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啟迪之雨

“安德魯?安德魯你醒了!”安雅眼見安德魯的眼神恢複了焦距,趕緊問道,“你……你感覺怎麽樣?”

“我,我還好。”安德魯下意識地回答,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位置和角度,都有點不對勁。自己的腦袋正枕在安雅的大腿上,自下而上看過去,甚至會因為視線被遮擋而有點看不到安雅的臉……

安雅應該沒別的意思,隻是看到自己剛才挨了霍伯特的一擊之後倒地,以為自己受了致命重傷,這才衝過來抱住了自己。

安德魯卻是臉色一紅,趕緊起身,說:“我,我沒事。不用擔心。”

說著看向伊凡,“你感覺怎麽樣?”

在安德魯看來,伊凡才是剛才的戰鬥中,受傷最嚴重的那個。

說話之間,安德魯已經悄然開啟了眉心的“水神印記”,從中迅速搜索到了一個名為“水祭祀”的治療類的水魔法係列。

擊殺霍伯特所收獲的巨額滅火值,一部分用於提升位階了,剩下的還有一部分。

安德魯於是迅速解鎖了“水祭祀係列”中的一式一階治療類水魔法,然後用在了伊凡的身上。

水靈之術,終究以“靈魂守護”為主,以治療為輔。和真正的治療類水魔法比起來,還是遜色不少的。

果然伊凡的臉色一下好了不少,但他的眼神有些沮喪,還有些惱火,說:“抱歉,沒能幫上什麽大忙。”似乎對於最後對上霍伯特的時候,被霍伯特一記蛇尾就擊倒,很是無法接受。

“沒有的事。你和小哈都幫了很大的忙,單靠我自己的話,我是絕對殺不掉霍伯特的。”安德魯說。

這是實話,因為如果霍伯特操縱“不死火蛇”,直接對自己出手,而不是優先針對伊凡和小哈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攢好一記“零距水炮”,而單靠“超距水刺”,是絕對殺不死三條命的霍伯特的。

“所以真的是安德魯你殺了霍伯特大法師?”索菲亞大嬸盯著安德魯,輕聲問道。

“嗯。”安德魯點點頭,沒什麽好否認的,安德魯不刻意炫耀,但也不刻意藏著掖著。

終於聽到安德魯本人親口承認,眾人的臉色都不由變得有些奇異。

敢於向魔法工會的惡火反抗,和真正反抗成功,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安德魯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強如霍伯特,也是可以被殺死的!

再回想之前霍伯特的身軀消失、最終坍塌死去的過程,眾人都感到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受到了某種根本性的衝擊……

“小蘇菲呢?”安德魯看著索菲亞大嬸。

“她沒事,已經睡下了。”索菲亞大嬸臉色複雜地看著安德魯,“你的那個朋友,暖火商會的芭芭拉小姐,也沒事。不過還沒醒來。”

安德魯放心下來,左右看了看,又問:“對了,小哈呢?”

自己剛剛兌現滅火值,從學徒級提升到一階魔法師的水準,應該沒花費太久時間。

小哈卻已經不在現場了。

“哦,我讓它先回沙漠去了,免得嚇到大家。”伊凡道。

安德魯點了點頭,心說的確一直讓小哈在現場的話,會引起恐慌的。但同時又有些擔心,欲言又止。

伊凡明白安德魯的想法,眼神越發柔和,笑了笑說:“沒事,小哈傷勢不算嚴重,去沙漠裏獵殺幾頭荒獸,吃了很快就能痊愈的,倒是不一定需要安德魯你的治療。”

“這樣啊。”安德魯聽到小哈傷勢不重的時候鬆了口氣。

聽到“吃一兩頭荒獸療傷”的時候,卻是和一旁的安雅等人一樣一臉駭然。

隨後若有所思:“沒記錯的話,荒獸雖然殘暴,但彼此之間是不會相互獵殺吞噬的吧?小哈既然能吃荒獸療傷,那肯定它自己就不是荒獸嘍?所以不是荒獸的話到底是什麽呢?狗形態的獵荒者麽?”

關於小哈,安德魯心裏有不少的疑問,但眼下不是細問的場合,就先壓下了。

自己在突破成為一階水魔法師之後,自身傷勢已經無礙,安雅剛才衝過來的時候也幫自己拿了件新的外袍蓋在身上。

安德魯起身披上外袍,放眼四顧。

眼下戰鬥雖然結束了,但打掃戰場的事情,可還沒做完呢。

伊凡眼見安德魯不久前還是一副被霍伯特的不死火蛇燒得外焦裏嫩的淒慘模樣,現在居然非常迅速地恢複著,眼中不由再次閃過一抹吃驚和異色。

指了指庫克、塞莉等一眾魔法暴徒,問:“這些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塞莉這時候已經醒了,她作為焰武士的體質還是很強悍的,聞言憤怒地叫起來:“有種你就殺了老娘!安德魯你這混蛋,你……你竟然真的殺了霍伯特老——唔唔!”

安德魯一個水球術——自然也是新解鎖的——甩過去,堵住了塞莉的嘴。

隨後想了一下,安德魯很快有了決定:“先都關押起來吧,這些暴徒。”

雖說滅火就能升級,但安德魯可不是無腦狂殺的殺人狂魔。

這是真實的火焰世界,不是隨便殺個野怪npc什麽的沒什麽特別感覺的角色扮演遊戲。

就算真的要殺,也要在公開審判之後,依照法律對手上沾了平民的鮮血的暴徒,進行公開處刑。

而不是安德魯現在就衝上去為了一些滅火值而把這些被俘的暴徒當場殺個幹淨。

目光一掃,安德魯看向阿爾法:“您能負責幫忙看管這些俘虜麽?”

從剛才的戰鬥來看,這阿爾法的實力算是己方除了伊凡之外的最強之人,是目前最適合做“獄警”的人選。

至於關押地點……安德魯記得鎮子上有一棟廢棄的地下倉庫,可以作為暫時的關押點。

“沒問題。”阿爾法話不多,點點頭答應下來,當下就轉身去招呼人手幫他一起押送犯人。

安雅這時插了一句:“其他人綁起來就沒什麽威脅了,不過這兩人……”說著看向庫克和塞莉。

安德魯“嗯”了一聲,也不廢話,抬手就是兩記“超距水刺”,直接點穿了庫克和塞莉的手腳,傷勢控製在足夠限製對方的行動能力又是自己能將之治好的程度。

雖說不打算殺掉這些俘虜,但不代表不會采取非常手段。

這些人可都是剛才幫著霍伯特的!

安德魯又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相反在連續的滅火升級之後,安德魯反而覺得自己要有意識地克製一下自己的殺氣。

庫克仍在昏迷中,被打穿了手腳之後隻是身子顫了顫。

塞莉卻是被一記無形的水球術堵著嘴,痛苦而憤怒地“唔唔”罵著娘,看著安德魯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安雅看得暗自乍舌,心說安德魯之前怒吼著“一個平民也不準傷害”,此時對待敵人,卻又是毫不手軟!

這讓安雅對安德魯的性格作風,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和感受。

“所以我的‘那個想法’,或許真的可行?”安雅心裏想著。

隻聽安德魯接著說道:“俘虜的事情就這麽辦吧。至於大夥兒,接下來就都好好休息吧。傷員除外。

所有在之前戰鬥中受傷的人員,一會兒我會立刻幫忙做治療,不能拖。至於戰死者……”安德魯臉色一黯,“撫恤的工作,能麻煩安雅姐和索菲亞阿姨幫忙安排麽?”

殺死霍伯特不是一個結束,相反,隻是一個開始。

一方麵,雖說霍伯特為什麽針對自己,安德魯已經很明白了,是為了治好肺部灼傷活下去。但,整件事的最初,也就是霍伯特為什麽會追殺芭芭拉,仍要打上一個問號。恐怕要等芭芭拉醒來之後,才能真正弄清楚。

另一方麵,可以看到,作為野火鎮的首席魔法師的霍伯特死後,眾人一方麵很釋然,另一方麵也難免感到忐忑。

於是安德魯很自然地承擔起責任,做好善後工作,好讓大夥兒能夠真正安心。

將俘虜的工作交給阿爾法,將戰死者的撫恤工作交給安雅和索菲亞大嬸,安德魯自己則很快擼起袖子,打算盡快為傷員們療傷了,這種事情不能犯懶,不能拖的。

正好也能測試看,突破成為一名一階水魔法師之後,自己的魔力、魔法水準,究竟提升了多少。

然而就在這時,安德魯忽然一怔。同時身旁的伊凡、安雅、阿爾法等人也都察覺到了什麽似的,舉目看去。

就看到——

幾乎整個野火鎮的鎮民,這時都匯聚到了現場。

鎮民們看著霍伯特的屍體、還有滾落地麵的霍伯特的頭顱,反應竟不是歡呼雀躍,不是舉杯慶祝,也不是之前看到安德魯馬上要被霍伯特殺死的時候的麻木。

而是……極度的恐懼!

“你們……你們都幹了些什麽啊?”有人開口了,一邊說一邊揪著自己的頭發,似乎安德魯等人殺死霍伯特,是什麽將會給小鎮帶來滅頂之災的行為一般。

“瘋了麽?那可是霍伯特大法師啊!”

“完了,你們把霍伯特大法師殺了,他背後的魔法公會肯定要報複!到時候我們該怎麽辦?嗯?你們說嘛到時候我們該怎麽辦?!”

“你們這些家夥,想要害死我們大家麽!!?”

質問和指責的聲音此起彼伏,越來越多,越來越響。

安德魯看著這一幕,眼中浮現出來的卻不是那一名名因為恐懼而變得歇斯底裏的鎮民,而是一種名為恐懼的火焰,哪怕霍伯特已經死去了,仍在這野火鎮上熊熊燃燒著!

“好吧,看來霍伯特的人雖然被殺死了,可他的影響力還在,他帶給野火鎮的恐懼還在啊。”安德魯心說。

倒是完全不生氣,反而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眼前這些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歇斯底裏的鎮民們。

眼見鎮民們越罵越凶,安德魯很快有了決定:“既然霍伯特的餘威仍在,那……我就徹底滅了這份霍伯特留下來的恐懼之火,然後再做傷員們的治療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