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都是聰明人
方澤看向陳遠。
陳遠的話，多少讓方澤有些意外。
方澤得到赤紅珠的事，玄霧宮長老秦忌都不知曉，陳遠是如何知道的呢？
而且此事剛剛發生，為什麽陳遠會知道，並且如此確定？
方澤想著這些，臉上依然如同平湖，古井不波。
“你在說什麽？”
方澤淡淡問道。
“嗬嗬嗬……方澤，你真的很謹慎，哪怕是有絕對優勢，也不肯露出半點破綻，這一點你很厲害，我很佩服。”
“可我在說什麽，你不知道麽？”
陳遠嗬嗬笑著，卻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出鮮血。
不過陳遠還挺硬氣，忍住傷痛不流露出痛苦表情。
方澤沒什麽表情，聽陳遠繼續說。
陳遠深吸一口氣，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就當你知道……方澤，你大概了解，我們玄霧宮四個核心弟子死在苗疆，是因為他們去做一件任務，那任務就是從飛蛇教得到一件重寶！”
“那重寶，是一顆赤紅色的珠子！”
“本來，重寶赤紅珠我玄霧宮弟子已經得手，正要從苗疆返回玄霧宮，卻沒想到中途遇到百毒上人，毒殺了他們。”
“苗疆的飛蛇教之人，將這些消息傳遞給玄霧宮，門主和秦長老秘密商議，最後決定找你們萬裏歸宗派的人將我宮四個核心弟子屍體接回來。”
方澤聽了，雖然麵無表情，心中卻確認。
陳遠現在所說，都是方澤知道或者推測得知的信息，完全吻合。
但陳遠卻還沒說為何他知道赤紅珠在方澤手中。
陳遠咳嗽兩聲，又咳出小半口鮮血，繼續說道：“方澤，你一定疑惑，為什麽我知道那赤紅珠要麽在你手中，要麽在你們萬裏歸宗派另外幾個門人手中？”
“嗬嗬，我告訴你，那是因為在苗疆，除去死去的那四個核心弟子外，還有我玄霧宮的外門弟子，他們表麵是做行商小販，實際上卻是在探查情報，建立渠道。”
“這次我宮前往苗疆辦事的弟子，是以朱高誼為首，他在我玄霧宮得到赤紅珠後，曾用我玄霧宮外門弟子在苗疆的渠道，飛鴿傳書，發了一張字條過來。”
“字條很短，就是‘貨已得手，藏於吾身’。”
“嗬嗬……貨是什麽，我剛才說了，就是那顆赤紅珠子，而藏於吾身……人身上就那麽幾個能藏東西的地方，朱高誼總不會吃下去或者藏在鼻孔裏麵，更不可能藏在後竅，那麽人身之中，能藏的地方隻有耳孔。”
“外人不知道貨是什麽，也想不到這麽多，而我正巧是在玄霧宮負責來往情報，看到朱高誼飛鴿傳書的這條消息，就猜到朱高誼一定是將赤紅珠藏在他耳孔之中。”
“而朱高誼他死的太突然，剛發了傳書之後，就被百毒上人殺死在苗疆，而信鴿傳遞的消息中途中轉有些曲折，最後是晚於他們的死訊傳來。”
“朱高誼死前發的那張情報字條，隻有我看到，而我是這條情報渠道負責之人，外門弟子隻知道有信鴿傳遞信息，但不知道內容是什麽，而且傳信過程本就有一定可能信鴿走失，消息沒傳出。”
“所以，我就直接毀掉了朱高誼發出的消息，他耳孔之中藏著赤紅珠的事，就隻有我知道了！”
陳遠說道。
方澤聽了這些，心中微微一動。
怪不得！
怪不得陳遠會這麽確定赤紅珠在方澤這裏，而地位更高的玄霧宮長老秦忌看起來卻不知這消息。
原來，是陳遠私藏了消息，有朱高誼死前發出的獨家情報！
陳遠有這條獨家情報，所以才能推斷出一些長老秦忌不知道的事。
接下來的事就很好推斷了。
陳遠動了私心，想利用情報優勢中途藏下赤紅珠，將這飛蛇教得來的重寶自己黑下。
方澤看向陳遠，覺得這人心機很深，頭腦也頗為縝密，而且看起來野心也不小。
陳遠此人很有些手段，看起來不容小覷。
隻是可惜，他遇到了方澤。
方澤心中過著這些信息，神態卻依然平靜無波。
“然後呢？”
方澤問道。
“然後？嗬嗬……然後，你們萬裏歸宗派的人將朱高誼他們的屍體送回來，你們前腳剛走，後腳秦忌長老就支開其他人等，開始搜索屍體。”
“我仔細搜索過朱高誼屍體，他隨身物品之中沒有赤紅珠，而我趁著秦忌長老不注意的時候，特意檢查了一下朱高誼的耳孔，發現有一些藏過東西的痕跡！”
“隻不過，耳孔中現在一無所有。”
“我知道他們此行目的，又見過朱高誼傳遞的情報，其餘的事情仔細推敲就明白，朱高誼他們遇到百毒上人完全就是倒黴，百毒上人再厲害也不會知道他們去苗疆的真實目的。”
“所以赤紅珠一定不是百毒上人拿的。”
“傳遞朱高誼他們死訊的是飛蛇教，赤紅珠就是從飛蛇教那邊算計得來的，如果飛蛇教發現其中原委，一定暴跳如雷會報複玄霧宮，而飛蛇教一切如常，還交還了屍體，所以赤紅珠也一定不在飛蛇教的人手中。”
“既然赤紅珠不在飛蛇教手中，也不在百毒上人手中，朱高誼的屍體耳孔之中也沒有……那赤紅珠的下落，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在你們帶著朱高誼屍體回來的萬裏歸宗派弟子身上！”
陳遠說道。
方澤聽了，微微點頭。
此時夜已經深沉，夜梟在林中鳴叫，一些宿鳥飛起。
陳遠的推斷很準確，過程也頗為精彩。
不得不承認，陳遠武功不能算低微，膽子也很大，心思也很是縝密，推斷出來的結果八九不離十。
此人還很有野心，還能屈能伸。
陳遠假以時日成長起來，會是一個人物。
倒真不能小覷。
隻是，眼下的陳遠，依然不過是方澤手下敗將，生死都被方澤掌握在手中。
方澤手掌拍了幾下，輕輕鼓掌，道：“推斷很精彩。”
“哦？你是承認了麽？赤紅珠在你手上？”陳遠看向方澤，盯著方澤眼睛問道。
“這就是我想說的，你的推斷很精彩，隻可惜，結果錯了。”方澤搖頭。
“不論過程如何，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說的赤紅珠，並不在我的手，也不在任何一個萬裏歸宗派的弟子手上。”
陳遠聽了這話，有些驚訝。
他看向方澤，問道：“不在你手上？”
“我的推斷，什麽地方錯了？”
方澤嗬嗬一笑。
“如果你想聽，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解釋。”
“不過，陳遠，你的目的也並不是和我交談，甚至也不是為了保住自己性命，我給你解釋也是徒勞，你說是吧？”方澤道。
聽了這話，陳遠瞬間臉色晦暗難明，他目光不斷閃爍，看向方澤。
“方澤，你什麽意思？我都如此狼狽了，難道還是在和你說笑開心？”
“你到底在想什麽？”
方澤微微一笑，道：“陳遠，你是個聰明人，很聰明。”
“這點我承認。”
“不過，你聰明不代表別人就不聰明，會中你的套路。”
“你太過自信了。”
說完，方澤看了看陳遠身後的密林，然後說道：“剛才你說了這麽多，看起來是為了保命而出賣消息，可是你真正目的，你覺得我不知道麽？”
“我不懂你說什麽。”陳遠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勢原因，臉色有些不好看，。
方澤平靜說道：“你剛才推斷很精彩，隻是漏掉了一些部分，我來嚐試幫你補充補充。”
“就從你察覺朱高誼耳孔之中沒有珠子開始吧……試想一下，你沒在朱高誼的耳中發現赤紅珠後，會怎麽做呢？”
“你若是忠於玄霧宮，就會將這個發現告知秦忌，不過，既然你能私藏情報，那就是有野心，想獨吞重寶，所以肯定不會告訴秦忌。”
“甚至，你會處理掉朱高誼耳中痕跡，讓秦忌無法發現。”
“而你呢，姑且不論你推斷是否正確，但隻要你這麽想，下一步的行動就呼之欲出……也就是找時間脫身，來雙台鎮找我，獲得你想要的赤紅珠。”
“那麽這推論到結果中間，有一個硬傷，你必須要解決。”
“什麽？”陳遠麵色更加不好看，他問道。
方澤一笑，道：“嗬嗬，這硬傷就是，按照你的推論，你必須要在武力上穩穩勝過我，甚至是勝過我加上幾個師兄弟，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赤紅珠。”
“那麽問題來了，你做得到麽？”
“答案是，很難。”
“你武功不弱，確切的說，挺強的……可你再強，也不太可能穩穩吃定我，你應該知道我的武道境界並不低，而我還有師兄弟支持。”
“而你，既然想獨吞重寶，那就肯定不能得到玄霧宮的力量支持。”
“你力量不足，又想吃定我，那麽應該怎麽辦呢？”
“正確答案是……找外援。”
陳遠臉色更加難看了。
方澤依然不慌不忙，說道：“你武力上必須要壓倒我，又不能找玄霧宮的人幫手，還想得到赤紅珠，那就必須找外援。”
“而這外援，武力不會過分的高，如果高到天人境界，也不用算計了，直接去雙台鎮抓我就行，但此人武力也不會很低，至少會比你我境界高，否則吃不定我。”
“我猜測，大概是肉身境第八變或者第九變境界。”
“你可能時間緊迫，無法麵談，用一些手段傳遞消息，要他在雙台鎮前往雲霧莊路上中途埋伏截殺。”
“隻是被我中途看破，你打不過我，而外援距離這裏還有距離。”
“你看似在出賣消息保住性命，其實是在拖延時間，等你的外援前來。”
說到這裏，方澤又看看陳遠身後密林。
密林之中，再次有一些夜鳥飛起。
方澤微微一笑，道：“夜鳥驚林，你那外援快到了。”
“我說的是不是啊，陳遠，陳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