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前任劍主
丹麟似乎認識傾顏劍的前任主人，“她很年輕，死的時候應該還不到六十。”
果然，蘇澈心下說道，那個老妖怪口中說的雖然是【小女孩】，但是怎麽想都不應該是一個小孩子背著劍跑進來，當年那個女子應該是成年人模樣。
估計在白衣男子心中，蘇澈隻能算是小小孩。
對於蘇澈的其他問題，丹麟沒有回答，隻是說了一聲，“快到了。”
丹麟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蘇澈隻覺得眼前景色飛快倒退、他甚至不得不雙手抱住對方的尾巴才不被甩下來！
不到一刻鍾時間，一人一蛇就來到了一座僻靜的小山穀內。
這裏比之前那個一線天的深穀開闊很多，而且更奇特的是，山穀裏麵完全是春季萬物生發的景象，並不像其他地方都被冰雪覆蓋。
小山穀呈半圓狀包圍著一塊腹地，穀中有湖泊，有古木，有靈草，有花香，甚至有蝴蝶飛舞，有鳥鳴陣陣，還有不知名的白色小獸鑽入茂密的草叢中，悄悄地偷看蘇澈。
進入了這裏，丹麟好像整個身軀都放鬆了下來，它從湖邊遊過，最後來到了山穀深處的一個山洞前。
洞口側邊有幾株非常特別的植物，它們不到半米高，葉子隻有五六片，都是非常纖細的竹葉狀；最重要的是，每株植物上都掛著四五顆紅色的小果子，這果子看上去和【蛇莓】差不多，就是那種野外經常可以見到的紅色小果。
眼前的果實比蛇莓更大一些，而且散發著一種極其誘人的清香。
蘇澈一看到它們口水就開始流了，他在地球的童年生涯很喜歡摘蛇莓吃，現在回想起來仿佛已經很久遠了，隻有記憶中的甜味到現在還沒忘卻。
丹麟察覺到蘇澈熾熱的目光，立刻瞪了他一眼，“那是我的！”
蘇澈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那麽小氣的嗎？我還沒說要呢。”
丹麟不回話，隻是載著蘇澈遊入洞內，在這個過程中，蘇澈能察覺到手中的傾顏劍一陣輕顫。
到了最深處，一具瑩白的枯骨徑直映入蘇澈眼簾，非常刺目。
這具白骨骨架纖細，骨盆較寬，一看就是女性的遺骨，它保持著一個靠坐在洞穴牆壁上的姿勢，頭顱微微抬起，似乎臨終之前依舊還在仰望著什麽。
洞穴深處並不是一片幽暗，在頂部有方形開口，淡淡的天光落下來，在光中有塵埃飛舞，白骨臨終前看向的正是那個地方。
“你說她最後看到了什麽？”丹麟問道。
此時它已經把蘇澈放了下來，蘇澈甚至走到近前、認真地蹲下身看著那骷髏。
“不知道，但我想多半是她牽掛的、放不下的東西。”
到了這個距離，蘇澈手中的傾顏劍自行發出陣陣哀鳴聲，就在他和丹麟說話的時候，傾顏脫手而出、自行飛到白骨麵前，橫落在了她的大腿骨上。
隻可惜，現今這具白骨已經無力舉起它，無力帶著它去縱橫天下，看一世繁華～
在白骨旁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暗色木匣，形式古樸，上麵沾滿了塵埃，已經不知道在這裏放置了多少年。
看著這具白骨，丹麟深深歎了口氣，“一千多年前，我隻是這玉女峰上的一條幼小生靈，我和她交際不多，隻記得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子，曾經喂過我靈果吃；那時候我甚至連智慧都未開，隻有獸類的本能。”
“我和她隻見過三麵，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仗著有寶劍護身，偷偷闖入了這禁地，隻為了近距離看一看那峰頂的雪蓮。”
“第二次見的時候，她已經變得很強大了，這一次得償所願，甚至有閑心來到這附近喂果子給我吃。”
“第三次，我隻看到她渾身是血、滿身是傷、踉踉蹌蹌，流著淚水逃到了這裏。”
“當時我以為她被人追殺，但是後麵並無人跟來。我纏在她手臂上、擔心她，但是她什麽也不說，隻是逃到了這最深處，就靠在現在這個位置。”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我給她摘來吃的、舀來喝的，但是她一口沒碰，她隻是怔怔地看著那缺口處的天光，怔怔地流著淚。”
“最終在停止呼吸之前，她隻說了一句話【我沒臉回去，傾顏，你自己走吧，希望千百年後，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主人……】”
“就這一句話，她打開了劍匣，把這把劍投向那天光處，而後帶著遺憾、不甘、悔恨，以及種種我看不懂的情緒，離開了這人世。”
丹麟安靜地述說著，但是蘇澈能聽得出來那種深切的哀傷，那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親近之人死去的無奈……
“她死之後，我守在這裏好久，直到她的身軀腐爛，直到她隻剩下一具白骨。”
“我有想過找個地方把她埋起來，但是她臨死前都在看著那處缺口，我怕把她埋進土裏以後，她會不高興，因此就這麽一直放著。”
“直到這兩日，傾顏劍發出劍嘯聲，我就知道，這把劍又有了新的主人。”
“更巧合的是，這人還帶著劍來到了玉女峰附近，於是我特意出去了一趟，把你帶了進來。作為繼承者，你有資格決定她的遺骨如何處理，是帶走她，還是埋葬她，抑或就放在這裏，總之隨你心意。”
蘇澈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哪有這種資格，這太沉重了。”
話說完，他走上前去，輕輕牽起白骨的右手手掌，把這手掌放在傾顏的劍柄位置，這讓傾顏的哀鳴更為劇烈。
蘇澈輕撫著傾顏的劍身，“逝者已矣，生者當肩負希望前進。”
丹麟默默看著一人、一劍、一白骨，什麽都沒說。
一直到好久以後，它才繼續說道：“那你把劍匣帶走吧，讓傾顏劍有個安放的地方。”
蘇澈默默點頭，他轉過身，想先去把那個有他大半個人高的劍匣從地上扶起，拭去它上麵的塵埃。
但是雙手剛一觸碰到劍匣，蘇澈就渾身一震，他感覺到了一種跨越了上千年的思緒，那是一種悔恨、哀慟，以及想回去，但是不敢回去、無顏麵對的掙紮心情。
在這一刻，蘇澈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想法，帶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