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飛箭波瀾起

紅蘿來到一處房屋,此時臉上紅腫已消,恢複白淨。

走進屋內。

黑暗中傳來問詢:“東西找到了?”聲音深沉醇厚,是個男人。

紅蘿單膝跪地低頭道:“沒有。”

男子疑惑:“你確定?”

紅蘿肯定道:“屬下確定!屬下搜尋兩遍亦無蹤跡!要不是突然飛出的箭矢……”

男子疑惑道:“箭矢?”隨後又問:“你被發現了?”

紅蘿:“絕對沒有!大人應當知道屬下功法,在隱匿方麵,除了那些老不死的,無人可比!”

男子說道:“嗯,那射箭之人你可看見?”

紅蘿搖搖頭道:“沒有,當時屬下在房內,那箭矢從房外透窗而來,屬下見勢不妙,便撤走了。”

“不過看那箭矢勁道,應當是有段距離。”

紅蘿沒有多言,遇到劉東陽之後那段,不知道為什麽隱瞞。

房間陷入沉默,漆黑,壓抑。

好半晌,男子一聲歎息,才打破沉靜。

男子歎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惜了。”

“她那院子,怕是再進不去了。”

“隻能重新部署了。”

黑暗中的男子說完,對著紅蘿吩咐道:“最近你隱藏下來,不要露出馬腳!”

“退下吧!”

紅蘿拱手應聲道:“是,大人!”

話說劉東陽。

此時子時過半,劉東陽身體已然痊愈,皮膚光潔如新,隻有帶著血跡的破爛衣裳能證明,其曾經受到過的創傷。

劉東陽回了自家小院,換了身衣裳,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直奔二小姐院子。

此時,二小姐院子的主屋中庭亮著燈火燭光,透過窗戶,隱約看到人影晃動。

劉東陽敲了敲門。

“進來”

得到準許,劉東陽走進屋內,二小姐坐在主桌上望著燈火,旁邊是香霖和李玉蓉倆小姐妹,坐在小凳子上下五子棋,臉上驚猶未定。

劉東陽走到二小姐身邊,拱手道:“二小姐”。

“嗯”

二小姐好像知道他要來,並不意外,轉頭對香霖說道:“香霖,玉蓉,夜深了,該歇息了。”

香霖麵露怯容道:“小姐,我害怕”。旁邊李玉蓉也是怯生生的,緊張不已。

二小姐安慰著:“沒事,不會有人來的,我和東陽守著你們。”

劉東陽配合的點點頭。

香霖和李玉蓉二人稍稍鬆了口氣,相伴回了裏間。

“燒壺水,上茶。”

劉東陽點頭,找工具忙活。

二人喝著茶水,相對而坐,裏間傳來了香霖的呼嚕聲。

二小姐從桌子下拿出一物放在桌子上,說道:“看看。”

劉東陽放下茶杯,定睛一看,這是?

“破甲箭!”

二小姐點頭,淡淡道:“仿品,和當初黑甲刺殺那次用的一樣。”

劉東陽仔細端詳後,皺眉道:“確實是!”

二小姐又取出一物道:“你再看看這個。”

是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小心李宗元。

“這是如何來的?”劉東陽問道。

二小姐抬抬頭,示意了下,說道:“有人從遠處拉弓射箭,透窗而來。”

劉東陽:“沒見著人?”

二小姐喝了口茶,搖搖頭。

劉東陽拿起紙條仔細看了看,問道:“這字跡,二小姐您見過嗎?”

二小姐:“從未見過。”

劉東陽點頭,表示了解,而後皺眉思索道:“這麽說來,這人我們不認識。”

“可不認識的人為什麽飛箭傳訊?還是這種內容?”

二小姐放下茶杯,手掌搭在下巴上,看著窗外的夜色,說道:“也許是奉命行事”。窗外寂靜無聲,入目漆黑。

這時劉東陽跟二小姐說了紅蘿的事,隱瞞了“被虐”的事情,一直到小漁出現。

說完問道:“會不會是她?”

二小姐肯定的說道:“不會!”

“哦?”劉東陽疑惑,這麽肯定?

二小姐看完了夜色,轉過身,手指敲擊著桌麵,說道:“箭矢飛來的時候,那人還在屋內!”

劉東陽心頭不解,說道:“我和她交過手,她那隱匿法門甚是神奇!修為也高,如果不是怕動靜太大,小漁怕也不是對手!”

“您是如何得知,當時她在房內?”

二小姐指了指心髒,說道:“我天生神魂異稟,加上這舍利子。”

“她進屋來時我就已經發現了,隻是她修為甚高,不是對手,便假裝睡覺,未曾驚動她。”

劉東陽順著話語問道:“她來做甚?”

二小姐:“偷東西。”

劉東陽好奇:“什麽?”

二小姐幽幽道:“我劉家至寶,天下宗族都想要的東西。”

至寶?那是什麽?

二小姐敲了敲桌麵,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跟你說,現在談談這信紙的意思。”

二小姐不願多說,劉東陽沒有去想,能說到時候自然會說。

劉東陽仔細回想,腦中捋了一遍,說道:“既然不是紅蘿,那麽此人就是陌生人。”

“而陌生人,無仇,無恩,斷不會發這種訊息內容。”

“李府高手暗探眾多,而這夜半時分能在李府走動的,必然是李府中人!”

“能繞過府中暗探,不讓其發現,必然熟知這暗探分布與周圍環境,修為也亦然不低!應該還有一定地位!”

“二小姐這裏在李府中位置偏僻,周圍的暗探也是姑爺後來嚴加布控的。”

“這等偏僻之地,連二小姐院子裏的許多丫鬟家丁,甚至許多李家中人都不知曉,知曉詳情的必然是李府中的老人!”

“那麽問題來了,李府中人,能得到暗探位置,熟悉這裏的地形,地位不低,還是李府老人。”

劉東陽一層層分析,腦中思維越來越清晰,眼神越來越亮,最後一錘定音道:“附合以上特點的,身份最低也得是李府十二管家之流!”

二小姐聽得神采飛揚,輕輕鼓掌,讚歎道:“抽絲剝繭!厲害!”

“我知道你聰明,卻沒想到你如此聰明!”

“分析的比我還透徹!”

劉東陽聽到二小姐誇獎,也是有點不好意思。

二小姐眼神透亮,興致盎然,道:“接著說!”

劉東陽接著往下道:“能讓十二管家之流聽命行事,並且接觸到墨家破甲箭的,必定是李家族人,且地位不低,還要有一定的李家主事權!”

“如此,才能得到這墨家破甲箭!”

“這麽分析下來,二小姐可知是何人?”

二小姐點頭,說道:“李家族人眾多,有主事之權的人亦不少!”

“如今李家主事中分兩派!”

“一派以李家李宗元為主,另一派則以他四弟李宗流為主。”

“他們二人正在爭奪李家少族長之位。”

“李家有掌事之權的人基本都在其二人麾下!”

“而能接觸到破甲箭並使用的,就隻有二人了。”

劉東陽這時疑惑道:“會不會是黑甲中統領之流私自行動?”

二小姐搖頭肯定道:“不會,墨家黑甲從小培養,他們沒有個人思想,如同木頭人,隻聽令行事!”

劉東陽皺眉思索,又問道:“會不會是老一輩人?”

二小姐皺眉,手指敲著桌子,思索,一會兒,搖頭說道:“應該不會,如今老一輩主事之人大部分都在大齊海軍,另一部分就在李家宗祠頤養天年,而李家宗祠在海上。”

“這放權給李家年輕一輩,讓他們競爭李家少族長,是李家成立以來的傳統。”

“就是為了培養優秀的傳人,這也是李家能從大齊建立到如今屹立不倒的原因!”

“再者說,墨家黑甲聽令!不聽命!一朝天子一朝臣。據我所知,如今有令牌的就隻有李宗元和李宗流兩人!”

二小姐說道這,揉了揉眉心,接著道:“雖然李家族規在那兒,但也不能排出哪位老人心血**。”

“雖然這種可能很小,亦不能排除。”

劉東陽點頭表示了解,對其中的複雜也是感到頭疼。

“這麽說來,李家老一輩暫時排除,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兩人了。”

二小姐點頭道:“現在看來是這樣。”

劉東陽思索,不禁問道:“那會是誰呢?”

二小姐再次指了指那紙條,說道:“那就要看這內容了。”

“內容?”

小心李宗元。

二小姐喝了口茶,發覺涼了,又放下茶杯,說道:“既然人已經圈定了,接下來就從這內容分析了。”

劉東陽順著二小姐的思維,思索著,而後分析道:“我們來假設一下。”

“假設這紙條是李宗元授意的。”

“那,為什麽?他能有什麽好處?”

“如今二小姐您與他感情深厚,都快要談婚論嫁,他這麽做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時二小姐打斷劉東陽,說道:“有!我劉家至寶,得之,宗族將會勢力大增,說不定更上一層樓!”

“這也是我方州劉家百年時間從三品家族晉升一品的最大依仗!”

“所以我說,天下宗族門派都想擁有!”

這麽厲害?也不知道是什麽至寶?劉東陽心想。

隨後接著分析道:“要是為了二小姐您所說‘至寶’,等你們成婚,順理成章,他不用急於一時。”

二小姐說道:“他知道我不是庸人,也許猜我收到信紙會這麽推斷,把矛頭對準李宗流,降低李宗流在我心中的印象,絕了我倒向李宗流的想法,從而徹底倒向他李宗元?”

劉東陽點點:“有這個可能”,隨即感覺不對,又搖搖頭道:“不對,這麽做對李宗元而言,有點多此一舉了,如果這麽做,反而會讓我們疑神疑鬼了。”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對兩邊都產生了懷疑。對他而言有點得不償失。”

二小姐反駁道:“也許他就是要讓我們疑神疑鬼!兩邊都懷疑呢?”

“對他而言,最有可能出現變化的就是現在至婚期這段時間。”

“我兩邊誰都不信任,提高防備,到婚期將至,我最後還是倒向他。”

“哪怕他在我心中印象降低,對比李宗流,我還是會選擇他李宗元。”

“這樣一來,對李宗元而言,時至婚期,這段時間內,他是萬無一失的。”

劉東陽感到頭疼,用腦過度,按著太陽穴,苦笑的點頭說道:“二小姐這麽說也在理。”

“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多此一舉,大費周章了些。”

“不過難保他不會這麽做,心思縝密之輩,對他們而言。萬無一失是最好。”

二小姐也是苦惱的揉著眉心,接著說道:“相比之下,李宗流就簡單多了。”

劉東陽點頭,說道:“確實,假設是李宗流授意的此事。”

“那無非是挑撥離間,讓您倒向他李宗流,得至寶,爭奪李家話語權。”

“這是顯而易見的!”

二小姐苦笑道:“最大的疑點就在這!”

“這麽顯而易見,他李宗流是覺得我傻?”

“不會,李宗元不會娶一個傻女人!”

“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知道我聰明,讓我猜測是李宗元所做?又是一個反向離間?”

劉東陽痛苦的拍了拍腦袋,說道:“二小姐,不能這麽猜了,要不然永無止盡。”

“我們想開一點,也許就是他李宗流所做,就是為了挑撥離間這麽簡單。”

“也許是李家宗族裏誰看不下去,善意的提醒我們呢?”

二小姐也滿臉倦容,說道:“你說的是。”

“我們這樣猜下去,也無濟於事,索性兩邊都提防起來。”

劉東陽又問道:“那這內容的真實性?”

二小姐:“不用管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自屹然不動,時間到了,自見分曉。”

想通後,劉東陽鬆了口氣。問道:“那二小姐覺得這件事上兩人占比如何?”

二小姐按著太陽穴,閉目道:“4-6開吧。”

劉東陽詫異:“4-6?誰4?李宗元?”

二小姐卻搖了搖頭。

什麽!?

劉東陽呆了,驚聲說道:“6是李宗元?!為什麽?”

一時間腦中思緒飛逝,一團亂麻,頭又疼了。

二小姐解釋道:“你知道為什麽我來李家後從不出門露麵嗎?”

劉東陽搖頭,他想知道這個問題很久了。

二小姐:“還記得馬車上遇到破甲箭刺殺的那次嗎?”

劉東陽點頭。

二小姐:“記得當時發現破甲箭後,我們談話,我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劉東陽回憶,半晌才說道:“到了李家,自見分曉!”

“對!”

二小姐幽幽道:“我一直在等,等李宗元給我個說法,沒想他去了海上,隻留下一封書信。”

劉東陽想起那日羅管家帶來的書信,問道:“裏麵寫了什麽?”

二小姐說道:“大致說明下李府中的局勢,讓我安心等候,以免被人抓住馬腳。現在看來,也有穩住我的意思。”

“等待這些時日,卻等來了這支破甲箭,現在細想,當日那場刺殺,與這二人逃不開幹係!”

劉東陽說道:“羅管家是李宗元的人,一路護持,這麽看來,那夥黑甲是李宗流的人了。”

誰想二小姐又搖頭說道:“不一定,看到這破甲箭,我細想起來,發現當日羅管家騙了我。”

劉東陽懵了,腦袋嗡嗡,問道:“騙了您?騙了什麽?”

二小姐睜眼,眼神嚴肅,說道:“那破甲箭他沒騙我,墨家黑甲騙了我,當日那夥黑甲就是李府中的墨家黑甲!”

“他那日應該是認出來了,所以說了謊,害怕我對去李家一行產生抗拒。”

“為了穩住我,才這樣煞費苦心。”

劉東陽也想起來了,當初為什麽會感到一絲怪異了。

劉東陽分析著:“墨家黑甲就他們二人有令牌,羅管家是李宗元的人。”

“難道是李宗元派去的黑甲?”

“不至於,李宗元派羅管家接送,護持我們一路,如果真是李宗元派出黑甲,豈不是自相殘殺?”

“若不是,那就是李宗流,可羅管家沒必要隱瞞啊,說出來,我們當時肯定厭惡其人。這樣不對李宗元更有利嗎?”

二小姐這時突然歎氣道;“好了,不用猜了,當時羅管家應當隻是為了穩住我。”

“就是為了讓我到李家!”

“我也是聽你說,紅蘿跟你說的話,我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了。”

“現在細想,她說的沒錯,經這句話點撥,我現在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李宗元還是李宗流,他們都是為了我那劉家至寶!”

“如今,請君入甕,我已是甕中之鱉。”

說道著,二小姐問劉東陽:“你想想,自入府以來,身邊的丫鬟家丁沉默寡言,外有暗探,身邊還有練氣境的貼身大丫鬟。”

“你說,這像什麽?”

劉東陽輕聲道:“籠中鳥?”

二小姐點頭,看著窗外的黑夜,說道:“是保護,是照顧,亦是監禁!”

劉東陽默然,隨後問道:“那紅蘿是誰派來的?”

二小姐搖了搖頭:“已經不重要了。”

“我剛才想通了,這二人都是為了我劉家至寶。”

“特別是李宗元!他從一開始就是!”

“處心積慮接我入李府。”

二小姐語氣幽幽,帶著一縷悲傷。

劉東陽這時問道:“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動手?之前有那麽多機會?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了。”

二小姐苦澀笑道:“這就是我最難過的地方。”

“我們青梅竹馬是真!”

“感情也是真!”

“他喜歡我,我亦喜歡他!”

聽到這話,劉東陽突然明白了,默然,低聲道:“他這是溫水煮青蛙!”

二小姐難過的說道:“是,真是好高明的手段,潤物細無聲。”

“他不想傷害我。我知道。”

“如果我是個單純的女子,如香霖般,傻乎乎的,多好。”

二小姐眼角流出淚水,幽怨道:“可當我知道他的心思安排後,他的好意,照顧,一切都變了,都帶上了目的。”

“他這是人也要,權也要!”

“他就這麽不相信我們的感情嗎?”

劉東陽這時問了一個致命問題:“如果當初他沒有派羅管家,而是直接到你麵前找您要那至寶?您給嗎?”

二小姐愣了愣,好半晌,而後呆呆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可是,也回不去了。”

雙手抱著膝蓋收攏,頭埋其中,默默流淚。

這一刻,才感覺她是個小女孩,失戀了的女孩。

劉東陽默然,心中百味交雜,隻得心頭歎道:李宗元,當真是心思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