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忘祖,龍康界的二五仔

方澤看著這幫江湖人。

這群人中僧道俗都有了,還有兩人頭上紮著很多細小辮子,眼睛顏色淺淡,顴骨突出,鼻梁較高,衣著也和龍康百姓不同,一看就不是龍康人。

為首的是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長劍提在左手,身穿藍色錦袍,神色倨傲的劍客。

他是龍康人。

這群人進來,茶樓瞬間安靜。

為首劍客掃視茶樓,目光在方澤身上多停留一會。

但也沒有多做留意,很快轉開。

方澤一身天洲服飾,本以為會惹眼,但龍康界江湖,一個個穿的都比較誇張,幾乎可以歸入奇裝異服。

方澤服飾反倒不顯特殊,隻是相貌頗為出眾,無論男女都會多留意一眼。

“小二,上幾壺好茶,我等歇歇腳。”倨傲劍客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大聲說道。

他頗為傲氣,給人感覺眼高於頂,茶樓之中還有其他江湖客,可此人視若無睹。

小二不敢怠慢,連忙安排。

方澤多注意他們。

“這群人僧道俗都有,還有夷人,不可能是同一個門派的,倒像是給某個勢力效力。”

“雲中郡城最大的勢力,除了龍康官方,就是兀博蠻。”

“龍康方麵自文牧之死後便很弱勢,聽說之前投奔文將軍的江湖人士氣低落,有分崩四散的苗頭,眼前這幾人頗為得誌,同伴還有異族,不像龍康這邊的人。”

“聽說兀博蠻在重金招募江湖中人效力,這幾人頗像那邊的人。”

“但如如此,為何敢如此囂張,在郡城之中走動?”

“雲中郡控製局勢的,還是龍康的文家軍吧?”

方澤想道。

他並不著急,安然坐在那裏繼續飲茶,一邊觀察,看看這幾人路數。

這幾個江湖人,頗是誌得意滿,放肆大聲說話,完全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裏。

“哈哈哈,這次隨紇石烈大人的使節前來雲中郡談判,真的是痛快!雲中郡的官員,見到我們都身如篩糠,瑟瑟發抖,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笑之前那些文家軍的副將們,見到我等恨不得生吞活剝,可是卻無法奈何我們,隻能幹瞪眼,哈哈哈!”

“是啊,文牧之一死,他手下的人馬上就分崩離析,成了一堆烏合之眾,嘿,我早就說過,所謂文家軍,強的不過是文牧之一人,他一死龍康就再無可戰之人。”

“沒錯!那個文牧之,活著的時候縱然多風光,有人還把他當做軍神,可死了之後,不就是跟別人沒什麽兩樣麽?”

“不但他人死了,屍體還被兀博蠻搶走,現在被炮製了一番,能一段時間維持屍體不腐,被吊在應州城牆高杆之上。”

“紇石烈大人之所以這麽做,就是讓龍康的人看看,他們所謂軍神,不過是一個肉體凡夫,被殺也會死!”

“嗬嗬嗬,這次龍康人的心氣,可就直接被紇石烈大人打散了,怕是幾十年都起不來。”

這一群江湖人,在那裏高談闊論,一點都不掩飾,聲音極大,根本就不在乎周圍的人。

他們所說的話也十分觸痛茶樓之中一些人的痛處,好幾人衝著他們怒目而視,不僅是茶客,就連跑堂的小二都直皺眉。

可這些人,渾不在意。

方澤聽了,多看了幾人一眼。

他是方外來客,既非龍康也非兀博蠻人,本沒立場。

可眼前這幾人,實在是囂張的有些過分。

幾日了解,文牧之確實是位英雄。

方澤雖無立場,可也頗為尊重真正的英雄。

聽這幾個人說話,文牧之的屍身,竟然被吊在了應州城牆上。

這多少讓方澤心中有些不舒服。

眼前這幾個人,聽意思是隨著兀博蠻的使節前來雲中郡,這裏再怎麽說也是龍康朝控製範圍,卻一點不知道收斂,在這裏肆無忌憚,高談闊論,說的還都是刺激龍康人的敏感話題。

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囂張慣了,還是另有目的。

不過,龍康的人,就這麽沒血性,沒有骨氣,平白讓人欺負?

如若真是這樣,方澤倒是覺得這龍康被外族入侵,一點不意外,一點不可憐了。

“哼!小人得誌,數典忘祖!”

一聲冷哼,從茶樓角落響起。

聲音不算大,但十分清晰。

頓時,那一桌疑似兀博蠻使節隨團護衛的江湖人的聽到這話,頓時側目。

隻見茶樓角落裏,有一個黑衣劍客。

他四十多歲,麵貌平凡,一張臉上飽經風霜。

“你說誰?你剛才說什麽?”

“有膽再說一次?”

那一桌囂張的江湖人中,一個年齡偏小,二十三四歲,和倨傲劍客穿著差不多的年輕男人嗬斥。

“我說的不對麽?嗬……我認識你們,天虹劍派的趙康,徐一傑,還有黃龍僧,不缺道人。”

“其餘兩個夷人就算了,你們幾個都是龍康人,究竟你們是多不要臉,此時敢來雲中郡耀武揚威?”

“早就聽說你們投靠了兀博蠻那邊,卻沒想到你們不但不以為恥,還引以為榮,說你們數典忘祖是輕的,賣祖求榮才是真!”

“文將軍乃是龍康脊梁,豈是你們能侮辱的?”

黑衣中年劍客,滿腔怒意,此時強行控製,語氣之中那種憤怒卻幾乎壓製不住。

“你不想活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剛才說話那年輕劍客大怒,說著就要拔劍。

“誒!”

那被稱呼為趙康的倨傲劍客,卻是一伸手,攔住了師弟。

隻見趙康站起,神色冷漠的道:“良禽擇木而棲,人當然也是往高處走。”

“龍康積弱,天下都看得到,能苟延殘喘不過是最後一點運氣,出了一個文牧之,不過文牧之也死了,龍康我看也是撐不了多久了。”

“兀博蠻得天下乃是天命所歸,我等提前投奔明主,占據一個好位置,乃是識時務的俊傑,又有何不妥?”

“倒是你。”

趙康看了看那黑衣男子,嗬嗬冷笑,道:“你好像是那個什麽平遠劍?我以前見過你。”

“你剛才說的那麽慷慨激昂,那我問你,若是你真的敬佩那文牧之,現在他的屍體就掛在應城城牆上,你怎麽不去取回來?”

“還是說,你貪生怕死,不敢去?”

黑衣劍客聽到這話,頓時一張臉憋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趙康見狀,放肆大笑。

“哈哈哈,看來是我言中了。”

“我就說嘛,你們龍康人中,大多都是這等虛偽之輩,還不如我一般真性情,想要加官進爵就直接做了,反而來得光明正大。”

“你若是不敢死,就別在這裏說我!”

趙康話裏話外,根本就不當自己是龍康人了。

黑衣劍客滿臉通紅,卻是無法說出什麽。

茶樓中的其餘人等,大多也是麵露怒色。

卻也隻能是憤怒。

此時,茶樓小二回來。

“幾位爺,不好意思,剛才去後麵看,我們這邊炭火熄了,沒開水,您們點的茶葉也沒有了,要不幾位爺換一家茶樓?”

“小的招待不周,海涵了。”

徐一傑聽了,眼皮一翻,似乎要發作。

趙康一抬手,製止住他的師弟,說道:“算了,我等何等身份,別跟一個小二過不去,太掉身價。”

“茶也不喝了,走吧,去尋點樂子,我就不信,有銀錢在身,這些商人還都不做生意。”

徐一傑聽了,倒是沒違背趙康的話,隻是惡狠狠瞪了小二一眼。

這群江湖人起身,一起離去。

等這些江湖人都走了,隻見那黑衣劍客,滿臉通紅,忽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

“我沒用!沒用!”

“想我一堂堂劍客,如今尊敬之人被人侮辱,我卻舍不得這一條命,最後還是小二替我出頭,真是羞愧!”

“若……若不是我已經有了孩子,我今日真想拚了這條命……”

“欸,這位爺,您也別太難受,現在兀博蠻成勢了,形勢比人強啊!”小二寬慰說道。

房茶樓裏其他龍康人,都是一副憤怒,卻無奈的神色。

方澤見到這裏,喝下了一口茶,忽然微不可聞的嗬嗬一笑。

“嗬……本來還想著找哪個江湖人摸一下底細,看看著龍康世界武道深淺。”

“現在很好,這幾個人好像比較囂張。”

“那就拿他們試試手吧。”

方澤站起,扔下一塊碎銀,向茶樓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