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萬裏之外九樓山

這是一個黑衣人,身形枯瘦,矮小,全身籠罩在黑袍裏,臉上也戴了個黑漆漆的麵具,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麵具上沒有雕什麽古怪圖案,平整整的一塊,卻更讓人感到詭異。

一股陰冷的寒風襲卷而來,那原本熊熊燃燒的篝火,驀然間被壓下了數寸,竟也似在寒風中嗚嗚哭泣,黑衣人卻不為所動,筆直地伸著手掌,雙眼裏一片淡漠。

盧小玥偷偷瞄了張棄一眼,自己吃了他一頓烤肉,怎麽也該幫他一把。他一個天棄之人,沒有血脈沒有竅穴,自然不會有修為,連武士都稱不上,無論如何不是這黑衣人的對手。

就連自己這個四品煉骨境,大概也不願直麵這個陰寒無比的黑衣怪人吧?

聖天大陸人人修煉,先煉體而後修神,這煉體階段分為七品,她算是少陽宗少有的天才,十三歲就修煉到四品煉骨境,而這個黑衣人卻是三品煉血境,比她還要高出一品。

煉體之人稱為“武士”,每相鄰兩品之間的差距都是極大的,三品煉血境的黑衣人,體內的真氣就要比她這個四品煉骨境渾厚數倍,不用說和張棄這個沒有絲毫修為的不入流相比了。

也許黑衣人隻需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張棄渾身骨頭給生生拆散掉!

然而不知為何,她在張棄的臉上,卻居然沒有看出半點畏懼。

張棄隻是淡淡地望著黑衣人,似乎有一絲詢問的意味。

黑衣人也看出了張棄的詢問,冷冷地道:“寶貝給我,烤肉,也給我。”

他竟似有些不好意思,又補充了一句:“人間至味,是烤肉!”

張棄沒想到,自己隨意想出來的一句話,卻已經有兩個人說了出來,看來自己的烤肉功夫的確是不錯的。他略微得意了一下,又皺起眉頭:寶貝?什麽寶貝?

“你不拿也沒關係,本座可以把你們擒下來,慢慢搜,總能搜出來的!”

黑衣人語調陰冷,滿想著能把兩個小孩嚇得六神無主,那樣事情就好辦了——但他哪裏料到,人家還沒等他說完就出了手,而且出手的還不是那個女孩,而是沒有絲毫修為的少年!

張棄沒有絲毫修為,黑衣人看得很準,所以他並沒有把這少年放在心上。

但張棄居然就悍然出手了:長身而起,手中抄起一根帶火的棍子,呼地便朝黑衣人砸去!

就連黑衣人自己都呆了,這少年是找死嗎?

他輕輕一揮手,那棍子一頭的火焰便自行熄滅了去,棍子也呯地落到了地上。

他嘴角冷笑,卻猛地駭然:居然還有一朵火苗,輕飄飄地朝他額前釘了過來!

他明明打落了張棄手中的木棍,怎麽可能還有一朵火苗,難道是憑空變出來的?

而且這火苗明明還沒有綠豆大,怎麽會給他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就像青蛙遇見了毒蛇?

難道,這是擬物?

黑衣人一擰眉,退了兩步,張棄雙目一亮,緊隨著便跨出兩步,順手又抄起兩根帶火的木柴扔過去;再順勢一推,便把盧小玥推到了騾車旁:“快跑!”

順手將盧小玥送上車轅,他回轉身,正想找一根趁手的兵器,後頸窩卻是一緊:一隻冰瑩的小手拉住他衣領,把他生生拉上了車,然後一聲清叱,那騾子便邁開腳步跑了起來。

黑衣人皺眉,雙袖一甩,就要追上去。

但提起來的左腳並沒有落下去,一個聲音阻止了他:“不要追了!”

一個同樣身穿黑衣,卻比他要高了許多的怪人出現在他身旁,臉上同樣蒙著冰冷的麵具。

矮瘦的黑衣人連忙躬身:“大人,為何不讓我追下去?”

瘦高的黑衣“大人”沒有回答,卻有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鄙夷地道:“段鬼手,你能不能動動腦筋?大道上人來人往,你這一追下去,是想把我們全暴露出來嗎?”

矮瘦黑衣人“段鬼手”眉目間煞氣一閃,生生吞了口氣:“是,高摔碑,你說的是!”

高摔碑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同樣一身黑袍黑甲,罩著黑鐵麵具,得意地看了段鬼手一眼,卻聽那“大人”冷冷地道:“段鬼手,啟動第二計劃,你速去東嶺山血河寨!”

段鬼手答應一聲,很快消失在叢林裏。那“大人”雙手藏在袖子裏,陰冷的目光掃向張棄和盧小玥消失的方向,冷冷地笑了笑:“我李倀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遠處的官道上,張棄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輕輕勒了勒韁繩,那高大雄偉的青騾便停了下來。他翻身下了車轅,卻立馬苦起了臉:那隻很有些冰涼的小手,又拉住了他後衣領,生生把他提了起來。

這十三歲的小女孩,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拎著他像拎著一隻小雞似的!

“棄哥哥,你要走了麽?”盧小玥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有些委屈。

張棄卻不為所動,他在黑衣人麵前沒有示弱,麵對這小姑娘也不會被“征服”。

“你放心,那黑衣怪人沒有追來。他要找什麽寶貝,可能是搞錯了,我身上可沒有什麽寶貝。少陽宗就在東華城裏,你隻要上了官道,回了城,他們就不敢把你怎麽樣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啊!”盧小玥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要不,我雇傭你,好不好?”

“雇傭?你為什麽要雇傭我?”

“因為你烤的肉好吃啊!”盧小玥一臉的理所當然:“人間至味是烤肉,我喜歡吃行不行?”

“不是,我是問你雇傭我,要我做什麽?”

“我想要你陪我,咱們去九樓山,尋找九霄樓,好不好?”

“什麽?”張棄一下子跳起來:“你要去九樓山?兩萬多裏以外的九樓山?你瘋了?”

盧小玥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直看得他自慚形穢,就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錯事一般,深深地垂下頭去。

“服了你了,你饒過我行不行?我可是逍遙自在,浪跡天下的,咋能受你雇傭?”

“五十兩銀子,先付一半定金!”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