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首戰,見麵少一半
數十架天火鐵鳶在半空之上盤旋,像一群黑壓壓的龐大鷹隼,傲然俯視著滿地的螻蟻。
那些螻蟻,便是草原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最外圍是神奕衛。黑色盔甲、白色盔甲、火紅盔甲、黃金盔甲的將士,像一串串珍珠,把草原外圍守護得嚴嚴實實,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過來;人群內部,也有三三兩兩的士兵,一雙雙淩厲的目光如死神的凝視,冷冷地打量著周圍的少年們,那模樣,就像在看一群罪犯。
當然更多的還是參加聖之血祭的少年,按照神奕衛的叫法,他們叫做“血祭者”。
張棄站在人群中,身前身後全是人,這讓他有一種無法適從之感。
旁邊不遠就有兩個神奕衛軍官,戴著赤紅的秘銅戰盔,披著腥紅戰袍。張棄從褚雲山他們那兒了解過神奕衛軍官的等級,認得穿這種盔甲的,都是神奕衛的旗尉軍官。
神奕衛是一支非常正規的軍事力量,最基層的軍官是管轄十個人的軍頭,然後是管轄五十個人的旗尉、管轄五個旗的校尉、管轄五個隊的都尉——都尉,已經是很大很大的軍官了。
腆著大肚子的旗尉感歎了一聲:“人可真多啊,怕是不下十萬人吧?”
另一個旗尉臉色如墨:“你看看天上有多少天火鐵鳶,怕不下四五十架,每架能運三千人,這草原上的血祭者,怕不止十二三萬之多!”
他吞吞口水:“這才隻是血祭者的三分之一呢。萬丈山的東邊和北邊,還有兩個出發營地,和這兒一樣,也聚集了十多萬血祭者。”
他神秘地看看四周,悄聲道:“老餘,告訴你,我也是從司馬將軍那兒聽到的,這次的聖之血祭,據說至少有三十七萬多人參加!密密麻麻的,全是些十幾二三十歲的小孩!”
武士一旦突破到修士,除了實力有極大增長以外,據說壽命也會有大幅增加,這兩個旗尉大大咧咧地把二三十歲的也稱為“小孩”,看來他們的實際年齡都已經不小了。
“唉,真是造孽啊,這麽多人,我神奕王國十幾歲到三十歲的,不就斷層了麽?”
“這有什麽要緊?你不知道吧,聖天九洲所有的修神宗門,都在舉行聖之血祭,就連北邊的鬼和南邊的魔,都不例外。要損失,也是九大王朝一起損失,可不止是我們神奕王國。而且王國子弟何止億萬,區區三十多萬人,有什麽打緊的?再說,神諭上要求了,為主的還是葉、蕭、林、陳四姓。看來不知這四姓的神界守護神,是怎麽得罪了神皇陛下……”
“是啊,別的姓沒事,偏偏就針對這四個姓,就是存心想要這四個姓沒有未來啊!”
“唉,真是可憐這些還沒長大的孩子啊,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麽吧……”
“雖說神諭最大,普天之下無不奉詔,但這也實在,實在……”
兩個旗尉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怕走漏了什麽風聲。而且他們的聲音實際上也壓得極低,若不是張棄的感知力的確強大,恐怕也聽不到這幾句竊竊私語。
聽了這幾句話,張棄不由皺了皺眉頭,這聖之血祭,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
他雖然終於凝結了那團灰白的氣態丹田,算是開啟了修煉之路,卻連一次正規的修煉也沒有經曆過,又沒有功法,基本上和沒有修為也差不離多少:實力還是太弱啊!
哦不,不是實力太弱,而是根本沒有什麽實力。
得盡其一切可能,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隻是張棄自己也不曾想過,沒有功法、沒有金錢、沒有夥伴,甚至沒有兵器、沒有戰衣,一無所有的他,如何才能在聖之血祭裏活下來,而且還能提升自己的實力?
便在這時,一陣悠揚的角聲回**,無數士兵便如潮水一般,霎時退到了草原邊緣。
整個數十裏方圓的草原上,便隻剩下了十餘萬血祭者,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站著。
而在他們遠處,萬丈原盡頭的萬丈山,則出現了一片蔚藍色的光幕。
“拿出你們的血祭令牌!”一聲斷喝傳來,震得張棄耳鼓嗡嗡作響。
他抬頭一看,一架天火鐵鳶上站著個黃金盔甲的將官,雖個子不高,又站在離地足有百丈的半空中,卻很奇異地每個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身形,他的動作,甚至能看到他說話時翕動的嘴唇,就像這人是站在每個人的麵前,距離他們不到一丈。
張棄下意識地拿出血祭令牌,隻見這塊殷紅色如塗滿鮮血的令牌上,正麵緩緩浮現出一個“祭”字,背麵則有一排數字:134586,數字上方則是一大片殷紅的空白。
聯想到剛才那兩位旗尉的對話,他很是篤定地猜測,這數字,多半就是參加血祭的人數。
“血祭即將開始,本使有幾句話,請諸位一定記牢了: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叫你們做什麽,你們都必須照做,不然,你們可以看看周圍,我們神禦衛可不是慈悲的主!”
張棄偷眼看看草原四周,所有的神禦衛都已經舉起了刀槍、拉開了弓箭。
“第二,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能心慈手軟!我們聖之血祭,是要找出最為頂尖的人才,心慈手軟者,絕不可能是這樣的人才。你不敢出手,就必定會被淘汰!”
這句話一出,張棄似乎看到,草原上,泛起了一層濃濃的血光!
“好了,時辰已到,請諸位看看令牌上的規則,本使三聲過後,血祭開始!一!”
張棄低頭看去,血祭令牌上已浮現了一排排暗紅色的小字:血祭開始,請立即衝向萬丈山,山腳有一排入口,你們可以從那兒穿過衍天光罩,進入萬丈山。但需注意,所有衝進萬丈山的血祭者,都必須要有兩枚血祭令,才能打開衍天光罩。所以,殺死你身邊的人,奪取他手上的血祭令牌,隻有這樣,你才能參加血祭,否則,你隻能被淘汰!
遠方萬丈山上那層蔚藍光幕,就是血祭令上所說的“衍天光罩”了。張棄目測了一下距離,大概三五裏路,一刻鍾便能趕到,倒也不是太遠。
但關鍵不是路程遠近,而是另一個規則:隻有兩枚血祭令牌,才能打開衍天光罩。
然而每個血祭者都隻有一枚血祭令,如果想要第二枚,就必須到別人那兒去搶。
也就是說,隻有最多一半的人,能夠參加血祭;另一半,將全部被淘汰!
淘汰過後會有什麽後果,血祭令上沒有說,但張棄知道,那後果一定不會太美妙。
這是“見麵少一半”啊!
張棄隻覺得脊背生寒,一半是令牌上的暗紅血光,另一半則來自周圍的嗜血目光!
有人願意自願貢獻出自己的血祭令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數千裏跋涉來到這裏,周圍還有無數神奕衛虎視眈眈,所以沒有人會自願被淘汰——這就是說,想要拿到另外一枚血祭令,恐怕就必須得殺人!隻有殺了對方,你才能得到對方手上的血祭令;而想要不被別人殺死,你也得第一時間殺掉別人!
這樣一來,最終能夠參加血祭的,恐怕連一半都達不到:你無法保證,在你得到兩枚血祭令以後,別人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必須接連不斷地殺人,直到你衝進衍天光罩!
血祭尚未開始,但所有人都已成了敵人,每個人都必須麵臨著選擇:殺人, 或者被殺!
殺人!
這是一個多麽沉重的詞匯,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個多麽遙遠的詞匯,遙遠到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已過了十六歲生日,十六年來,死屍倒是見過,但殺人,他卻是連想都沒想過!
不止是他,周圍的少年們,許多顯然都沒有想過,一個個都慌了神。
“這,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讓我們去殺人和被殺嗎?”
“有沒有搞錯,我們是來參加聖之血祭的,不是來送死和犯罪的!”
“不,我是宛城和記商鋪的少東家,我家裏還有百萬銀兩需要繼承,我不能死在這裏!”
“我不參加這個血祭了,我不參加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不,我要抗議,我是軍隊的人,我要抗議,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刹那間,不知多少哭喊在同一瞬間爆發出來。有人哇哇大叫,有人歇斯底裏,有人無語流淚,有人抱頭痛哭,也有人嘴角冷笑,目露凶光。
張棄凜然望著周圍的人群,暗暗捏起了雙拳:就算他什麽也沒有,但他還有一顆強大的心,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他絕不會主動放棄:要戰,那就來吧!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他把血祭令丟進了無棄戒中。
但無論血祭者們有什麽樣的表現,天火鐵鳶上那將官的麵容,卻堅定得像萬年寒冰。
他隻是稍微等了半分鍾,讓血祭者們發泄一下情緒,然後又繼續數下去。
“二!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