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脫離
在青陽子的印象裏，風紹還從未如現在這般神色，顯然青陽子和稀泥的行為已經打破了風紹的底線。
但青陽子絲毫不慌。
風紹這個人，本質上還是個尊師重道的，平時對他這個師尊也足夠恭敬。像這樣一個對師尊如此敬重的人，就算自己做出了讓風紹不高興的決定，那又如何呢？
反正風紹也不會跟自己翻臉。
於是青陽子淡淡地說道：“風紹，這是為師的決定，你就不必再追究了。”
說罷，青陽子便想轉身離開。
然而風紹卻冷笑一聲，說道：“昨日被葉辰殺害的人中，除了我徒弟的弟弟之外，還有一位玲瓏閣掌櫃，難道師尊也打算用這句話來搪塞玲瓏閣嗎？”
青陽子不耐煩地說道：“本門與雲間閣有姻親之誼，區區一個玲瓏閣掌櫃，還不至於讓雲間閣跟咱們翻臉。隻要咱們給出一定的賠償，這件事就可以很輕易地解決了。”
說到這裏，青陽子甚至覺得風紹這個大徒弟怎麽今天腦子這麽不好使？這麽簡單的事，還用得著他這個當師尊的告訴他怎麽去做嗎？
風紹氣極反笑：“照師尊的意思，雲間閣可以隻用一點小恩小惠就收買了？另外賠償雲間閣的東西從哪出？難道要讓宗門出嗎？”
聽到風紹這話，青陽子臉上的神色便顯得有些猶豫。賠償是要賠償的，可這個賠償如果讓宗門出，這就讓青陽子覺得有些肉疼了。雖然藏寶樓裏的好東西都是風紹帶人刷出來的，但現在已經算是宗門之物了，是太微宗實力的一部分。若是將其中的一些東西賠償出去，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可還沒等青陽子說話，淩虛子便搶先說道：“當然是由宗門出了！葉辰不過入門五年，手上根本沒什麽積蓄，哪有什麽東西可以賠償雲間閣的？”
風紹再度冷笑：“憑什麽？憑什麽葉辰自己犯下的事，卻讓整個宗門來承擔後果？藏寶樓的東西，有哪一樣是葉辰他上交的？葉辰入門五年，於宗門毫無貢獻，反而打傷同門，搶奪宗門之物，甚至還為宗門樹敵。如此惡行昭彰之人，留之何用？”
“你！”淩虛子大怒，又忍不住想要對風紹動手了。
但青陽子卻伸手製止了他。青陽子看著風紹，淡淡地說道：“那以你之意，該當如何？”
風紹斬釘截鐵地說道：“廢其修為，逐出師門！”
青陽子不悅地說道：“若我們真這麽做了，在外人看來，豈不是怕了雲間閣？”
風紹心中冷笑。雖然這些年太微宗蒸蒸日上，實力漸強，可你哪來的自信覺得可以跟雲間閣掰手腕了？別說雲間閣了，雲間閣下屬十三堂中，隨便拿一個出來，就足夠吊打整個太微宗的。
再說了，此事原本就是太微宗理虧，你不想著賠禮道歉，卻想著要在麵子上過得去？
行，方法我也告訴你了。隻要你把葉辰的修為給廢了，再給逐出師門，並強調這是因為葉辰違反門規而做出的處置，這樣一來麵子也可以保住。
可你一方麵不想得罪雲間閣，一方麵又不想向雲間閣示弱，最後還要硬保葉辰，甚至還用了這種和稀泥的手段……
你是覺得雲間閣好糊弄了，還是覺得雲間閣好欺負了？
看著青陽子那不肯妥協的樣子，風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師尊竟然會為了葉辰這種自私自利的家夥，做出這麽不理智的決定？
難道這就是氣運之子的影響？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降智光環？
簡直恐怖如斯！
風紹深深地吸了口氣後，神色嚴肅地說道：“弟子既身為宗門聖子，有教導鞭策同門弟子之責，也有執行門規之義務。葉辰既然違反了門規，那麽就必須接受處罰。若是有罪不罰，那將置門規於何地？誰還會將門規當回事？還請師尊收回成命！”
廣場上眾弟子也齊聲喊道：“請掌門收回成命！”
青陽子臉色難堪至極。在他看來，風紹的這番說辭，簡直就是在把他往絕路上逼！
他身為門派掌門，難道連保下一個宗門弟子的權力也沒有了嗎？風紹這麽做，豈不是在把他這個掌門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簡直豈有此理！
青陽子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反倒不是葉辰的處置問題了，而是自己的地位問題。顯然，在這個太微宗，他這個掌門的威望，還比不上風紹這個區區大弟子。原本青陽子還隻是對風紹有些忌憚，可現在他卻是覺得風紹已經是在挑釁他了！
想到這裏，青陽子麵若寒霜，冷冷地說道：“風紹，你當真要跟忤逆為師嗎？”
風紹正色道：“弟子不敢頂撞師尊，但師尊的決定實在令人無法信服！還請師尊廣納良言，收回成命！”
青陽子卻說道：“如果我不想呢？”
風紹沉默了半晌後，才搖頭歎息道：“若如此，弟子也無話可說。”
青陽子嘴角忍不住上挑。
哼！說到底這個宗門的掌門，還是我，而不是你風紹！即便你是聖子，你也隻能聽我的話！
然而還沒等青陽子得意多久，便聽風紹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弟子自拜入師門以來，已有三十年。師尊於弟子有三項大恩，因此弟子這些年兢兢業業，隻求能為師尊排憂解難……”
聽風紹這麽說，青陽子也不禁想起了風紹這些年為宗門的操勞。確實，若是沒有風紹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太微宗也不會有如今這般光景。甚至就連他們修習的《太微心經》，若沒有風紹帶人進行多番推演，也隻能修煉到金丹境而已，化神之境根本無從談起。
想到這裏，青陽子也不禁心軟了起來。他剛要說幾句安撫的話，卻聽風紹繼續說道：“師尊於弟子有救命之恩，弟子完善宗門心法，助師尊提升境界，已算是報了師尊的救命之恩。”
青陽子不禁皺眉，剛剛軟下去的心又有點不得勁了。風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挾功自重？
風紹又說道：“師尊於弟子有收養之恩。弟子這些年將宗門發展壯大，廣納弟子，已算是報了師尊的收養之恩！”
聽到這裏，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們膽戰心驚地看著風紹，心裏隱隱有種說不出口的猜測，卻隻盼這猜測是假的。
“師尊於弟子有傳道授業之恩。弟子為宗門重建煉丹閣、鑄造坊，充實藏經閣和藏寶樓，為宗門布置護山大陣，也算是報了師尊的傳道授業之恩！”
說到這裏，風紹昂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弟子自問對宗門，對師尊皆已仁至義盡，不再欠宗門和師尊什麽了！”
青陽子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風紹，語氣陰寒：“風紹，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想叛出師門不成？！”
風紹卻沒有直接回答青陽的話，而是先低頭看了一眼有些惶恐不安的小丫頭，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小腦瓜，這才說道：“弟子已收小丫為徒，曾發誓定要為小丫討還公道。如今師尊偏聽偏信，置門規於不顧，對葉辰所犯之罪置若罔聞。弟子若仍繼續留在太微宗，便沒有任何理由治罪葉辰。可若置誓言於不顧，弟子實無顏做小丫的師父，也於弟子道心有損。既然如此，那弟子唯有脫離宗門，以宗外之人的身份，向葉辰討還這筆血債！”
風紹這番話，其實隻是**了一半心聲。他已決定讓小丫頭親自為自己的弟弟報仇，但問題是，若太微宗不將葉辰逐出師門，那麽葉辰就是小丫頭的師叔。以輩分而論，小丫頭是沒資格向葉辰複仇的。所以風紹首先要做的，就是將這層關係斬斷！
要麽將葉辰逐出宗門，要麽風紹自己脫離宗門，總之在這個太微宗裏，兩個人隻能留下一個！
因此當青陽子決定力保葉辰的時候，就注定了這個結果。
風紹的這番話，令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秦昭率先站起身來，嗬斥道：“風紹，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在太微宗苦心經營三十年，難道你今天就要這麽輕易地舍棄你的宗門了嗎？”
杜沅汐也連忙勸說道：“風紹，掌門師兄或許話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但他畢竟是你的師尊。師徒之間，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何必要脫離宗門？”
陸青鳶也失聲叫道：“聖子師兄，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可都是你教導出來的，難道你就要這麽不管我們了嗎？”
其他弟子也紛紛勸說道：“還請聖子師兄三思！何必為了一個葉辰就脫離宗門？”
風紹心意已決，隻是擺了擺手，說道：“人無信不立，我既已答應小丫要為她討還公道，就必須說到做到！”
他又向眾人拱手，說道：“這些年承蒙眾位支持，與風紹共建宗門，風紹在此謝過各位。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說罷，風紹抱起小丫頭，禦劍而起，竟是不再看青陽子一眼，轉眼間就飛了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