”

“你看看,你看看,別人大學生都開公司,開奔馳,他還不如村頭老王家的傻兒子呢,人家都娶上媳婦了,那媳婦還是本地的,長得老漂亮了。。。。。。”

聽著過來看熱鬧的鄰居七姑八姨們的閑言碎語,周樸低著頭,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好像默認了一樣,看到周樸的慫樣,那幾個姑婆說得更起勁了。

這樣的閑言碎語他已經聽得多了,爺爺的死,讓他很內疚,他總覺得是自己害爺爺那麽早去世,如果自己能再出息一些,爺爺每天高高興興的,一定能夠多活好多年,自己為什麽不再多努力一些,哪怕是騙一個老婆過來,也能讓爺爺了卻一樁心願,能夠讓爺爺少聽那些背後的那些指指點點,也許身子不會那麽快垮掉。深深的自責,讓他握緊了拳頭,好像放聲大哭,不知為何眼中卻沒有一滴眼淚,難道自己真像他們說的那麽冷血無情,是個白眼狼嗎?

爺爺是個地道的農民,一輩子都在田裏忙活,小時候黑黑瘦瘦的老爺子,總是不讓他下地幹活,總是用他粗糙的大手摸著周樸的腦袋叮囑:“好孩子,好好讀書,將來考上大學,不要像爺爺這樣沒出息,隻會種地。”

閑暇的時候,老爺子就會小心翼翼的從老舊的抽屜裏取出用棉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軍功章,這是他參軍打仗,用性命換來的,老爺子一邊擦拭著被磨得發亮的五角星,一邊給他講打仗的故事,給他講戰友之間的感情,給他講戰鬥的艱苦,給他講隊友的犧牲,讓他記住現在和平生活的不易。老爺子講起這些,眼睛就閃閃發光,似乎回到了青年時代,隻讀過幾天私塾的老爺子講起抗戰的故事就會滔滔不絕。少年的周樸聽得似懂非懂,但對小孩子來說聽打戰的故事總是聽得津津有味。

他第一份工資給老爺子買了他喜歡的煙酒,老爺子卻板起了臉,訓斥他亂花錢,逼著他把錢給退了,回頭換了一瓶便宜的二鍋頭,回家和他高興的就著花生米喝了好幾盅,紅著臉一個勁地誇他孫子長大了,會賺錢了。

病**,老爺子彌留之際,還不忘催婚,他最後的願望就是能看著孫子成親,可惜等不到了,老爺子把他手指上明顯寬鬆許多的玉戒指哆嗦著取了下來,塞給了周樸,這是周家一輩悲傳下來的,希望他能夠繼續傳下去。。。。。。

唯一的親人也離自己而去了,自己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絲毫牽掛,胸中憋著一口悶氣,卻怎麽都吐不出來,隻能化作一次次長長的歎息。他已經決定,等料理完爺爺的後事,自己幹脆也找個懸崖跳了吧,或許爺爺還在路上等著自己呢。

。。。。。。。

周家沒什麽親戚,遠房的那些早就不走動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連那些閑得沒事的大媽們都覺得無聊散去了,隻剩下披著白布孤單一人的周樸,揉著發酸的腿站了起來,重新添上已經燒盡的蠟燭,又重新跪了下去。這是送爺爺的最後一程了,不管有沒有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守一夜。

沒人吊唁,靈堂顯得格外的冷清,突然一陣喧嘩打破了寧靜。雜亂的腳步聲走進了靈堂,

“排長。。。。。。周排長。。。。。。。我找得你好苦了。。。。。。你。。。。。你怎麽就走了。。。。。。。”一個穿著考究的白發老頭帶著金絲眼鏡看到靈堂正中的相片顫抖著身子跪了下去,身邊有人要扶他,被他生氣地一把推開。

周樸不認識來人,從來沒有見過,聽他說話,猜想是爺爺年輕時候的戰友,有人來吊唁,周樸心裏也是一暖,扶著膝蓋,起身遞上了一柱香。

老人楞了一下,接過香,恭敬的拜了三拜,身後有人要接過香去插到香爐上,被他一眼瞪了回去,自己顫顫巍巍的起身把香插好,才摸了一把眼淚轉頭問道:“你是。。。。。。周排長的孫子?”

周樸輕輕點點頭,接著對於老人的追問都老老實實的作答。聽著老人的述說,周樸才了解,這老人姓林,以前是老爺子一個排的戰友,彼此是擋過子彈的交情,後來老爺子負傷回家了,那時候通訊隻能靠寫信的年代,彼此就失去了聯係,老人一直記著老爺子的恩情,一直想再聚聚。

可惜老爺子一直守著家裏一畝三分地,就像人間消失了一樣,直到最後休克了送進了醫院。

老人陪著周樸守了大半夜,隨行的家人勸了好幾次,都被他給罵了回去,最後實在站不住了才被隨行的醫生給硬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