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沒什麽大事，來取你性命而已
方澤不斷縱躍。
在飛縱上一個百米左右的絕壁後，他登上了白雲山頂峰流雲峰。
流雲峰。
此頂峰乃是一片相對平坦之地，終年在白雲之上，向下可以看到白雲繚繞，周圍都是絕壁，一側是看不見底的懸崖。
東流客的草廬在流雲峰上，倒是頗為明顯。
此時，草廬裏麵響起豎簫之聲，曲調頗為孤獨蕭索。
方澤聽到豎簫聲音，知道東流客寇無名倒是真在草廬中。
今日他來，也做好了見不到人的準備。
在流雲峰結廬，地點選的本身就很微妙……能登上這裏的人，沒個七品以上武者實力怕是不行，而平日裏也說不清東流客的去處，他在與不在都不太為外人所知。
見得到他，就好辦許多。
方澤到此，也不著急，他緩步向草廬走去。
今日前來，是要東流客的性命。
可方澤也不是莽夫，上來直接要命，有些事還是要問清楚的。
不教而誅謂之虐，方澤很清楚東流客不會承認雷神觀想圖之事，而想要確鑿證據，得用一些智力腦子，才能確認此事。
雖有九成把握確定寇無名是有意算計，但方澤並非濫殺之人，也不願僅憑推斷就直接動手，有必要讓其露出破綻，最好是親口承認，才占據道理。
片刻之間，方澤來到了草廬之前。
廬內簫聲停止，似是感應到草廬外有人，裏麵響起東流客的聲音：“不知道是哪位江湖同道在門外？”
“我是袁峰，有些事前來拜訪。”方澤說道。
“哦？”東流客寇無名聲音頗有些驚訝。
很快，草廬門打開，寇無名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一身白袍，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沒用錦緞，質地隻是棉麻，此時他手持一把豎簫，神色似乎微微有些驚訝。
看向方澤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些莫名神色，不過很快就隱去。
“原來是尊駕，寇某失禮了……近日聽聞消息，袁兄在怒瀾江觀瀾廬邊大戰武尊古讚，憑借實力迫使古讚跳入怒瀾江才脫逃。”
“此事已在旬州江湖傳開，不日之間必然傳遍大江南北，袁兄之名將天下聞名，世人都將知曉，天下出了一位第七神蘊，天外神拳名號將響徹寰宇。”
“寇某上次見袁兄，並不知曉袁兄真正實力，禮數做的不夠，今日想來，是袁兄您心胸曠達，包涵在下了。”
寇無名說道。
他稱呼方澤袁兄，乃是因為此界有駐顏丹藥。
方澤外表看起來二十歲出頭，可他行事風格和實力，沒人真敢當他隻有這個年紀。
方澤聽了淡淡一笑。
他那一夜夜戰古讚，有人在觀瀾廬看到，這也是後來從華子榮那裏知道的。
當時親眼見證者有十多人，包括夏陽世家子弟，在旬州武林有些名氣的韓睿，還八九個旬州本地的江湖人。
親眼見到這等巔峰層次的大戰，沒有哪個江湖人能按捺的住，不去傳播……於是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幾日之間，就傳遍了旬州武林。
乃至龍康官方，都有很多人知道。
方澤戰績傳開，很明顯的感覺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姿態都不一樣了。
寇無名此時態度變化也頗為鮮明，從之前用同等層次平輩論交的態度，開始自發的調低了一些姿態。
方澤微微一笑，道：“寇兄倒是對江湖消息了解的清楚，看來你人在這流雲峰上，心卻還是時刻關注江湖。”
寇無名嗬嗬一笑，說道：“袁兄開玩笑了，流水不腐，寇某自然有自己消息渠道，而且平日裏我雖然不喜歡關注俗事，可袁兄何等身份？”
“袁兄乃是天下第七神蘊，您的事無論如何，都歸入不到俗事之中，寇某自然會有關注。”
“隻是不知道袁兄今日來訪，是有何事呢？”
方澤神態從容，說道：“今日前來，是參悟上次交易的‘雷神伏魔拳’觀想圖途中，有些困惑不解，想來向寇兄請教。”
“不敢，不敢。”寇無名連忙自謙，道：“天下間何人當得起神蘊高手一句請教？袁兄折煞我了，若是您有想問的，我知無不言，不過隻是探討。”
“袁兄千萬別說請教之事，若是傳到江湖中去，寇某怕是會被江湖人恥笑不自量力。”
方澤笑了笑，道：“寇兄自謙了。”
“寇兄，我在參悟觀想圖的時候，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不過看了幾日，逐漸發現，當我觀看參悟的時候，會逐漸進入恍惚狀態，並開始領悟一些真意。”
“而且這過程頗為消耗精力，有時神誌都有些恍惚。”
“寇兄武道九品，對此應該很熟悉吧？”
方澤問道。
寇無名點頭，道：“自然。”
“參悟真意觀想圖的時候，會經常如此。”
“想要參悟觀想圖，至少需要武道四品以上實力，實力不夠觀看會頭暈目眩，嚴重的甚至精神失常。”
“即便到了四品境界，一開始最多也就看半盞茶時間，且觀看後要休養至少數日，後麵隨著領悟加深，實力增長，才能慢慢看的時間久一點。”
“直到最後真意大成，完全參透，至少需要十五年的時間，而絕大多數人，用了三四十年乃至一生，都無法完全參透。”
“袁兄能這幾日就達到現在參悟進境，真乃天賦異稟，讓人驚歎啊！”
方澤沒回應寇無名話中暗捧，說道：“我近日除了參悟那一幅雷神伏魔拳真意觀想圖外，還意外看到了類似之物，在參悟的時候一下心神壓力頗大，寇兄可知道為何？”
“哦？”寇無名看起來有些驚訝。
“哎呀，袁兄，這是我的疏忽。”
“我倒是忘了提醒你，參悟觀想圖的時候有一些禁忌，其中之一就是在同一段時間內，絕不能觀想相似的真意圖譜。”
“一旦開始參悟觀想進行領悟，會陷入一種奇妙狀態，才能體會真意。”
“但這個時候，如果同時參悟兩種近似的觀想圖，就會頗為混亂，嚴重的甚至會發瘋失常。”
“這本是龍康的武道常識，隻要是正常門派都會多次告誡弟子。”
“我和袁兄交易的時候，僅僅關注你的實力，因為這太過常識，我竟然一時間忘了和你說，忘記袁兄是來自海外，可能不知道這種基礎的事。”
“這是我的錯漏了，差點誤了袁兄，真是罪過，罪過。”
寇無名一臉歉意的說道。
他臉上的神情真誠無比，好像因為無心之失害了方澤，內疚不已。
方澤麵帶微笑，看著寇無名。
“對了寇兄，我還有一事好奇。”
“上次我交易給你的丹藥，你是打算自己服用？”
方澤忽然問道。
寇無名微微一愣，好像不太適應這突然跳躍的話題。
“這個自然，嗬嗬，我用頗大代價換取袁兄的丹藥，自然是要用了。”寇無名回答說道。
“哦……這樣一來，袁某倒是有一處疑惑。”方澤說道。
“袁兄疑惑什麽？”寇無名問。
方澤沒有回答，又是岔開話題，問道：“寇兄，你是否很富有，可以隨隨便便拿出十幾張雷神伏魔拳真意觀想圖，平白扔掉一幅也不可惜？”
寇無名又是有些錯愕。
他不太適應方澤那跳躍式的問話。
寇無名幹笑一聲，說道：“袁兄說笑了，這怎麽可能？”
“雷神伏魔拳的真意圖譜品級，即便是九品高手，也隻能靠機緣得來，哪能隨隨便便拿得出？”
“這圖譜對我來說，也是珍貴無比。”
方澤聽了，道：“哦？這就頗有些奇怪了。”
“為何？”寇無名問。
方澤嗬嗬一笑，道：“袁某交易過後，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修行的海外武道，和龍康有很大不同，在一大境界之中，首重肉身修煉。”
“而海外丹藥，也是為了肉身淬煉升華所準備，藥性和龍康有極大不同。”
“等級稍微低一點的丹藥，倒也罷了，用水化一下，一顆丹藥切成八九份，幾個月服用一次，也是能吃得下去，功力會有所提升。”
“但寇兄從我這交換的玉髓丹，是高等級丹藥，肉身和功力達不到一定層次，強行服用，非但不會進補，反而因為藥力過於暴烈，會等同於劇毒。”
頓了頓，方澤看向寇無名眼睛，繼續說道：
“之前不知道龍康武道層次劃分，還以為寇兄你層次到了，需要突破，可以服用這玉髓丹。”
“可和古讚交戰之後，我發現之前認知有所偏差，又了解了一下情況，才發現龍康武者，肉身層次沒一個能服用這玉髓丹。”
“這樣問題就來了。”
“袁某很好奇，既然寇兄還沒富有到可以隨意扔掉雷神伏魔拳真意圖譜的地步，那為何要用如此珍貴的東西，從袁某手裏交換對你來說根本就無用之物？”
方澤目光銳利，直視寇無名！
寇無名錯愕。
他站在那裏，一時語塞。
寇無名陣紅陣白，臉色連續變幻幾次，好半晌，他才開口說道：“袁兄，如此重要的事，你怎麽現在才和我說？”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失去了剛才的瀟灑從容。
方澤嗬嗬一笑，道：“寇兄既然會忘記告訴我參悟觀想圖時候的禁忌，袁某自然也會忘記告訴你丹藥的事。”
“畢竟，這是‘常識’，對麽寇兄？”
聽用他自己的借口反詰，寇無名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方澤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看著寇無名的臉色，方澤已經確定，自身推斷十成就是對的。
寇無名一開始，就惡意深藏，將雷神伏魔拳觀想圖交易給他。
寇無名表情十分難看。
此時才明白，原來從一開始，袁峰就在設置語言陷阱。
他自以為從容對答，卻依然露出破綻，自相矛盾，被套出了證據。
這讓一向自負智計非凡的寇無名，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你今日前來，到底想做什麽？”
寇無名已經演不下去，他臉色陰沉，聲音沙啞的問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取一下寇兄你的性命而已。”方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