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翻供】
拘留室的窗戶很小,抬頭望去,好像隻有巴掌大一樣。一同被關在一起的是一個女孩,隻有十八九歲,染著黃發,帶著耳環,濃妝豔抹的,滿嘴都是髒話。卓詩婷和她幾乎沒有一句話可說,隻是簡單敷衍了幾句,最後換來了女孩幾句臭罵。其中有一句讓卓詩婷深有觸動。
“都他媽的關進拘留室了,還裝什麽裝?不累嗎?”
以前,她也用同樣的話問過林耀飛。她那時候一直覺得林耀飛領養阿布,有點裝逼,可是現在她忽然理解了林耀飛。有些事情,也許外邊看起來的確讓人誤解,可是事實並不是那樣的。就像她和這個黃毛,確實是沒什麽話可說,並不是她裝清高,不想和她說話。
那個時候的她,就像這個黃毛一樣,氣急敗壞下,用最難聽的話罵對方,可是林耀飛從來沒有給她發過脾氣。
卓詩婷抱住了雙腿,把頭埋進了**,隱忍地哭了起來。此時她才忽然明白了林耀飛的心理,知道了林耀飛是多麽的愛她,而她卻那麽的傷害了他,甚至無情地趕走了他最在乎的阿布。
“怎麽?第一次被關進來吧?沒事的,一兩天就出去了。”看到卓詩婷哭了起來,旁邊的黃毛又說話了。
“我出不去了。”卓詩婷抬起了頭說道。
“為什麽?”黃毛問。
“我殺了人。”卓詩婷說著咬著嘴唇。
“真的假的?看,看不出來啊!”黃毛有些咂舌。
卓詩婷沒有再說話,重新將頭埋進了膝蓋裏麵。她隻想做一隻鴕鳥,將頭埋進沙子裏,永遠不要出來。
可是,任何事情總要有結果,不管今天如何糟糕,明天都會照常來臨。
拘留室的門被打開了,有光進來,一個女警察喊出了卓詩婷的名字,她慢慢站了起來,然後走了出去。
陽光有些刺眼,她閉著眼,半天才適應過來。
“今天要去法院嗎?”卓詩婷問道。
“哪有那麽快?現在公安局那邊還沒有把你的檔案送到檢察院,公檢法三步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走完。”旁邊的女警說道。
“那現在做什麽去?”卓詩婷問道。
“詢問最後一些東西,簽字,沒問題的話,檔案就會被移到檢察院。好心跟你說下,如果你有人,想找人幫忙,趁著現在,不然等到檔案到了檢察院或者法院,就算你找人也不好操作了。”女警偷偷說了一句。
“我,我不需要。”卓詩婷遲疑了一下。
“隨便你嘍。”女警白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這時候,走廊對麵走過來兩個人,前麵的是一個瘦瘦的男警察,後麵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他低著頭,慢吞吞的走著。
“這麽年輕?什麽事”帶著卓詩婷的女警看到那個男警察後麵跟著的男孩,問了一句。
“殺人。”男警察說了一句。
卓詩婷被他的話吸引住了,不禁抬頭看了一下那個跟在男警察後麵的人,仔細一看頓時呆住了,停在原地半天沒有往前走。而那個男孩也抬起了頭,眼裏同樣露出了驚訝的目光。
“怎麽是你?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卓詩婷突然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下子衝了過去,然後拉住了那個男孩大聲的叫喊起來。
那個男孩沒有防備,一下子被卓詩婷推了個正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當他看清眼前的人是卓詩婷的時候,他顫抖著嘴唇,“我,我,我是被冤枉的。”
“幹什麽?幹什麽的呢?”旁邊的女警和男警立刻拉開了他們。
卓詩婷的突然舉動驚動了旁邊所有的人,就連那個男孩也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女警用力抓著卓詩婷的手,往前推著她走去。卓詩婷還在叫喊著,最後幾乎成了哭聲,“不是說讓你做個好人,不是說過讓你做個好人啊!你個混蛋。”
“起來吧。”男警察拍了拍地上坐著的男孩。
“我是被冤枉的。”男孩看了看男警察說道。
“這話留給法官說,我沒權利說你冤枉不冤枉。”男警察說道。
“麻煩你跟那位姐姐說下,說我是冤枉的。”男孩說道。
“你們認識啊?不過說也沒用了,她跟你一樣,都是殺了人的。”男警察聳了聳肩,無奈地歎了口氣。
男孩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低下了頭。然後,突然,他撒腳向前跑去,這一幕發生的太快,等到他麵前的警察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男孩已經跑到了卓詩婷的後麵,他用身體撞了卓詩婷一下,用力說道,“我沒有殺人,我是被冤枉的,卓姐姐,我是被冤枉的。他們說你也殺了人,你為什麽要殺人啊?你不是說讓我做個好人?”
這時候,後麵的男警察已經追了過來,將男孩拉了起來。
“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的。”男孩叫喊著,被那個男警察拉著離開了。
卓詩婷愣在了那裏,半天沒有說話。
“這世界真奇怪,兩個認識的人竟然在這裏遇見,並且都背上了殺人的案子。看那孩子的樣子,要不真沒殺人,要不真是害怕了。”女警扶著卓詩婷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說道。
“他確實是個孩子,除了我,恐怕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再管他了。”卓詩婷說著眼淚落了下來。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女警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警說的不錯,卓詩婷再次來到了審訊室。這次詢問他的人和上次的人不一樣,旁邊的人介紹了一下,原來是陽城公安局刑偵科的科長陸誌國。
“這次詢問你,是有一些地方還不太明白。你要是知道,麻煩配合下。”陸誌國問道。
卓詩婷點了點頭。
“2017年3月15日晚,你去到皇家茶社的時候,發現林耀飛有沒有什麽異常?要是可以,你仔仔細細將你從那天晚上進入皇家茶社的情況講一遍。”陸誌國問道。
“那天我到了皇家茶社的時候,茶社的外麵黑漆漆的,沒有開燈。耀飛在裏麵收拾東西,我問他為什麽不開燈,他說停電了。然後我和他說起了結婚的事情,他開始推三阻四,不願意多說。再後來我們吵了起來,林耀飛不知道從那裏找了一把匕首,扔到了桌子上,他說你幹脆殺了我吧,殺了我什麽事都沒了。我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直接拿起了刀子,然後對他說道,你真以為我不敢嗎?大不了,我殺了你,我再自殺。你這樣天天會逼瘋我的。林耀飛後來站起來趕我走,我拿著刀子,然後和他推搡著,慌亂中結果刀子竟然刺進了他的身上,然後他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當時我害怕極了,走過去看了一下,結果發現耀飛竟然已經沒了氣息。慌亂中,我便離開了現場。”卓詩婷說了一遍當時的情況。
“當時你發現林耀飛被刺中倒地,為什麽沒有想著救他,反而會離開現場?”這時候,陸誌國旁邊的警察說話了。
“我本來想要救他的,可是發現他沒了呼吸,已經死了。當時我又害怕又慌亂,便先離開了。”卓詩婷說道。
“那後來知道了林耀飛死了,第一次在派出所對你詢問筆錄,你為什麽不講出實情?”那個警察又問道。
“林耀飛死後,我父母那邊也亂成了一片。我本來打算去自首的,可是我想在去自首前先安頓好父母。還有,還有林耀飛的母親,他的母親有病,一直在農村老家,我賣了我們的婚房,將錢留給了她。辦完這一切,我才來自首的。”卓詩婷說道。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警察走了進來。將手裏的一份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然後低聲和陸誌國說了幾句話。
“你知道不知道,在你去皇家茶社之前,還有兩個人去過那裏,並且還傷害了林耀飛。”陸誌國旁邊的警察繼續問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哦,我想起來了,怪不得那天林耀飛的樣子有些奇怪,原來他受傷了。”卓詩婷頓時恍然大悟。
“對,可能你更想不到的是,那兩個傷害林耀飛的人其中有一個你認識,他正是之前林耀飛領養的那個孩子,阿布。”陸誌國接口說道。
“什麽?”卓詩婷驚呆了。
不止卓詩婷驚呆了,旁邊的那名警察也愣住了。
“是的,剛剛得知的消息。其實這也證明了,為什麽先前對林耀飛傷害的凶手隻是刺了他兩刀,並沒有下殺手,原因就是這個,因為其中有一個是阿布,他認出了林耀飛,所以停手了。同樣,林耀飛也沒有說出來,沒有報警,是因為其中有一人正是林耀飛去皇家茶社等的人,也就是阿布。”陸誌國說道。
“這不可能,阿布怎麽會殺耀飛?就算他再恨他,也不可能殺他的。你們一定搞錯了。”卓詩婷叫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阿布肯定不會殺林耀飛。確切的說應該是阿布和他的同伴去殺黃林山,結果林耀飛在替黃林山守店,他們以為林耀飛是黃林山。等到刺中了林耀飛兩刀後,才發現那不是黃林山,於是停了下來。”旁邊的警察解釋了一下。
“對,就是這樣。然後林耀飛怕別人發現阿布來皇家茶社,所以忍著身上的傷痛整理了現場。他沒想到的是,你又來了。所以才發生了後麵的事情。”陸誌國對卓詩婷說道。
“阿布要殺黃林山?這是為什麽呢?”卓詩婷搖著頭,喃喃地說道。
“確切的說,阿布已經殺了黃林山。剛才接到了陽城東區派出所的消息,有一個名叫達布的四川籍男孩,殺死了黃林山。因為黃林山和我們查的案子有關係,所以派出所跟我們知會了一聲,我們過去的警察發現這個達布和出現在林耀飛被殺現場的監控錄像裏的兩個人中的一個非常吻合,最後確定,他就是當時刺傷林耀飛的其中一個人。”陸誌國說道。
“阿布沒有殺人,他沒有殺人,他是被冤枉的。”卓詩婷一下子情緒暴躁起來,然後對著陸誌國喊道,“你不是領導嗎?你要救他,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不是我說了算的。達布殺人現場證據充足,再加上他之前去皇家茶社的目的就是殺害黃林山,鐵證無疑。”陸誌國說道。
“他是冤枉的。我要救他,我不能讓他有事。我要救他。”卓詩婷大聲喊道。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陸誌國歎了口氣,然後看了看旁邊的警察說道,“就這樣吧。”
“不,我要翻供,我之前說的話都是錯的,我沒有殺耀飛。我沒有理由殺林耀飛,他是我未婚夫,我不可能殺他。我沒有殺人。”卓詩婷看到陸誌國要離開,於是大聲喊道。
“卓小姐,你以為公安局是遊樂場嗎?鬧著玩的嗎?你說的情況我們都經過了現場,證據的核查,就算你反悔也沒有用的。”陸誌國有點生氣地說道。
“你們要證據證明嗎?我有證據證明我沒有殺人。”卓詩婷看著陸誌國,緩緩地說道。
“你有什麽證據?”旁邊的警察站了起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