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左家莊
山陽縣外。
殘破高大，布滿曆史氣息，戰火痕跡的城牆下，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多數已經荒蕪，被冰雪覆蓋，可還有少數耕田綠茵茵的生長著發了芽的麥種。
白雲飛騎在黃驃馬上，回頭為方平解釋道：“這些稻田差不多都是內城大戶家的，綿延數十裏，所以山陽縣方圓十裏以內極為太平。
不會有一出城就被盜賊洗劫，土匪害命一說，內城大戶也不允許這種現象發生。”
言下之意就是，城牆十裏以外就是混亂之地了。
方平知曉這白雲飛出身內城大戶白家，對山陽縣內外的了解都在自己之上：“城外的一些事情我也聽人提起過，連家堡你知道嗎？”
白雲飛點頭：“連家堡之名誰人不知，那可是山陽縣周遭幾百裏內實力最強的一家土堡，內城大戶隻要有一定實力，都會在城外鑄造土堡。
我白家也有一座土堡，幾年前荒廢了。這連家堡不一樣，樹大根深，實力雄渾，暗中還蓄養了一大批武道精銳，是山陽縣外惡龍。”
說完白雲飛望向了方平，好奇方平打聽連家堡作甚。
“我父親還有兄長去年被連家堡帶走打造兵器，幾個月都沒有消息了，因此我就想打探一下。”方平歎道。
“原來如此。連家堡蓄養武道精銳，對兵器的需求量也大，你父兄可能還沒幹完活吧，不急。走完這趟鏢，我幫你打聽一下。”白雲飛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就多謝了。”方平拱了拱手。
連家堡的實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本以為隻是一座城外土堡，沒想到是一頭惡龍。
……
半日後。
鏢隊行了五十裏遠，舉目望去，荒野遼闊，天地廣袤，視線的盡頭是綿延無盡的山脈。
偶爾有形跡可疑的身影，遠遠看到鏢車上插著的鏢旗也會收回覬覦的目光。
白雲飛拿出準備好的幹糧，分給幾人。
硬邦邦的高粱麵板沒多少滋味，一名趟子手發問道：“白公子你是內城白家的公子，家財萬貫，錦衣玉食，何必來當鏢師呢，風吹日曬不說，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
白雲飛付之一笑：“人生在世總要出來走一遭，我還是個散漫性子，就喜歡遊走四方，廣交好友。
幼年時與家父出過一次遠門，沿途和一名同行的鏢頭聊了許久後，我就有了長大之後成為鏢師的想法，不瞞你們說，上一次押鏢到十八裏鋪，我可是結交了好幾位朋友。”
幾人羨慕不已，隻覺得白雲飛活得瀟灑。
方平也羨慕，他要是大戶家的公子，今時今日何必風餐露宿的來到城外。
入夜。
天寒地凍。
凜冽呼嘯的北風，如解開了枷鎖的巨龍，在遼闊沒有障礙的荒原上縱橫馳騁，吹在身上，普通人一炷香都堅持不住。
白雲飛要兩輛馬車連在一起，幾人背靠著馬車，升起篝火，烤上生硬冰冷的高粱麵餅，撒上一些白雲飛貼身攜帶的佐料，味道好多了。
走鏢的第六天，鏢隊抵達了左家莊。
外麵看，這左家莊的規模不亞於山陽縣，也是大澤府境內的城鎮之一，入了城後，方平所見到的景象也沒有比山陽縣外城好到什麽地方去。
無家可歸的百姓比比皆是，陰溝裏，街道上也躺著不少凍死的屍體，直到進入內城，街道幹淨，商鋪密集，白雲飛逢人打聽了一下，帶著幾人找到了一家藥店門口。
藥店掌櫃的看到貨物送到，當即喊來小廝搬運，還邀請白雲飛進到藥店裏喝茶暖暖身子。
“滾滾滾，誰讓你來內城的，信不信我讓官差把你關到大牢裏去。”
街對麵的一家商鋪裏，一個穿著灰舊道袍的老道，讓人劈頭蓋臉的攆了出來。
方平定眼一看，有些熟悉，可不正是去年在福威鏢局內傳授“龜息吐納術”的老道士了嗎。
“我記得這老道士叫……丹……丹陽子。”
“怎麽跑到左家莊來了？”
方平下馬，走了過去。
“哎，世道汙濁至此，竟容不下老道這腐朽之軀。”
被掃出大門的丹陽子，撿起掉落到地麵上的佛塵，長歎不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道長修道多年，還看不破嗎。”
丹陽子看向後方，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眉目普通的少年。
這一段時間都能吃飽肚子的方平，身體逐漸張開，氣勢上也發生了變化，丹陽子一時間沒能認出少年：“小友所言，醍醐灌頂。”
“道長忘了我是誰嗎？”方平淡笑，摸了摸身上，似乎就隻有幾個大錢。
回身來到幾個趟子手麵前，方平開口借了十幾個大錢後，返身回到了丹陽子身前：“這些錢道長收下。”
丹陽子茫茫然，始終沒有認出方平。
方平也沒有多說什麽，他能武道入品，全都仰賴於丹陽子傳授的“龜息吐納術”，今日巧遇，投桃報李的奉上一些錢財也是應該的，多的方平也拿不出來。
看丹陽子那被掃地出門的處境，方平給他的十幾個大錢，足以要他飽餐好幾頓了。
“怎麽了？”
喝完茶的白雲飛從藥店裏走出。
“碰到了一個熟人。”方平麵如平湖的回道。
鏢隊漸行漸遠，杵在原地的丹陽子瞳孔收縮：“福威鏢局！”
他依稀記起來了，那個小子是福威鏢局裏的雜役，向他討教過養生功。
……
左家莊內城一家小酒館裏。
白雲飛自掏腰包，點了一壺熱酒，一桌酒菜。
押鏢過程內不能吃幹糧以外的糧食，也不能喝酒，可現在交了鏢，也就沒有那麽多規矩了。
“我先幹為敬。”
白雲飛灑脫的倒了一杯，灌入喉嚨。
三個趟子手不甘落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方平禮貌性的抿了口酒後，隻顧著吃肉。
幾道肉菜頃刻間掃**一空，白雲飛一張口又喊了幾盤鹵牛肉，蘸著醬汁，味道一絕。
“這一次走鏢，額外補貼是二十個大錢，回到鏢局之後，你們可以到賬房領取。”
白雲飛提了句，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方平，意味深長道：“過兩天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方平：“……”
要是勾欄聽曲，紙醉金迷，他就不去了。
畢竟家境貧寒，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