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紙鶴
柳家，在升縣也是大戶人家。
早年間，柳家是做布匹生意的，柳家的家主頭腦靈活，生意越做越大，到如今，已然成了升縣數一數二的富商。
柳絮是柳家嫡係，是柳家家主柳元豐的二女兒，上麵有個哥哥。
本以為對於柳家來說，當個富家翁已經是頂端，可柳家出了個柳絮。
在柳絮十七歲時，那一夜月亮很圓。
柳絮就站在院子裏，盯著天空的圓月。
那一晚，柳家的筆墨紙硯全數飛起，圍繞著柳絮翻飛臣服。
也是那一晚，柳絮自圓月中領悟浩然之氣，成為了讀書人。
從那以後，柳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整天抱著書看，那股子飄逸出塵的氣勢反而越來越強。
往後又過了十來天，南華道最大的書院，哪怕在整個大楚都首屈一指的青雲書院來人，將柳絮收為書院弟子。
南華道書院很多，唯獨青雲書院為翹楚。
得知這個消息，柳家上下全部興高采烈。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十七歲的柳絮前往書院，曆經兩年，今日才回家。
回家後，柳絮還是沒變，和以往一樣，知書達理。
可還是整天窩在自家閨房中，除了吃飯就不出來。
柳家早已習以為常，隻當是柳絮的正常做派。
而此時，柳絮放下了手中卷宗。
“嗯……升縣命案在最近變多了，極生教嗎，還有現場淩厲的刀痕。”柳絮一隻手拿著卷宗，輕輕敲打另一隻手。
隨著她的敲打，袖子上的白紗輕輕揮舞，時不時露出白皙的手腕。
她臉上仍然戴著白紗，隱約間能看到麵容，但又不真切。
朦朦朧朧，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升縣的縣令還真是無趣，一聽與江湖人有關，就開始和稀泥，真是煩透了，還有，怎麽會死了個司吏？”柳絮開始來回走動，彎彎的柳葉眉皺在一起。
別人或許不清楚她的身份，最多也就當做是個讀書人。
在大楚國南華道，女子讀書並不少。
但很多人不清楚，其實柳絮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紮紙人。
自打兩年前入了書院，潛心苦讀之下，她的實力飛速逼近八品。
但就在她到達九品巔峰時，突然就停了下來。
青雲書院教的，便是循規蹈矩，步步為營。
讀書人每升一重，對書的感悟就會加深。
但柳絮縱觀整個書院的九品書，仍然沒有絲毫的進展。
從那時起，她變得沉默寡言，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她想試試八品書籍，但無奈境界不夠，看著猶如天書。
起初入書院時，教她的老師曾言，她天生便是讀書的料子。
可止步於九品，讓她心頭煩躁。
每日都看書，卻毫無寸進，讓她變得頹喪。
柳絮老師深知她的心情，在某一天突然找上柳絮，還帶了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老人年齡大了，那雙眼睛渾濁不堪，見到柳絮後，就給了柳絮一本書，並且留下一句話。
“我欠書院的，都還完了。”
給她的那本書泛著黃，上麵寫有《紮紙要訣》四個字。
她老師告訴她，她之所以止步不前，或許與此有關。
在南華道，所有讀書人都不會精研江湖人的書籍，大多都是看看，了解了解梗概。
畢竟專屬於讀書人的書有很多，有些人一輩子都看不完，哪有心思去關注其他東西。
但讀書人的書對柳絮毫無作用，至少不能讓她跨入八品。
她老師就想著，換一種方法試試，遂找了這本書。
得到一本新書，柳絮自然興高采烈。
當晚徹夜未眠，將《紮紙要訣》看了個遍。
也就是在那一晚上，柳絮入了八品。
她仍然是讀書人，沒有江湖人的精力，但她的神元已經產生了變化。
浩然之氣還是浩然之氣，但使出來時，又帶著別樣的味道。
尋常讀書人寫一篇文章，浩然之氣蓬勃，讓人為之一振。
她寫一篇文章，同樣浩然之氣蓬勃，但帶著股陰森之感。
思前想後，柳絮覺得是《紮紙要訣》的原因。
畢竟紮紙術很邪門，她從紮紙中領悟八品，自然而然帶著與眾不同。
好事還是壞事？
柳絮認為是好事。
能入八品，甚至於了解很多很多江湖上其他門類的東西，當然是好事。
是以從入了八品後，她就不再糾結於書院的書。
當然，書院的書要讀，但也要涉獵其他書籍。
換做其他人，這樣做非常浪費時間，因為有前人經驗做鋪墊，多修是費力不討好的。
但柳絮不同，她不是多修，不過是把那些書化為自己能用的罷了。
她的變化自然瞞不過書院，對此書院也不說什麽。
江湖上邪門的多了去了，也不是每一個都人人喊打。
百花齊放的大楚有令，不傷及民生，就是合理。
是以柳絮的變化反而讓書院鬆了口氣。
畢竟是天生的讀書人，書院寶貝還來不及呢。
而在不久前，書院放假，柳絮想著回家一趟，也算是休息。
沒想到回來沒多久，就聽到最近升縣各種各樣的事。
歸根結底，柳絮還是讀書人，聽到這些事後，就起了解決的心思。
在她想來，讀書是要用讀來的道理，解決天下不平之事。
卷宗很好拿，以柳家在升縣的名望，再加上柳絮的身份，縣令並未說一個不字。
花了一兩天時間，柳絮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了。
“極生教……又是這群人，沒想到他們遇到硬茬子了，還有淩亂刀痕，解決極生教的應該是個武夫。”柳絮放下手上卷宗，又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物件。
這是一份仵作寫的報告。
報告上說，死者被莫名暗器殺害，而暗器應該是鈍器，花生米大小。
“花生米大小，或許我知道該怎麽查了。”柳絮笑了起來。
她輕移蓮步，來到閨房角落的櫃子裏，將櫃子打開。
櫃子中放著一堆白紙，白紙上麵纖塵不染。
柳絮抽出其中一張，十隻青蔥般的手指微微動著。
不多時，一隻紙鶴出現在她的手心。
紙鶴看起來生動形象，頭部一片潔白。
柳絮拿起毛筆，蘸了墨，點在紙鶴的眼部。
下一刻，紙鶴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