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落魄街頭
“莫哥，你…發生了什麽事？”
二牛滿臉淒涼帶著哭腔，他能看出吳莫傷的有多重，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一會吳莫就變成這樣了。
被二牛小心翼翼扛在肩上的吳莫慢慢回過神了，聲音虛弱至極，“二牛，放我下來吧！”
二牛同樣是一個沒有人權的護衛，沐家說的是把他丟到大街上，吳莫不想連累對方。
“不…”二牛咬著嘴唇，滿麵盈淚，倔強道：“這麽放你下去你會死的，我帶你走，離開風沐城，反正從我哥死了後，我也不願待在這裏了…”
吳莫目中露出感激之色，他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重情，不過還是勸解道：“二牛，聽說，放我下來，別說你帶著我這麽一個累贅，就是城門你出的去嗎？”
“出的去，一定出的去…”二牛喃喃低語，走的也正是城門口的方向。
“二牛！”吳莫突然厲喝一聲，使得二牛身體一怔，腳步也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耷耷在胸前的吳莫。
吳莫歎息了一聲，語氣緩了下來，耐心道：“二牛，現在離開我們兩人都要死，說不定此刻就有人觀察著我們。這樣，你先找個地方放我下來，最好是酒樓之類的門口，這樣也許我不會餓死，然後你先回去，等沐家的人忘了我的存在，到時候你再出來想辦法帶我出城，你看怎麽樣？”
二牛終究是個少年，他隻是覺得吳莫為人和氣，加上為他大哥報了仇，在他的心裏，吳莫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聽到吳莫這麽說，他先是緊張的四周觀察了一下，隨後滿臉糾纏，“莫哥，我聽你的，我先把你帶到萬福酒樓門口，每天我都出來給你帶吃的，過幾天，就過幾天我一定帶你走。”
吳莫搖頭，“千萬不要，你回去後先不要再找我，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可是…你這樣，就算有人給吃的你怎麽吃？”
吳莫慘然一笑，似有些自嘲，“怎麽吃不是吃？不就在酒樓前當個要飯的嗎？隻要有好心人給吃的，趴著吃都行。”
停頓了一下，安慰道：“二牛，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著，等你來帶我走，但你千萬不要來找我，等時機到了再來。”
說話間，二牛已經扛著他來到了名叫萬福酒樓的門前，吳莫發現，這萬福酒樓門口外的拐角處，完全就是一個乞丐堆，一群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聚集在這裏，大概有七八個，看到從酒樓走出來的人一個個就上前跪的跪、拜的拜，乞求對方賞點…
隻不過這些乞丐都小孩子，大的最多十二三歲，小的隻有兩三歲，走路還有些蹣跚…
吳莫麵無表情平靜道：“過去吧！就把我放那，也算是扔到大街上了。”
二牛穿著胄甲走到小乞丐們的麵前，這些原本應無憂無慮的孩童當即有些畏懼…
把吳莫放在牆角靠好後，二牛對著那個最大的乞丐招招手，盡量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一指吳莫道：
“這人以後就是你們的老大，給我照顧好他，不然…”二牛把長槍一橫，威脅道：“不然就宰了你們。”
這個畫麵有些滑稽，一個穿著胄甲的鍛皮境修者，把一群小屁孩嚇的瑟瑟發抖，隻有沒有人笑的出來。
見大乞丐驚恐的點頭，二牛臉色緩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把金幣，大概有二三十枚，遞給對方：
“這金幣交給你保管，記住，不管你們要不要得到飯，給你們老大每天必須買幹淨的吃食，也不能貪掉，不然還是死。”
大乞丐顫顫巍巍的接過來，眼中露出震驚。
十枚金幣就夠一個普通人家生活一月，他從未見過這麽多金幣，看向二牛的眼神更加畏懼了。
在大乞丐的眼中，二牛就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更不敢得罪，緊緊握著金幣的連看著爛泥般的吳莫也尊崇不少…
吳莫沒想到一向靦腆的二牛這麽細心，眸中帶著笑朝其晃晃頭，示意他趕緊走。
二牛見到靠著都無力的吳莫，眼睛再次模糊了，在吳莫再三催促下才一步三回頭走了，臨走時像是對吳莫承諾，又像自我發誓，牙齒咬的麵容都有些扭曲，低吼道：“莫哥，等我，我一定會帶你走。”
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吳莫內心有些複雜，隻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必然人性百態，沒有人知道，在萬千皮囊下隱藏著一顆怎樣的心…
惡毒、狠辣、善良、或如二牛這樣重情重義之人，他不知道自已哪裏值得對方這樣，卻也能在如此絕望時刻感受到一絲暖意。
“老…老大，你想吃什麽？”
一道有些怯弱的聲音拉回了吳莫的心緒，眼珠微微一轉，見到大乞丐正眼神有些閃躲的看著他。
他眉頭因疼痛皺了一下，這使得過習慣見臉色行事的大乞丐心中一突，差一點就跪倒在地…
見到此景，吳莫忍住劇痛，露出牽強的笑容，“我現在不吃，你們別害怕，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用管我。”
他現在雖然心中充滿了怨憤，但沒必要把氣撒在一群小孩子身上，都是可憐人兒。
大乞丐猶豫了一下，抓著髒兮兮的衣角，道：“老大，以後你是我們老大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叫鐵頭、因為我頭硬，磕頭時一點都不疼，這是二剩子、這是三剩子、……這是嘟嘟……”
鐵頭一一介紹，一共八個人，七個男孩，除鐵頭外其他的都按順序排，隻有最小的那個是個小女孩，叫嘟嘟。
“老大，那我們去給你買肉包子去，柯阿伯家的肉包子肉多湯汁流油，上次他給了我們兩個，可好吃了…”
吳莫木然的點了點頭，順帶說道，“嗯，多買幾個，你們也吃。”
鐵頭眼睛一亮，其他人也麵帶喜色，甚至那五剩子舔了舔嘴唇，還流下了口水…
“嘟嘟，你照顧好老大，我們給你買肉包子去…”鐵頭對著嘟嘟說了一句，領著一群男孩興奮的跑了。
嘟嘟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要不是被汙漬遮擋，加上穿著一件黑的發亮的小布衣，不然絕對是別人家的孩子。
她朝著鐵頭離開的方向重重的“嗯”了一聲，邁著兩條小短腿來到吳莫身邊，眨著大眼睛細聲細氣問道：“老大，嘟嘟要怎麽照顧你？”
要不是吳莫手抬不起來，他真的想抱一抱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歎息一聲，“嘟嘟還小，大哥哥不用嘟嘟照顧…”
嘟嘟見狀眼淚差點流出來了，“老大，鐵頭哥說了要照顧你的，嘟嘟不小了，嘟嘟都能要到吃的，不用鐵頭哥他們給。”
吳莫聞言鼻子有些發酸，多麽懂事的小姑娘，卻有著如此坎坷的命運…
命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在這個世界，有遨遊四方，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有如嘟嘟這樣懵懂年紀就要去乞討飽肚的孩童。
吳莫和藹道：“嘟嘟，大哥哥現在不用你照顧，等大哥哥需要時再叫你，還有，不要叫老大，這稱呼太難聽了，就叫大哥哥好嗎？”
嘟嘟昂著小下巴，思考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然後在他旁邊坐下，用天真無邪的語氣問，“大哥哥，你疼嗎？”
吳莫的雙手雙腳以奇異的姿勢隨意落在那，嘟嘟人小鬼大，已經看出來他受傷了。
不疼，那是假的。
也就吳莫對痛的忍耐怕強於一般人，不然早就昏迷過去了。
對嘟嘟這種小孩子不該也不用去說謊，認真的點點頭，輕聲道：“疼。”
嘟嘟聞言小臉上滿是心疼，眉毛都皺到一起了，聲音稚嫩，“大哥哥，我幫你揉一下，以前鐵頭哥哥他們生病了都是我揉的，一揉他們就說好了…”
“哎…別…”吳莫愣了一下，隨即心頭一跳，連忙大聲阻止，骨頭剛碎，這要是揉下去，那酸爽…嘖嘖！
也許是因為他手腳不能動，不能以肢體去阻止，或許是嘟嘟下手太快，反正吳莫話還沒說完，嘟嘟的小手就落在他左肘關節上揉聲了起來…
待聽到他的話後，嘟嘟頓時像觸電了般，手趕緊收了回去，抓著衣角驚慌失措的看著吳莫，那樣子實在讓人疼惜。
吳莫不想責怪這個可憐又懂事的小女孩，笑道，“嘟嘟別怕，大哥哥的傷是揉不……”
那個“好”字還沒說出來，吳莫就愣住了，他才反應過來，嘟嘟剛揉過幾下的左肘，似乎有些異常，或許不叫異常，而叫正常…
因為，左手的痛感明顯輕多了，甚至還感覺能輕微移動一下。
這是怎麽回事？
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身體剛才的情況，猛的看向嘟嘟，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嘟嘟，你…能幫大哥哥再揉一下嗎？記住，輕輕的，大哥哥叫停你就要停知道嗎？”
嘟嘟眼中全是疑問，不明白這個大哥哥怎麽一會讓揉一會不讓揉！
可她是個聽話的孩子，一雙有些漆黑的小手再次伸向吳莫左手，那樣子顯得無比的小心翼翼，動作非常輕柔的慢慢動起來，眼神還落在吳莫臉上，隻要吳莫一開口她就會停止…
嘟嘟揉的幾乎感受不到力度，可隨著時間推移，吳莫的表情從疑惑慢慢的變成了詫異、再變成震驚、接著是瞳孔猛然收縮，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見到他的表情，嘟嘟手迅速的收了回去，怯怯道：“大哥哥…我…我錯了…”
好一會後，吳莫才壓下了驚駭，但心中還是不平靜，聲音有些顫抖，“不，嘟嘟沒錯，一點錯都沒有…”
這…簡直就是神跡，嘟嘟是神派來拯救他的嗎？？？
吳莫伸出左手欣喜的撫摸這個“神”派來的使者的頭，眼中抑製不住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