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塵舊事

有了朱新月加入,通往CGP考試的道路算是正是邁出了第一步。

還差十萬七千九百九十九步。

如果說剩下的四步在於如何找齊剩下的隊員的話,那其餘十萬多步就在於如何說服程思空。

舒雲歸隻要一有空就往招待所跑,包括中午吃飯時間,當他帶著盒飯出現在程思空房間的時候,程思空差點把飯蓋他腦袋上。

“你為什麽這麽固執?”

舒雲歸坐在沙發上捧著盒飯,一邊夾菜一邊指責他:“就算危險性再高,不是還有兩次考試是有人通過的嗎?”

“我還想問你為什麽這麽固執呢!”

程思空坐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地叉著招待所餐廳特供西餐。

“IAFA本來人手就不夠,現在要做的是保存有生力量,繼續擴充隊伍,二十年都等了,再多等兩年等不了?”

“那是因為我前二十年不知道星域內還盛行著聞風遊戲這種變態行為!”

舒雲歸盯著程思空,咬牙道:“你早就知道,可你還能不動聲色繼續等,你挺能忍啊。”

程思空轉過頭看向他:“你用激將法沒有用,隻要我程思空不去,你的隊伍絕對走不出CGP考場,至於聞風遊戲……”

“第一不是我興起的,第二我沒有參加過,第三,請你正視個人能力有限這個事實。”

舒雲歸將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上,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著。

“當初你讓我加入IAFA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說要我用自己的異變能力去幫助其他人,就是這麽幫的?冷眼旁觀?”

程思空沒說話,西餐刀在骨瓷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一直以為,你跟昂老師一樣,都是頂天立地的真男人。”

舒雲歸深深看了程思空兩眼,轉身離去。

舒雲歸的憤怒溢於言表,他曾設想過拯救全人類這條道路上的重重困難,但沒想到最難的居然就在身邊。

招待所的電梯遲遲不下來,舒雲歸用力按了幾下,單手扶著牆壁平緩情緒。

“別太生氣了。”

程靖的聲從身後響起。

“靖姐。”

舒雲歸長歎一口氣:“我隻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反對我參加CGP考試。”

“你午休時間還夠嗎?我們去餐廳聊一聊?”

程靖重新給他點了一份午飯,比他的盒飯精致的多,可舒雲歸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知道的,我跟思空是孿生姐弟。”

程靖望著窗外,說著一些跟話題無關的話。

“但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弟弟,同母異父,比我們小三歲,應該和你是同齡。”

“雖然同母異父,但我們姐弟三個是一起長大的,關係非常好,尤其是他們兄弟兩,好得像他們兩才是孿生的一樣。”

“思空他十六歲就被聯盟空軍特招了,在空軍特種作戰編隊服役六年,曾經創造過對戰星域盜獵者一百零二次戰鬥全勝的記錄,也許你以前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他曾經確確實實是聯盟空軍之光。”

“三弟最敬重他哥哥,十六歲的時候也被思空的部隊特招了,他的機甲操縱技術是思空親手教出來的,那個時候,人們都稱他們為星域雙盾。”

程靖依舊看著窗外,舒雲歸卻發現她眼角有點紅。

“在三弟二十歲那一年,在一次常規作戰演習中突發惡變,沒有預兆、不知緣由,思空發現他異常的時候,他已經駕駛機甲朝居民區飛去了。”

“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就在他朝居民區開火的時候,思空親手擊落了他的機甲。”

舒雲歸坐直身體,安慰程靖,道:“節哀。”

“我母親責怪思空沒給弟弟留一條活路,與他斷絕了母子關係,等三弟葬禮結束之後,思空返回部隊,卻發現自己沒辦法操縱機甲了。”

“PTSD?”

舒雲歸心想,在遭遇強烈的心理創傷之後,患上應激障礙的概率確實非常大,而軍人又是PTSD的高發人群。

“不隻是無法操縱機甲,他還發現自己的異變能力在消退,他常跟我說,感覺自己的能力就像握不住的沙,一點點從他身體中消散了。”

可程思空的能力還是很強。

舒雲歸既驚訝又惋惜,消散過後還有這麽強,那曾經巔峰時期的他又該有多強大?

“就在那一年,他離開了空軍部隊,離開了自己最愛的機甲,進入審判庭,雖然他不說,但我知道,他在暗中調查三弟惡變的真正原因。”

程靖轉過頭,伸手輕輕握住了舒雲歸的手。

“你答應加入IAFA的時候,思空他真的很高興,他說,要在他徹底失去能力之前,為IAFA和人類未來留下一批忠誠可靠、勇敢無畏的人才。”

“他不讓你去參加CGP考試,一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和IAFA的發展著想,二是……”

程靖悲傷地凝視著舒雲歸,輕聲道:“我想,他把你當成了親弟弟。”

人類有著拒絕重蹈覆轍的偏執,程思空攔著舒雲歸,就像攔住了他弟弟一般。

“你說他能等,其實恰恰相反,他才是我們所有人中最等不了的那一個,或許就在明天一睜眼,他的異變能力就會徹底消失,變成一個普通人,或是生命伴隨能力一起走到終點。”

“我知道你著急,我會幫你勸他,但作為他的姐姐和IAFA負責人之一,我希望你們之間永遠不要有誤會和隔閡。”

舒雲歸立刻點頭:“我明白,那……我晚上再來找他。”

送走舒雲歸後,程靖沒有回房間,而是在吸煙區找到了程思空。

“抽煙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程靖把他手裏的煙拿下來滅了,把沉浸在煙霧繚繞世界中的程思空抓了出去。

“任何偉大的革.命和曆史變遷都免不了流血犧牲,不能因為他像三弟你就把人護在安全屋裏。”

程思空半個腦袋伸出窗外,被高樓上的風吹亂了頭發。

“如果舒雲歸死在CGP考場上,那是他的命運,和三弟一樣,你不能把他人的命運強加到自己身上,你是人,不是神。”

“如果有些人就是可以肆意篡改別人的命運呢?和聞風遊戲裏的那些獵物一樣,你覺得那是他們的宿命嗎?根本不是,隻不過是被人強行掐斷、臨時改寫的一場人為悲劇而已。”

程思空雙手握拳,骨結盡白。

“我絕不相信三弟是自然惡變的!”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更要支持舒雲歸去調查,當你在這裏猶豫不決的時候,想想世界上還有多少人的兄弟姐妹慘死在當權者的遊戲中。”

程靖指著程思空胸口,那裏曾經掛著IAFA的銘牌。

“我們發過誓,將掀起一場為了人類種族延續的偉大鬥爭,反對融合,力爭自由,無懼刀劍加身,無懼流血犧牲。”

程靖捧著程思空的臉,將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就當是為了三弟他人類意誌的延續。”

程思空合上眼,將眼底洶湧的苦痛悉數掩蓋。

“再去冒一次險吧,在生命結束之前。”

*

當舒雲歸晚上再次來到招待所的時候,意外地在這裏見到了蔣如舟。

“你、你好!”

蔣如舟右臂纏著繃帶,他伸出左手,跟舒雲歸別扭地握了個手。

“副會長他剛幫我取出了定位芯片。”

換上幹淨衣物,這個蔣如舟模樣個頭看起來倒是都挺出挑的。

“說了叫我程哥。”

“是是是,程哥、靖姐,我記住了。”

“自己的異變能力記住怎麽用了嗎?對著他使出來試試。”

舒雲歸“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什麽意思,就被迎麵襲來的一道殘影撂倒在地!

“瞬時防禦”觸發,反彈力與迎麵而來的強勁力道對撞,空氣中掀起一道衝擊波,桌上茶杯悉數被掀翻,玻璃窗“嘩嘩”作響,裂出幾道紋路。

“可以啊!”

舒雲歸的“瞬時防禦”也用了挺多次了,第一次遇見能硬抗反彈力的。

“程哥說,這是力量類異變能力‘力有千鈞’,我還用的不太熟練,他讓我再好好練練,說要幫你去考試。”

舒雲歸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坐起來,先是看了一眼程靖,又望向程思空。

程思空被他盯的渾身別扭,抬手一卷繃帶砸在了舒雲歸頭上。

“你答應讓我參加CGP考試了?!”

舒雲歸歡呼雀躍:“就知道哥你最好了!”

程思空被這一聲“哥”叫得有點恍惚,站在桌前久久未動。

“可是……CGP考試隻允許現役軍人參加,蔣如舟他不是軍人啊?”

又到了程思空的高光時刻,他輕笑了一下,傲然道:“偽造一個新兵身份有什麽難的?”

舒雲歸簡直要給他送上一幅“星域好哥哥”的錦旗。

“我、新月,還有蔣如舟,三個人了,還差三個。”

程靖走過來給舒雲歸遞了杯水,柔聲道:“加我一個吧。”

“啊?”

舒雲歸撓撓頭:“靖姐也要偽造身份嗎?”

程靖笑著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證件遞給舒雲歸。

“霍普星域聯盟……陸軍第四生物研究所……高級研究員……”

舒雲歸“哎呀”一聲。

“原來咱們IAFA裏都是兼.職啊?”

程靖低聲笑了起來。

“那現在還差兩個人。”

眾人一起望向程思空。

目標對象毫無觸動,穩坐在沙發上瀏覽新聞。

“別看我,自己想辦法湊齊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