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兩銀，買命錢
“李牟的腿和鎖子骨，曾經被人打斷過……”
葉平看著青囊寶典上的診斷病情，眉頭不禁擰成了一個疙瘩。
李牟和徐萍看起來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人，應該不至於和人鬧出這麽大的矛盾，而且還是被打斷腿，打斷鎖子骨的地步。
“李大叔你稍等下，我再來看看徐大嬸的情況……”
葉平衝李牟笑了笑，然後手落在了徐萍的身上。
骨骼被鈍器擊斷陳年傷！
青囊寶典翻動書頁，浮現徐萍畫像的同時，標記出的病情，如葉平推測般，與李牟如出一轍。
這情況，有古怪，治好他們，看看這傷是從何而來……
葉平心裏犯了個嘀咕，然後對李牟笑道：“李大叔，可能會稍微有點兒疼，您忍一下。”
“好。”
李牟賠笑點了點頭。
“哢嚓……”
葉平聞聲，伸手握住了李牟的右腿，一扯一帶，李牟的五官，立刻便皺成了一團，嘴猛地張大，鼻涕眼淚，一瞬間都湧了出來，更發出一聲如殺豬般的淒厲慘嚎。
“葉大人，你這是幹什麽？老李他沒做錯什麽事情啊……”
徐萍見狀，人立刻慌了，失措的看著葉平，顫聲道。
“葉平在幹什麽？刑訊逼供嗎？他不怕打草驚蛇了？！”
燕雲聽到這一聲慘嚎，大驚失色，不由分說，就要往裏麵衝。
李牟和徐萍，是他們留著釣大魚的人選，一旦泄露消息，那就麻煩了。
“老燕，別著急，你忘了葉兄弟的叮囑嗎？他沒吭聲，咱們別進去……”
曹鐵山急忙一把抓住燕雲，搖了搖頭。
“可是……”燕雲眉頭一皺，就想要曉以利害。
“燕校尉，聽曹校尉的吧，既然葉平沒出聲，那我們現在就不要進去，再等一等。我相信葉平……”
但不等燕雲將話說完，沈月靈就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好吧……但願他沒有胡來！”
燕雲看看沈月靈，再看看曹鐵山，歎了口氣，雖然沒再行動，但還是憂心忡忡的看著李牟夫婦的房間。
“大嬸，你想多了，大叔的情況，是多年前骨骼斷裂，然後接骨的醫生不過關，骨頭接的位置不對，我現在是把骨頭重新正回原來的位置，剛開始可能會有點兒疼，馬上就好了……”
葉平衝徐萍笑了笑，然後天元十三手運轉，提手施展，輕輕一提後，向李牟笑道：“李大叔，感覺怎麽樣？”
“不疼了……感覺整條腿好像都變輕鬆了，蹬腿的時候，也沒有那種隱隱作痛的感覺了……葉大人，你真是神了！”
李牟將信將疑的輕輕蹬了一下腿，又在地上走了幾步後，不敢置信的看著葉平道。
他實在是沒想到，葉平小小年紀，醫術竟然這麽高明，不僅白天的時候，三兩下就能治好他孫子，現在，也是這麽手輕輕動兩下，就能讓他平時總是隱隱作痛，尤其是到了陰雨天，幾乎走不了路的雙腿，變得輕鬆，再不被疼痛所困擾。
“變輕鬆了就好，我再幫你診治下肩膀。我看你時常抱孩子，肩膀不舒服，可是大問題……”
葉平笑了笑，捏著李牟的肩膀，如法炮製。
哢嚓兩聲脆響，李牟試探性的活動活動了肩膀，立刻發現，昔日和小腿一樣，總是隱隱作痛的鎖子骨，也已恢複如初，變得輕鬆了許多，再感受不到半點兒疼痛。
“原來如此……”
與此同時，葉平短暫失神後，看向李牟的目光，多了些同情。
李牟和徐萍，的確是兩個老實人。
並非是後世的貶義，而是兩個真正的老實人，含辛茹苦的養大李成，送他加入了值夜者，等著他光宗耀祖，孝順雙親。
可沒想到，李成竟是死在了地窟妖魔的手裏，兒媳婦也投河身亡，隻留下了一個遺腹子，交給他們二老撫養。
若非是這個孩童，悲痛欲絕的他們，幾乎都想要跟著李成，一走了之。
是孩童，讓他們鼓起了對生活的希望，決定要竭盡所能的把小孫孫養大。
所幸的是，李成離世後，靖安司不僅給他們安排了住處，給的燒埋銀子和撫恤，也算可觀，而且對李成的遺腹子，每月也有一些銀錢。
可麻煩，就出在了這裏。
李牟的記憶裏，曹鐵山許諾了他這一切，可是，當他帶著李成的隕亡文書，去了靖安司領燒埋銀子時，遇到了一個叫周乾的人，隻給了兩位老人三兩銀子，便要打發走他們，說什麽李成的命，隻值這些銀錢。
李牟和徐萍氣不過，與周乾爭執，可是，卻被趕出了靖安司。
悲憤之下，李牟便準備去找聶武告狀，卻沒想到，周乾已是派人盯著他們夫妻，將他們暴打了一頓，打斷了他一條腿，打傷了鎖子骨，徐萍為了護著他，也被打傷。
而且，周乾的人還撂下狠話，再敢造次，打死的就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孩童。
李牟和徐萍不敢拿孫兒的性命做賭注，隻能忍氣吞聲。
隻是，兩人醫治傷勢，花光了那三兩銀子，家裏是揭不開鍋。
某個夜晚，有人找上門來，為他們送來了米麵和孩童喝的牛乳，告知了他們白蓮教。
他們兩個嚇了一跳，把人趕走，把米麵牛乳扔出門外，可聽到孫兒的哭聲，又隻能把牛乳撿回去。
再之後，那人又上門，送來牛乳，這一次，李牟和徐萍，不再那麽抗拒，並且聽聞信奉白蓮，供奉聖女後，還能為九泉下的李成消災祈福，漸漸也就變得虔誠。
昨夜裏，紅蓮護法登門，言稱要借他們家一用，他們也未曾想那麽多，可沒成想，那些紅蓮使者竟是殺了隔壁一家六口。
李牟和徐萍很驚恐，可是，紅蓮使者笑著說，死掉的一家六口都是孽障，就該殺了，送去地獄，而且還告訴他們，他們也是白蓮教，告密的話，等待他們的，也是死路一條，孩童也無人照顧。
這一聲說出，李牟和徐萍才意識到，原來昔日所得的那些米麵牛乳的饋贈，冥冥中，早已標記好了價格。
而他們夫妻，也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無可奈何下，他們夫妻痛哭一場後，隻能忍耐下了這一切，幫白蓮教探聽消息。
靖安司，不在乎他們；白蓮教拿他們當棋子……
可是，誰讓他們就是大人物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的螻蟻呢？
螻蟻的夙命，便是任人擺布，為別人而生，為別人而活，為別人而亡！
“獎勵，三兩銀子……”
記憶戛然而止的同時，葉平的手心中，也多了一團硬物，正是李成死後，李牟和徐萍夫婦前往靖安司，周乾滿臉不屑地丟在地上的那枚。
此物，正是李牟好徐萍夫婦，這輩子所得到過的最珍貴之物。
葉平還記得，記憶中，李牟和徐萍本想扔下銀子離開，可最終，還是彎下腰，撿起了這枚銀錠。
“葉大人，你怎麽了？”徐萍見葉平臉色有異，憂心忡忡的詢問道。
“沒事，來，大嬸，我幫你治療一下。”
葉平聞聲，這才清醒過來，笑著搖搖頭，然後開始幫徐萍治療。
片刻後，與李牟相同的記憶，浮現葉平心底，又一枚三兩重的銀錠，浮現葉平掌心。
隻是，這明明是兩枚涼絲絲的銀錠，可葉平卻是覺得，自己的手心裏，此刻仿佛是在捏著一塊火炭，燒得手發痛，心發慌，甚至於連五官，這一刻，都變得有些扭曲。
白蓮教，在養著值夜者們亡故後留下的親眷！
這樣的話，說出去，誰敢相信？
周乾，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