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蘆名乞和

蘆名盛氏在聽聞大沼郡、河沼郡、耶麻郡和西會津郡皆先後落入八條家之手後一度打算調遣駐守在檜原城的穴澤一族前來救援黒川城，但是顧忌伊達晴宗很有可能會趁機派兵南下支援越後上杉家的攻勢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蘆名盛氏自知眼下的蘆名家已經無力單獨抵禦八條軍的侵攻，隻能立即派遣麾下重臣三城信勝前往伊達稙宗處求援，希望伊達稙宗能夠派遣援軍前來擊退八條軍。同時寄希望於黒川城的城防以及周邊加固過的支城兵砦做好籠城死守的準備，並不輕易出城與八條軍作戰。

然而，伊達稙宗此刻正受困於伊達晴宗一派淩厲的攻勢，就連其本據都移至接近相馬領的丸森城。此時此刻的伊達稙宗根本顧不上蘆名家的死活，他僅能做的便是派遣一門親族家臣小梁川宗秀再次出使八條景定軍中，希望八條景定能夠見好就收，暫時停止對蘆名家的侵攻。

由於先前蘆名家在對越後上杉家和橫田山內家的戰事中折損的兵力過多，為了在短時間內恢複一定元氣，蘆名盛舜和蘆名盛氏兩任家督對領內的征收了多次“臨時之段錢”，甚至連次年的段錢也一並征收，使得蘆名家治下的領民們苦不堪言。就連天災之年蘆名家也沒有免除年貢，仍然照例征收年貢、段錢、反錢等等。

正當蘆名盛氏還在黒川城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時，負責守備黒川城支城下荒居館和飯寺館的鬆本備中及鬆本彈正在八條軍兵臨城下之時便不作任何抵抗主動開城投降。之後，八條軍在富田滋實、針生盛幸、平田輔範等蘆名家重臣的引導和調略下，還未遇到什麽抵抗就輕易占領了黑川城周邊的所有支城兵砦，將黒川城完全孤立起來，並將黒川城重重包圍起來。

景定深知己方的兵力並不足以對黒川城發起強攻，就隻能暫時先將黒川城包圍起來，不斷消耗黒川城內所囤積的糧草，意圖耗死蘆名軍。當然，景定敢以麾下四千餘軍勢包圍蘆名家的本據黑川城，就是吃準了黑川城眼下極度空虛。

但是，景定的這一套路並沒有奏效，八條軍一連包圍了黒川城整整一個月，黒川城城內的蘆名軍卻一直精神抖擻，絲毫不像是缺少糧草的樣子。

景定對這一情況感到非常的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己方在攻略西會津郡、大沼郡、河沼郡、耶麻郡各地時獲得了大量蘆名家囤積在各處重鎮要地的糧草輜重，照理說黒川城應該並沒有太多的糧草儲備才對。

這時，作為原蘆名家一門重臣的針生盛幸卻告知景定，黒川城中的存糧並沒有多少，蘆名盛氏當初為了能更好的抵禦越後上杉家的侵攻，將大部分的糧草輜重都集中在位於邊境的大沼郡、河沼郡和耶麻郡三郡之中的府庫裏，如今大沼郡、河沼郡和耶麻郡等地皆被八條軍攻略，囤積在各地府庫的糧草輜重也都被八條軍所奪取，眼下隻需要將黒川城的水源切斷即可，無需力攻，圍困可也。

隨後景定聽從針生盛幸的建議，下令將黒川城外所有的汲道全部切斷，斷絕黒川城的水源供給，迫使蘆名軍無法繼續固守在黒川城中。

就在景定將本陣移置到黒川城東南方的支城小田山城後不久，蘆名家的重臣三城信勝便與伊達稙宗的使者小梁川宗秀一同前來求見。

“承蒙八條中務大輔殿召見，榮幸之至。”三城信勝與小梁川宗秀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梁川安房守，又見麵了。”景定坐在馬紮上笑著說道。

“讓八條中務大輔殿見笑了，八條中務大輔殿麾下之軍勢驍勇善戰，使得外臣都不用在路途中耗費多長時間便能麵見八條中務大輔殿。”小梁川宗秀此時也有些尷尬。

“不知小梁川安房守此次前來小田山城有何貴幹？”景定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一邊問道。

“我主伊達左京大夫殿希望八條中務大輔殿能與蘆名遠江守殿就此化幹戈為玉帛，不再刀兵相向。”小梁川宗秀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小梁川安房守是在說笑吧？蘆名家眼下還剩幾座城池？蘆名家旗下的國人領主、家中重臣皆先後投降於八條家的軍門之下，在下以不到五千的兵力橫掃會津四郡，兵鋒所到之處無人可擋。伊達左京大夫殿難道是想出兵救援自己的愛婿不成？”景定冷笑了一下後說道。

“非也，仙道七郡、海道五郡之中仍有大量臣從於我主伊達左京大夫殿麾下的大名、國人領主，八條中務大輔殿若是執意要攻滅蘆名家的話，仙道、海道共十二郡之大名、國人領主將會聯合起來一齊向越後上杉家宣戰，屆時越後府中的上杉彈正少弼殿還不知能不能應付的過來。”小梁川宗秀仗著自己站在南陸奧地區底氣十足，絲毫不懼怕眼前的八條景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定與一旁坐著的八條家家臣們在聽完小梁川宗秀的話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使得麵前的小梁川宗秀和三城信勝二人麵麵相覷。

“不知八條中務大輔殿何故發笑？難道是外臣說得不對嗎？”小梁川宗秀不解的問道。

“不不不，小梁川安房守真是太有趣了，仙道七郡、海道五郡之中還有幾家大名、幾家國人領主仍然忠於伊達左京大夫殿？若是真如小梁川安房守所言，蘆名遠江守早就請到數萬大軍的援軍了，也就不會被我軍長期包圍在黒川城之中無法動彈。”景定強忍著笑容說道。他是真的覺得小梁川宗秀說話簡直是不托著下巴，竟然還打算用曾經伊達家的勢力範圍來嚇唬自己。伊達家內訌之前，仙道和海道十二郡的大部分大名、國人領主們是臣服於伊達家的軍門之下，但是自從伊達晴宗與伊達稙宗完全撕破臉刀兵相見之後，仙道七郡和海道五郡的大名、國人領主們也都紛紛站隊。特別是當伊達稙宗的勢力範圍越來越小之際，更多的仙道七郡和海道五郡的大名、國人領主們采取了作壁上觀的態度，並不打算繼續摻和進去。

“······”一時間，小梁川宗秀被景定反駁的竟無話可說。眼下的形勢也的確如景定所說的那樣，若是仙道七郡和海道五郡的大名和國人領主們皆效忠於伊達稙宗的話，伊達稙宗也不會被伊達晴宗趕到丸森城去了，蘆名盛氏也不會困守在黒川城而無人前去救援。

“八條中務大輔殿為何要對蘆名家不停的征伐？越後上杉家與蘆名家本就不是世仇！何故如此！”小梁川宗秀身旁的三城信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質問景定。使得一旁坐在馬紮上的八條家家臣們皆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佩刀，緊盯著小梁川宗秀和三城信勝二人。

“蘆名家為何要屢次襲擾越後的蒲原郡、岩舟郡？為何要竊取蒲原郡的小川莊、菅名莊？為何要攻滅南奧州名門長沼家？為何要攻打山內七騎？”景定麵不改色的回答道。若是不把蘆名家攻滅，越後七郡將永無寧日。更何況政虎之後還要征伐越中和支援上野的上杉憲政，若是不將蘆名家這個後患消除的話，越後上杉家將會被牽製相當一部分兵力在下越，出陣越中和上野的效率也會大打折扣。

“八條中務大輔殿，不如越後上杉家與蘆名家就此停戰議和如何？蘆名家保有東會津郡以及岩瀨郡一部、安積郡一部，原先領有的大沼郡、河沼郡、耶麻郡和西會津郡皆由八條家領有如何？”小梁川宗秀隨即提出了一個看似折中的方案。

“我早就說過了，小梁川安房守不去經商實在是可惜了。可惜你的提案我不能接受，若是蘆名家早點接受在下所提出的割讓大沼郡和河沼郡兩郡之地也就不會有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了。”景定搖了搖頭後說道，自己早就給蘆名家機會和時間了，可蘆名盛氏自己不珍惜還能怪誰？

“為何？越後上杉家已經占有耶麻郡、河沼郡、大沼郡以及西會津郡之地難道還不知足？”小梁川宗秀就不明白他八條景定為什麽不懂見好就收呢。

“在下奉越後守護上杉彈正少弼殿之命攻略會津四郡，在上杉彈正少弼殿未下達新的命令之前，在下是不會擅自停止對蘆名家的攻擊。與三兵衛，送客！”景定可不打算繼續與小梁川宗秀和三城信勝二人廢話了，他還打算布置一下如何攻打眼前的這座堅城黒川城。

“請吧二位大人，若是再不走的話小人就要招呼殿外的候著武士了。”五味高重還算是客氣的對小梁川宗秀和三城信勝二人說道。

“······”小梁川宗秀和三城信勝二人稍微有些嚅動，但是終究沒說出來，隻好隨五味高重快速離開了小田山城的大廣間。

八條景定以區區不到五千的軍勢，破堅城、敗強敵，進一步看清了蘆名家從內到外衰朽不堪的本質，極大增強了他奪取南陸奧的信心。

天下形勢，鬥轉星移。天下氣運的權柄，已然悄悄轉移到越後刈羽郡那個曾經與府中長尾家為敵而差點被攻滅的八條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