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徒
李憶安牽著小毛驢又趕了會兒路,山裏路況不太好，所以也沒法兒騎了，隻能牽著走。
終於，他找到了那口泉水，想起曾經腹瀉的往事，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這該死的溫柔且致命的回憶！
他把小毛驢拴在一顆樹上，來到了泉水邊洗臉。
“啊，舒服！我說，後麵的小老弟啊，你聽了這麽久的歌，都沒有被我的歌聲所吸引,不出來暢談下人生麽？”
...
片刻後，草叢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走出來一個衣著破敗，滿臉泥垢的孩子，想來跟在李憶安身後上山，還要躲藏，並不好走。
他那鞋子都有兩根腳趾戳了出來，被李憶安一看，眼神躲閃，往後退了退,似是想掩蓋他的窘迫。
此人正是當日投了李憶安錢袋的那個小乞丐頭子，百靈。
李憶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老弟啊，我全身家當都給你了，你還惦記著我啥？雖說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氣度不凡......”
李憶安說到後麵實在是詞窮了，見百靈不說話，也是無奈，扶著一棵樹，看著百靈，想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百靈被盯的低了頭，有點手足無措，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
“我想拜師”
李憶安睜了睜眼睛，看看四周沒人，確信自己沒聽錯。
“我，我看過你出手，把那群年齡大的乞丐打的落花流水，我想學。”
“就，就這？要是被曾經的師門中人看到他和一群小乞丐動手，估計能笑上個一甲子，實在是有失身份。”
李憶安心中無語，想了想，繼續說道。
“別，別，別，我可養不起啊！你要知道，多一個人就是多了一張嘴，我現在自己都生計困難，況且我還要養著這頭笨驢。”
百靈順著李憶安的手，看了看小毛驢，小毛驢看看百靈，百靈又看看李憶安。
“你本事這麽高強，也會，也會吃不上飯？”
李憶安點點頭：“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百靈繼續說道：“那，那，那你至少不會被打。”
“哎，說來慚愧，也就打打那些不入流的，收不得徒，收不的徒！”
“我，我會生火洗衣做飯，你的行李，我來抗，你的毛驢我來照顧，隻要你教我本事，我，我去乞討養你，你放心，不會讓你餓著的。”
李憶安：“（O_o)??”
一旁的毛驢倒是聽到有人會照顧他，開心的“嗯-啊，嗯-啊”叫道。
...
李憶安抹了把臉！
我李憶安需要靠人乞討度日？
歎了口氣，知道這個叫百靈的小乞丐都願意跟這一路，定然是不會善罷甘休。
“你叫百靈是吧！”
“是的”百靈不停的點著頭。
“你們做小乞丐，是不是也要講規矩？現在這種戰亂年代，應該有人教過你，軍士不偷，難民不搶......”
百靈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裏好奇，眼前這人怎麽比他還懂乞討的規矩！！
見說的差不多了，李憶安說道
“是不是要守規矩？”
“要的，要的。”百靈點點頭，期待的看著李憶安。
總算是能溝通了，李憶安心中長長出了一口氣。
“好，你聽好了，按照我師門的規矩，我沒有資格收徒，懂了不，明白了不，哦不哦K”
“嗯...前麵我聽懂了，可我該回答哦呢，還是不哦呢？”百靈聽的有些糊塗，心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想了半天，百靈一咬牙道：“我，我懂的不多，你就是不想收嘍！！！”
“哎呀，大善！真聰明！山水有相逢，來日方長，莫相送，告辭。”
關於師門這一點，李憶安的的確確沒有騙百靈，劍宗門規，若要收徒，其自身實力需要達到歸一入神境，而他如今遠遠不夠資格。
“那，那你能不能先教我，等你能收了，我再拜你為師。”
見李憶安不再理會，牽著小毛驢準備離開，百靈立刻跑到了小毛驢麵前，又是一跪，嚇得小毛驢也是一驚訝，回頭看看李憶安。
“好不好嘛，求求你了，我什麽都能幹的，挑水，洗衣做飯，捶背，喂毛驢，你要是肚子餓了，我還能去乞討......”
“停停停停停！！！”李憶安一陣頭大。
其實在李憶安的這上八輩子，他活了數萬年，卻真的是一個弟子也沒收過。
修仙之路的殘酷可想而知，自保有餘，還要勞心勞力的去教育下一代，誰都沒這個心思。
一般仙門中人出現收徒這種情況隻有遇到了資質好的，天資高的，才會收徒。
亦或者是仙門內長生無望的那批人，才會想著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延續下去，本身也能延續壯大宗門。
尤其是劍仙，花銷太大，正兒八經的劍修門下弟子很少，基本上不會超過五指之數。
百靈兩眼汪汪的說道：“求求你了，收我為徒吧。”
...
李憶安歎了口氣，他是修行之人，不是普通江湖門派，可這仙又豈是誰都能修的，這條路上數十萬年，數百萬年，不知死了多少人。
“你為什麽這麽想學？”
百靈毫不猶豫的答道：“吃飽飯，穿衣暖，不想被揍。”
李憶安想起了自己的師傅楚狂人，當年也問了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的回答是：“為了活下去，活的比誰都強，活的比誰都好。”
這個答案，很自私，但是絕對真誠。
本想離開，此時李憶安心中卻又有些動搖，收起了玩笑，找了一塊石頭，做了下來。
“說說吧，你為什麽在平陽郡裏乞討，而且以你這心性，怎麽做上他們的領頭的？”
百靈雖然沒有得到李憶安的直接回答，但他不笨，聽出了李憶安話裏的意思，明顯就是在考慮要不要收了！
...
百靈是另一個郡縣出生的，父母常年在外跑商，日子過的也還不錯。
直到某一年父母外出跑商被劫匪劫掠了物資，還殘忍的殺害了二人。
本來家中父母多年跑商的積蓄也夠百靈用到成年，好好打理，也是能過日子的。
誰知父母死後，曾經的摯友和生意夥伴找上門來，說父母在外欠了他們很多錢。
遠方的親戚聽聞後，也從其他的郡縣趕來，說這些是家族的財產，怎麽可能給這些素不相識的人。
年幼的百靈怎麽可能是這群虎狼之人的對手。
他最終被趕出了自己的家。
饑腸轆轆的他在一個夜晚翻上了一個行商車隊的貨車，想睡覺抗過去。
由於白天車隊附近人很多，他怕被打罵，所以並沒有下車，繼續躲在貨車裏。
誰知這車隊漸漸離開了郡縣，來到了荒郊野外，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野外丟了性命，他就更不敢下車了。
他就靠著偷貨車裏的一些糧食過了四五日，好在兩個郡縣相隔不遠。
等到車隊來到平陽郡卸貨的時候，他才趁機跑了出來。
之後遇到了一個小乞丐，一個比他年長五歲的乞丐，叫二狗。
“等等”李憶安打斷了百靈的話，問道：“二狗？”
百靈不解的說道：“對，我們都叫他二狗。”
李憶安想起了李大壯曾經說過的話：“二狗，好養活......”
見李憶安不再多問，百靈接著往下說。
二狗不僅給了他吃食，給他衣服穿，還認了他當妹妹。
之後二人一起乞討度日。
有一年，平陽郡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百靈見二狗三天都沒有回來，就冒雨出去尋找，最終她在二狗常乞討的客棧後門找到了他。
二狗渾身是血，牙都被打碎了，但始終守著自己懷裏的兩個饅頭。
見到尋找自己的百靈，二狗把自己懷裏的兩個滿是血的包子交給了她，就撒手離世了。
第二天百靈才知道，這是平陽郡的另一夥乞丐幹的，是群老乞丐，平日裏總是欺負他們這些小乞丐。
三天三夜的暴雨使二狗討要不到多少吃食，所以二狗就去搶了那群老乞丐的包子，這才被活活打死。
她埋葬好了二狗後，一個人乞討度日，人也變得冷漠，不愛說話，但是打架一次比一次下手狠。
後來她發現平陽郡還有很多她這個年齡的小乞丐受到欺負，她就把他們聚在了一起，大家一起抱團，情況才稍微好了一點，人也慢慢開朗起來。
這些因為百靈聚集在一起的小乞丐都認可百靈，把她當作了領頭人。
百靈說完自己的故事後，很平靜，仿佛這是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
李憶安有些心痛，他也做過乞丐，又豈會不知這些事情，八歲母親走了後，他就啟程前往了前線，身上幹糧吃完了，就去乞討，要不是吃了焱獄種，生命裏與力量是常人的數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前線。
看著百靈如此輕鬆的講述著她的故事，他的心微微有些顫動。
李憶安站了起來，把自己身上的包袱丟在了百靈麵前，小木劍也交到了百靈的手中。
百靈不明所以，兩眼望著李憶安等著他解釋。
李憶安一個跨步跳上了他小毛驢，對百靈說道。
“愣著幹嘛，挑水洗衣做飯，抗包袱，還有照顧這頭小笨驢，別反悔哈，乞討養我這事兒切不可再提，為師也是要點臉麵的。”李憶安對百靈說道。
百靈瞬間一激靈，對著李憶安磕了三個頭，甜甜的喊了一聲師傅，然後抱起了包袱，跟在了李憶安的身邊。
李憶安渾身雞皮疙瘩，因為師傅這兩個詞，就讓他想起了曾經自己學劍，稍有失誤就會被楚狂人訓斥的樣子，楚狂人一共就三個徒弟，對他是下手最狠，也是用心最多的。
“這該死的回憶~”李憶安心道。
突然，李憶安想起剛才百靈的故事裏有些不對頭。
“等等，二狗收你做他妹妹？”
百靈不知李憶安為什麽這麽問，呆呆的回道：“對啊”
百靈，清了清嗓子，然後再次說道：“我，我習慣了用男聲”
李憶安摸著自己的額頭心道：“數萬年了，連人男女都分不清。”
但是百靈真正的聲音真的很好聽，難怪父母會給她取名叫做百靈。
“去洗把臉，整理下吧，還有，別喝那個泉水。以後出門在外無需再用男聲了，如果有麻煩，喊為師”
李憶安說完指了指百靈髒亂的頭發，還比劃了下滿臉花花綠綠的汙漬。
百靈笑著點了點頭跑去了泉邊，略微洗漱了下。
還別說，小姑娘長的著實俊俏，真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師徒二人就這麽上路了，在外人眼裏，就像是兄妹兩一樣。
畢竟二人年齡也才差了一歲，若不是親眼看到李憶安能扛著毛驢，還能教訓那些年長的乞丐，她也不會如此求師心切。
可上路沒過多久，李憶安又下了毛驢，在百靈不解之下，被硬生生的推到了毛驢之上。
一直做乞丐，哪裏騎過這種動物，百靈略微局促，不敢亂動。
而李憶安則開始扛包袱，背起了他的小木。
“坐好了哈，別亂動，小心摔疼你。”
“嗯，嗯嗯！”
“哎，總不能欺負個女娃娃，還是我的大徒弟，既然收入了門下，總要好生照顧，至於師傅那邊，哎，等遇到了再說吧。”
“對了，師傅，我們師門叫什麽？”
李憶安腳步一頓，這才想起來，楚狂人如今都不知道在哪裏閉關呢，他沒師傅，甚至沒師門啊，楚狂人，隻是他心裏認定的師傅而已。
人家楚狂人收不收他，如今都還不確定呢。
“啊，這...目前就咱倆吧！...”
“那你剛才......”
“咳咳咳，莫要多言，山路遙遠，節省下體力。”
“我騎著毛驢...”
“還敢頂嘴？”
百靈心中也是有些發愣，不知道是不是拜錯師傅了，但想了想李憶安擊敗那些乞丐的樣子，是真的帥氣又威武！
......
當二人路過一片小竹林的時候，李憶安靈機一動，把包袱和劍交給了百靈，自己去編織了一個小竹筐背在身上。
“又要從老本行起家了~”
他一邊走，一邊用感知尋找著藥草，等出了山，他好去換些銀兩。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現在又收了個女徒弟，自己倒是無所謂。
可想起百靈跟著自己露宿街頭，他這數萬年的老臉放不下啊。
百靈見狀，也是下了毛驢，來幫李憶安采藥，李憶安甚是欣慰。
結果回頭一看，全是野菜...想來是別的乞丐胡亂教的吧，反正能吃的就對了。
麽的辦法，他趁著時間不是特別趕，帶著百靈辨識草藥，怎麽分辨，怎麽摘，摘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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