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銀槍小霸王
兩天之後的早晨，武十一如約去豬市口血珍珠的賣肉店，取黃皮子暖耳。
這次他主動登門，主要是因為鳳娘母女又沒出攤，他作為唯一樂趣的早點又吃不上了。
而血珍珠開店的地方距離鳳娘母女很近，武十一走一趟順帶去拿暖耳，也比較有效率。
和上次一樣。武十一又在那一堆“排隊客”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走進了門。
拿了暖耳和附贈的二斤臊子後，武十一轉身欲走。
但血珍珠卻有意叫住他道：“武郎。且留下，吃些早點吧。”
說話，血珍珠從肉店後廚取來一盤熱氣騰騰的燒餅。
“鞋底燒餅，我新學的時髦點心。還夾肉的。”
“嗚……”武十一望著那和自己鞋底一個號的燒餅，瞬間就食欲全無。
於是，他隻說了一聲“我有急事”。便急匆匆離開了血珍珠的門。
在他走後，血珍珠則把餅子丟向門口，氣衝衝道：“你以為老娘想給你做呀！等我右手好了。早晚夾你的肉！”
……
從血珍珠處出來之後，武十一按記憶走進鳳娘家的那條胡同。
可就在他剛剛走出十幾步遠，到達一處無門無窗吳無岔道的“直桶子路”時，突聽見背後有人叫。
“那個，那個！手上有紅痔瘡的！給我站住！”
武十一聽得那聲，本能回頭。旋即看見一個富貴壯年朗，在三個黑皮手下的簇擁中，走向自己。
那壯年人左手提著個“金絲妖鼠大觀籠”，右手拿著一軟乎鞋底餅。邁著八字兒官步，穿著綢緞馬褂。在寒風中搖搖擺擺，怎是一個嘚瑟了得。
因為來人太過招搖，武十一立刻看出，這人不是別人，正就是京城三少之一，號稱銀槍小霸王，但具體叫什麽名字不知道的家夥。
剛才在血珍珠的肉鋪門前，武十一就看見過一次這人。
武十一從那妖女的房子裏出來了。他不跟那繼續排隊買臊子，為什麽尾隨自己呢？
因為實在弄不懂他要幹啥，武十一詫異了一瞬。
有這一瞬。那跟隨銀槍小霸王的三個手下追過來，把他圍了。
銀槍小霸王望著比他低矮半個頭的武十一。
對視一笑後。銀槍小霸王舉起手裏的老鼠籠子，指著裏邊的一隻癩頭老鼠道：“這是什麽玩意，懂嗎？”
“耗子！”武十一回答。
“膚淺！”小霸王解釋，“此乃九眼妖鼠王。是吃過宮裏的丹藥，得了妖氣才妖變成如今這模樣的寶貝。我花三百兩銀子買來的，有妖友會的血統證書。”
“可還是老鼠呀。而且這哪兒來的九個眼睛呢？”
“這，這，這，還有這！”
“這些……不是膿包嗎？”
“你肉眼凡胎地懂個屁！”
小霸王把鼠籠子遞給下人。又把鞋底燒餅在武十一麵前晃悠了一下。又冷哼道：“這是什麽，知道嗎？”
“別在我眼前晃那東西。反胃。”
“你這樣的凡夫俗子，自然享受不了這神仙美味。”
小霸王一邊咀嚼鞋墊燒餅，一邊又嘚瑟著告訴武十一：“上河居第一廚娘，拉絲手白雲飛做的‘神仙踏’。傳說材料是仙女兒踩過的雪水原漿。”
小霸王說完，旁邊的一個黑皮手下質問武十一：“就問你吃得起嗎？”
武十一震驚地回：“不敢想！”
“有自知之明就好！”小霸王得意揚揚。
他告訴武十一道：“現在你也知道了吧。我和你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勸你一句，和‘豬拱西施’保持距離。不要妨礙我納妾！”
“你要納她？”武十一感覺小霸王勇氣可嘉。
作為一個見過豬拱西施真麵目的人，武十一同時還感覺這位小霸王挺悲壯的。
武十一又跟著好奇道：“但你可想清楚了。她死過男人，克夫。大戶人家不是都忌諱這些麽？”
“哈哈哈！這就不要你操心了。”小霸王的一個下人大笑道，“我們主子天生克妻。三個太太不到兩年，就全被我主子給克死啦。”
“啪！”
小霸王反手給了那嘴欠的家夥一個耳帖子。同時咒罵道：“就你嘴欠！”
緊跟著，又是拳打腳踢。
“……”原本給武十一精心準備的下馬威。卻被武十一一句話，攪和成了內戰。
也在小霸王教訓他嘴欠手下的時候。武十一卻從那些人的話裏有另外一層意思。
兩年克死三個媳婦，正常人絕做不到哇。
莫非，小霸王府邸上有某種不好的東西，在暗地裏禍害他的家人？
武十一不太愛管閑事。但有此一感，還是習慣性地閉上半隻眼睛。用望氣眼掃了掃那家夥。
這一掃不要緊，
武十一發現銀槍小霸王渾身上下本屬於陽間人的紅色氣韻消失幾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懨懨的，黑紅摻雜的氣韻。
這小子，外強中幹，陰氣入髓，已經快活不成了！
不用任何人出手，估計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
按理說遇見這樣大病快死的人，武十一從道德上應該提醒一聲。
但人家早發話了，和武十一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呀。
既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那武十一感覺也就沒必要說同出一個世界的問候與關切了。
於是，在銀槍小霸王對手下人的內戰叫罵中，武十一略過這篇，開始尋思如何擺脫這四塊牛皮糖的騷擾。
片刻觀察後，武十一的眼睛落在了小霸王提留著的那隻老鼠身上。
此時，那七個癩頭包的“妖鼠”正顫顫巍巍地蜷縮在籠子一角，仰望武十一的頭頂。
為什麽它那副恐懼樣子呢？
定是黃皮子暖耳的威壓！
想明白這一層，武十一想到了一個便宜辦法。
既然暖耳可以代替畫血符籙的作用，那麽是否意味著他結合血瑪瑙的“惑靈咒”，便可以不動聲色地使喚那本事，給身邊的動物催眠呢？
有此想法，武十一便趁著對方不備，盯著那耗子，緩緩念出惑靈咒語。
片刻後，那癩頭老鼠不在抖動了。
而後它按照武十一的想法，伸出尾巴，挑開了籠子的入口，一溜煙跑了出去。
籠子驟然一輕，小霸王猛低頭。
“哎呀！我的純種妖鼠串兒！快追……”
隨著一聲吆喝，小霸王並三個手下開始追著那條耗子滿街亂跑。
頓時，京師多了一道奇景。
武十一打發掉這四個煩人的家夥後，繼續走到鳳娘家裏。
敲門後，丫頭彩鳳打開一條縫隙。
孩子愁容滿臉，顯然大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