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秦淮河畔

看著腳下倏忽間消失而過的山川大地,薑玄忍不住揉了兩把小狐狸。

又見便宜師公沒開口的意思,薑玄便忍不住道:

“師公,我們現在去哪裏?”

“去秦淮河找個花和尚,問他要一顆舍利子,然後去陰山梨園。”

“舍利子?”

“就是那種得道高僧坐化後由火燒出來的舍利子?”

衛鳴聞言一臉詫異:

“你從哪裏聽說的?”

“話本上看到的。”

“以後少看那東西。”

吩咐了一句後衛鳴才解釋道:

“佛門的和尚基本修煉金身,凡火根本燒不化,用真火燒的話什麽都不會剩下。”

“所謂的舍利子,其實是佛門收集到的最為純淨的香火信仰。”

“其可以用來釣鬼,也可以用來蘊養地祇,還能用來布置幻境,磨煉精神。”

“那花和尚時常流連紅樓,身上那些舍利子早就沾染了紅塵俗氣,用來布置紅塵幻境最是合適不過。”

薑玄聞言越發好奇:

“師公,佛門的舍利子不值錢麽?為什麽一個花和尚身上就有不少舍利子?”

衛鳴回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你以為你為什麽可以在四喜縣那鄉下地方用符籙換靈獸?”

薑玄頓時懂了。

不過這一懂,又有新的疑惑爬上了心頭:

“師公,但我們手裏的神霄雷符好像不吃香啊。”

“我放出消息以後,也沒見多少人找我換雷符。”

“你情況特殊。”

“你師父把你的情況告知派裏以後,派裏就在江浙府錢塘鎮推了個人出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四喜縣地處偏遠,那些人既然有了更便捷的選擇,自然不會跑到四喜縣去換符籙。”

薑玄又一次懂了。

他之前還疑惑怎麽會沒人上門換符籙呢。

原來是被人截胡了。

不過截胡也好。

要不是沒人上門換神霄雷符,他也不敢拿神霄雷符去肥田。

隻能說這波啊,叫贏麻了!

心中念頭快速轉動,薑玄隨即再次開口:

“那師公,陰山梨園是怎麽回事?我們去那裏做什麽”

“去了你就懂了。”

深深看了眼薑玄,衛鳴隨後停下了身子:

“地方到了,下去吧。”

聽到衛鳴所言,薑玄下意識地看了眼地麵。

然後他的瞳孔就開始劇烈收縮。

“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

杜牧寫下的《泊秦淮》,當真是這夜夜笙歌的南段秦淮河最好的寫照。

當然,讓薑玄瞳孔收縮的並不是燈火通明的秦淮河,而是秦淮河上的鋼鐵大船,還有岸邊的四輪汽車。

薑玄早就從記憶中獲知這個世界處於大明民國時代。

但四喜縣三麵環山,剩下一麵也是無盡大澤,文明程度跟古代沒什麽區別,偶有自行車駛過縣城還會引起一陣陣驚歎。

像靈台鎮,薑家村那種地方,根本就見不到一點科技元素。

但這秦淮河就不一樣了。

河中鐵船冒著黑煙,岸邊汽車轟鳴不斷,黃包車夫拉著鶯鶯燕燕穿梭於罵聲不絕的大街,瘦小的報童拿著雪白的報紙大聲吆喝,天橋下不知真瞎假瞎的老人戴著墨鏡拉著二胡......

一切的一切,都讓薑玄感覺自己置身於上輩子20世紀四五十年代的大上海。

思緒間雙腳踏上實地,周邊人群見有人從天上落下後頓時一哄而散。

再看到衛鳴和薑玄身上代表著神霄宗的道袍,他們就離得更遠了。

見到這一幕,薑玄還在暗自感慨神霄派之威嚴,衛鳴卻已經走到了盤坐在秦淮河門樓下,長得眉清目秀的白衣小和尚身前:

“小和尚,你師父呢?”

小和尚還沒開口,蹲坐在他身邊的綠衣少女就忍不住跳了起來:

“秀哥哥才不是和尚,秀哥哥遲早會還俗跟我成親的。”

看著一臉不服氣的綠衣少女,剛還沉浸在秦淮夜色中的薑玄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道士,你笑什麽,我有說錯麽?”

“等秀哥哥跟我成親了,他自然就不是和尚了,我說的不對麽?”

薑玄收起笑容滿是讚同的點了點頭:

“居士說的自然是對的。”

“而且我相信居士一定可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讓你秀哥哥娶你。”

綠衣少女滿是讚賞地看了眼薑玄,隨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把寫著囍字的糖果:

“小道士你說得不錯,秀姑娘我提前請你吃喜糖。”

看著拋過來的喜糖,薑玄道袍一卷就笑嘻嘻地收下了。

少女追和尚,這畫麵,看著就有趣。

這邊薑玄接下了喜糖,另一邊的小和尚卻麵不改色地站起了身子,雙手合十對著衛鳴行了一禮後道:

“回道長,家師今天住歸家院,道長若是有事找家師,還請移步歸家院。”

言罷,小和尚再次對著衛鳴行了一禮,然後盤膝坐回了門樓正下方,開始默誦佛經。

衛鳴聞言拿出了一張神霄雷符扔到了小和尚身前的缽盂裏,隨即帶著薑玄步入了秦淮河畔。

“小道士,你留個地址給我,等我跟秀哥哥結婚了,我請你喝喜酒。”

還沒走兩步,綠衣少女就在薑玄身後招起了白嫩的小手。

回頭看了眼人群中滿臉笑容的少女,薑玄也不由被她感染:

“貧道神霄派薑道玄。”

言罷,薑玄收起拂塵,手抱陰陽,對著少女施了個禮。

隻不過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邊人群卻是離他又遠了幾分。

倒是那綠衣少女依然笑意盈盈,甚至還學著薑玄的樣子給他還了一禮:

“神霄派薑道玄,小道士,我記下了。”

“你也要記住,我叫柳秀兒,小和尚叫玉獨秀,等我們成婚了,你一定要來啊。”

說完她再次對著薑玄擺了擺手,隨後雙手撐著下巴蹲到了獨秀和尚邊上,傻傻地看著他。

“貧道記下了。”

暗自低吟一句,薑玄隨即轉身跟上了衛鳴,朝著秦淮河邊走去。

“紅塵如何?”

站在秦淮河畔,衛鳴突然開口問道。

看了眼燈火璀璨,人聲鼎沸的秦淮河,薑玄笑道:

“紅塵多璀璨,兒女亦多情。”

“然,不得長生,黃土一捧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