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群星閃耀時

北海海域。

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大海上航行。

滔天的地巨浪時而會拍打這艘弱不禁風地小船,但是卻無法讓這艘小船分崩離析,沉沒在這片廣闊的仿佛可以將一切吞噬掉地海域裏。

小船隨著波濤洶湧地海浪上下起伏,但是卻是十分安穩地在海麵上航行著。

海麵上有一個穿白衣地男子,他的鬢角有霜色,眼神裏還有著少年般的天真無邪,純淨澄澈。

他悠閑地坐在小船上,淡然地看著這片好久沒來的海域,他把帶絨毛的白色外套裹緊,將大半的臉遮住,隻露出了眼睛。他的腳邊有一個造型優雅的毛筆,毛筆杆上的線條很流暢自然。是那個家夥做的。

自那次分別,他為了躲避那個女人,去了好多險地,不過這次不同以往。他決定自己主動去找她。

南宮七溪腳邊的毛筆在他褲腿邊繞來繞去,似乎有些不安。

南宮七溪笑嘻嘻道:“咋啦?知道快見到那個娘們兒了,心裏著急?”南宮七溪手指在毛筆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後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毛筆自己飛到南宮七溪的手邊,用筆杆蹭了蹭南宮七溪的手指。

南宮七溪將手移開下巴,笑道:“好啦,沒什麽可擔心的。我這次去又不是和那個女人吵架的,再說,我也說不過她,這次是一次…… 嗯,算是一次和平之旅吧。你別擔心。”那隻被譽為“天下具有靈性的毛筆之中最厲害的毛筆”點了點頭,然後剛好溜進南宮七溪的手指間。

南宮七溪笑了笑,說著好吧好吧,怕了你了。

然後南宮七溪拿起了毛筆,頓時氣勢一變,整艘船都變得金光閃閃的,他的身後有一尊高大的人像,但是有些模糊了。隻是那份威勢還是讓人望而生畏,小船四周本來肆虐狂暴的海水頓時變得平靜了,南宮七溪拿著毛筆,在海麵上輕輕地劃過。

一道巨大的海鯨緩緩冒出海麵,激起海浪陣陣。

海鯨衝出海麵後,就這麽平靜地遊在南宮七溪所坐的小船邊。海鯨看了一眼南宮七溪,“書聖,好久不見了。”

這海鯨居然口吐人言,奇了怪哉。

南宮七溪看起來沒有多大的意外,安靜地坐在船上,“好久不見啊,這麽多年沒來這,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南宮七溪微笑著。

海鯨發出了一聲冷哼,“你這次來所為何事?我可不相信你沒事會來這裏。”

南宮七溪哈哈大笑,拍打著小船的護欄,斜靠在小船邊。他看著這隻比小船大好幾十倍的海鯨,道:“我沒事就不能來這裏啦?我要說我這次來這隻是和她聊聊天,你信不?”

“不信。”海鯨的回答倒是幹脆。

南宮七溪笑著躺在小船上,雙手抱頭,眼神平靜,但是笑意不減,輕聲道:“我確實是來找她聊天的,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海鯨不再說話,有些事情不是它可以知道的,於是它沉入海裏,遊到船下麵,然後小心地駝起了整艘小船,“走了。”

南宮七溪笑道:“快帶路吧,囉嗦。”

海鯨沉默不語,敬業地帶著路,它的路線“行走”得極有規律,有些路線有些重複,但是卻有章可循。有些的路線顯得奇怪,一會是近似三角的路線,一會又是不斷曲折的路線,讓人摸不著頭腦。

南宮七溪閉著眼躺在船上,那隻毛筆在他腦門上麵待著,每次變換路線的時候,它都會不安地敲著南宮七溪的腦門,偶爾會有墨香溢出,濃厚但是清淡醉人,很難形容。

“好啦好啦,別擔心,要去那個女人的地盤就得這樣,麻煩的很。放心吧,睡一覺就到了。”南宮七溪笑道。

那隻毛筆聽了他的話,似乎有點安心,靜靜地躺在南宮七溪的腦門上,安心地睡下了。

船底的海鯨內心感慨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那隻筆嗎?”

海鯨扭轉身軀,海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法陣,橫跨在海麵上,巍峨不可攀。

就這樣,海鯨背負著小船,進入了另一個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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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回到洛梅他們臨時搭建的營地。

他不禁感慨道才這麽一會,他們居然已經整理得井井有條了。一經了解,才知道是莫雲符的功勞。莫雲符說他在那座無名城市待了一年多,也算是吃盡了苦頭,正經的本事荒廢了不少,倒是學了不少生存之道,或許是感到有些慚愧,莫雲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著剛剛架起的用來取暖的火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師父,他神色有些暗淡。

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現在去到何處了?我現在有點想你啊。莫雲符心道。

莫雲符抱著腿,坐在火堆旁,火光映著他的側臉,這幅模樣倒是有些好看。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現在的他,顯得有些陌生。洛梅心裏想道。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趙靜直。

沒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她。趙靜直張開雙手,在火堆邊取暖,她不經意地瞥了眼有些沉默的莫雲符,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你挺厲害的,我長這麽大,除了給家裏惹事,再就什麽也不會了。”

莫雲符愣了一下,然後微笑道:“沒什麽厲害的,為了活著,我隻好自尋出路了。”

趙靜直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天在集市上,真是太對不起了。”

莫雲符擺了擺手,“沒什麽,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你造成的。”

趙靜直搖了搖頭,手握緊了裙擺,“不,是我小題大做了,我當時還想…… 唉,對不起了。”

莫雲符看著搖曳的火焰,笑了笑,“都已經過去了。”

洛梅看著愧疚不已的趙靜直,一掌拍在趙靜直的後背上,笑道:“你要是覺得良心不安的話,那你就做我的小弟吧,怎麽樣?跟了我,想要吃香喝辣的完全沒問題哦。”

趙靜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大吃一驚,看到是洛梅後,稍稍平複了心情。在聽完洛梅的話後,她在仔細地思索著。

“居然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哈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丫頭,我可沒興趣收你做小弟啊。”洛梅毫無形象的躺到在地上,捂著肚子,在地上滾來滾去。

趙靜直倒是羞紅了臉蛋,眼睛盯著自己露出裙擺的粉色鞋子,抱著雙膝。

林葬天也有些許笑意,拿了根木棍,在火堆上劃拉了幾下,讓火燃燒得更旺一些,他靜靜地說道:“趙靜直,你既然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這對你來說就不錯了,若是你一直沉浸在愧疚和自責之中,無法走出來,反而失去了自我,那麽你跟著我們的意義也就不複存在了。”

趙靜直看向林葬天,那個坐在火堆旁邊的英俊青年。為什麽感覺他仿佛把什麽都看得很透徹。她仔細思考了林葬天話語中的含義,再次抬頭看向林葬天,“可是……”

“沒什麽可是不可是的,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彌補以前犯下的過錯,懂?”林葬天目光直視著趙靜直的眼睛,看得趙靜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結巴道:“懂…… 懂了。”

“至於怎麽去彌補,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的,現在先好好暖暖身子,晚上別著涼了,明天還要趕路呢。”林葬天道。

趙靜直用力的點了點頭,極其誠懇且認真地說道:“好的!我是絕對不會拖你們的後腿的!”

林葬天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用木棍劃拉著火堆。

後來洛梅把木棍拿去玩了,在地麵上劃著自己研究的陣法,最後被再三請求的趙靜直拿去了,她學著林葬天那樣,極有分寸地在火堆上劃拉著,目光嚴肅且專注,把洛梅看得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林葬天起身去尋找一些從樹木上掉落下來的樹枝。畢竟要過一個晚上,得多找一些樹枝留著備用,以防萬一。

莫雲符閉著雙眼,獨自默默地打著坐,呼吸輕微,流暢深厚。

黑夜肅穆,樹影搖晃。

打碎了月光,就是繁星點點,閃爍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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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最北。

那隻海鯨終於將南宮七溪送到了目的地,是一片白色的大陸。這裏的地勢絕大部分都是雪山和丘陵,極少部分是雪原平地。

海鯨緩緩地遊到岸邊,岸邊有著數百名訓練有素的將士,隻是清一色的都是女性。但是絕對不能小瞧這些看起來纖弱的女性,她們每個人的修為都不低,都是元聖或是元聖地階的存在。現在她們統一歸屬於一個人的管轄,——冰帝。

可想而知,冰帝是多麽的強大。僅是這些部下,就足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輕鬆解決掉一個小國。

岸邊一個姿色中上的首領模樣的人看著海鯨背上的小船,說道:“來者何人?”

海鯨沒有替文聖回答,隻是安靜地等待。

小船上傳出了一個爽朗的笑聲,一支秀氣的毛筆從小船裏飛了出來,在那位女將的麵前飛來飛去,似乎是在挑釁。

南宮七溪從小船上輕飄飄地掠出,輕輕地落在那位女將的麵前,距離很近,南宮七溪微笑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小萬萬。”

那個女將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咬牙切齒道:“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南宮七溪笑了笑,寬大的大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張開雙臂,笑道:“放心吧,我這次不是來調戲你的,我這次是來找你家主人的。”

那隻巨大的海鯨在將文聖送達目的地後,就緩緩地沉入了水麵,隻有那艘小船還留在海麵上。

那個姓萬的女子咬了咬嘴唇,右手抽出腰間的佩劍,是一個劍身較長的劍,劍身的線條和形狀取自大海裏麵的遊魚,上麵有著銀光閃閃的鱗片。

顯然,這把劍必定不俗。

她示意身後的部下先不要輕舉妄動,她要親自來教訓這個沒個正形的家夥。她當機立斷,長劍向南宮七溪刺去,空氣中都是雷電般刺耳的響聲,長劍在離南宮七溪眉心前一寸處停了下來。

它被南宮七溪以兩隻手指夾著,難進分毫。

“萬清依,差不多行了啊,我這次是有正事來找冰帝。”南宮七溪沉聲道。

他雙手一彈,將刺向自己的長劍彈開。

萬清依後退了幾步,有些踉蹌。她喘著氣,胸口的上下起伏落在南宮七溪的眼裏,自然是壯闊的美好風景了。南宮七溪向那裏瞧了瞧,嘖嘖道:“萬清依,你最近倒是吃胖了不少嘛。”

萬清依看了眼南宮七溪眼神看向的方向,氣道:“你!”然後她跺了跺腳,手緊緊握著劍柄,隨時都有出劍的可能。

南宮七溪見萬清依還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嚴肅地說道:“萬清依,帶路。”

萬清依氣得牙癢癢,但是這個家夥自己也拿他沒辦法,一想到以前被這個家夥調戲的經曆,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見到南宮七溪投來的眼神,她也隻好作罷,眼不見為淨,大不了自己不看這個討人厭的家夥罷了。

她揚起手,“帶路!”身後的士兵立馬分成了兩個隊伍,踏步前進。

萬清依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看起來麵無表情,但卻還是有些生氣。

南宮七溪走在她的身後,大袖飄搖。

那支毛筆在他的周圍飛來飛去,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過了一會。

在經過幾處雪山後,一個高大聳立的冰雪城堡映入眼簾,有一個從低處延伸到高處的寬大的霜色台階。

南宮七溪看著這個巨大的城堡,有些唏噓。

這是多少年沒來了?

南宮七溪不禁啞然失笑,獨自走向台階。

萬清依似乎想要跟向前去,但南宮七溪好像是早已料到,他向後擺了擺手,說道:“到這就行了,剩下的路我自己來。”

南宮七溪慢慢地走上台階,大袖飄搖。

果然寒氣逼人啊,他感慨道。

萬清依帶領著數百部下,在城堡下麵守候著。

冰帝獨自坐在一個用冰製造的王座上。她手中拿著個小巧而精致的酒杯,緩緩搖晃著,神色有些寂寥。

偌大的城堡,隻有她一人居住,過了百年千年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耐得住這漫長的寂寞日子的。

突然,那扇好久沒從外麵打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冰帝有些驚喜地看去,隨即神色暗淡。

可惜不是他。

於是她看著南宮七溪,問道:“真是稀客啊,你這次來找我所為何事?”

南宮七溪此時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神色,顯得格外嚴肅。

冰帝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於是她問道:“怎麽了?”

南宮七溪沉聲道:“我這次來,是為了給你講講冥帝的計劃,希望你,可能的話,可以幫幫他。”

於是南宮七溪就將冥帝的計劃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冰帝。

聽完後,冰帝眼神熠熠,重新充滿了神采,就像是久旱的池塘突然被注入了清泉一樣,重新煥發出了活力。

冰帝展顏一笑,“這個家夥倒是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道路啊。”

南宮七溪慘然一笑,“輪回這麽多次,他估計也不太容易吧。”

冰帝點了點頭,“我會幫他的,放心吧。”

南宮七溪笑了笑,“那就好,我就先走了。”

冰帝玩味笑道:“不陪我喝一點兒?”

南宮七溪微笑道:“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語罷,就準備離去了。

南宮七溪大袖飄搖,緩緩走下台階。

萬清依看著現在才有點符合他書聖名號的男人,眼神複雜。

南宮七溪走到她的麵前,笑嘻嘻地看著她。

她皺了皺眉,立馬就轉過頭去。

南宮七溪笑了笑,大聲道:“走嘍!”

他大袖飄搖,那支秀氣的毛筆順勢鑽進他的衣袖中,然後這個叫做書聖的男人就這樣消失在了原地。

那個叫做“萬清依”的女子咬了咬牙,似乎有點生氣。

城堡內。

冰帝喝了口酒,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頭看著城堡頂部的精美雕刻,歎道:“有情人哪有那麽容易終成眷屬啊……”

南宮七溪出現在先前乘坐的小船上。

海鯨重新出現在船底,然後緩緩地露出水麵,它在等待著書聖開口命令。

過了一會兒。

它問道:“書聖?”

南宮七溪向後望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歎了口氣,“我們走吧。”

那隻秀氣的毛筆從南宮七溪的衣袖中飛了出來,輕輕地在南宮七溪的頭發上麵揉著,似乎在安慰他。

南宮七溪笑了笑,“好了,我沒事。”

於是,書聖就這樣通過那個橫跨在海上的法陣遠去了。

過了很久。

一個女子出現在岸邊。

萬清依雙目無神地看著廣闊無垠的海麵。下一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剛才應該好好道個別的,唉……

她拿劍柄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悔不已。

但是,還有下次嗎?

她不太敢去想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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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葬天撿完樹枝回到營地,發現洛梅和莫雲符早已睡下了。

留下守夜的居然是趙靜直。林葬天坐下來,將撿來的樹枝放在一邊,看向專注於守夜的趙靜直。其實她也有些困了,隻是在強撐著罷了。林葬天微笑道:“你先去睡吧,我來守夜就好了。”

趙靜直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她說道:“不用,我可以的。”

林葬天搖了搖頭,微笑道:“那行,等會你要是堅持不住就睡吧,這裏有我,你可以放心。”

趙靜直嗯了一聲,然後她抬頭看著天空,這樣好像可以將整片星空裝入眼裏,埋進心底。

趙靜直突然問道:“林公子,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好像黑暗的時候要比白晝還要清晰。”說著,趙靜直看向林葬天。

林葬天笑了笑,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輕聲說道:“有時候是這樣的,有的時候又不是這樣的。”

趙靜直看著天空,輕聲道:“我知道了。”

林葬天也仰頭看向天空。雖然不知道她是否足夠清楚,但是,這樣就挺好了。

天空之上,群星閃耀。

修改於2019。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