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盧小玥的宗門令牌

樹林間一條官道,兩棵小樹之間,拉出一根細繩,便是一條絆馬索。

六匹騾馬齊齊摔倒,都在口吐著鮮血,不住悲鳴著,卻還紛紛刨著前蹄,想要站起來。

十幾個少年也跌了出去,紛紛化作滾地葫蘆,卻隻有張棄還能站穩身子。

卻是他在即將摔倒的一刹那,突然感覺到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在閃動,仿佛那神秘空間裏的一點火星,不知何故鑽了出來,刹那間化作一條火線,遠遠地延伸了出去。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趕到了。

卻聽林間有人笑道:“可笑啊可笑!姓禇的,你在落迦峰下設了個陷阱,沒有等到我等,怎麽也想不到,我等會在這林子裏設下一個網,專門網你們這群小蟲吧?”

陰冷的笑聲中,突然有一個枯瘦矮小的黑衣人出現在張棄身畔,伸手就向他抓去。

“混帳!”褚雲山大怒,隨手將身上三個少年放到地上,便朝一株大樹上撲去:他已聽出來了,這群黑衣人正是多次襲擊他們的那些家夥,而領頭的,則就藏身在那株大樹上。

另幾個神奕衛也紛紛放下少年,便往林中殺去。林子裏也殺出五六個黑衣人,個個都是與神奕衛實力相仿的氣丹境。立時間,林子裏已是罡氣縱橫,一片刀光劍影。

卻沒有一個人衝過來救一下張棄的。

但張棄也不是那麽好抓的,腳下輕輕一滑,不知怎麽便退後了數尺,正好避開那一抓。

自打東華城外開始,這段鬼手便在糾纏著他了,兩人也不知遇到了多少次。段鬼手是深知張棄的底細的,知道這少年沒有絲毫修為,卻不料一爪抓下,居然沒抓著!

他沒想到,張棄早就看出了他鬼毒爪的軌跡,可謂知己知彼;再加上後者剛剛領悟出來的“火線”身法,速度極快,要躲開這一爪,其實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而段鬼手一抓落空,就再沒有繼續出手的機會了。

“好賊子,武城城外,也敢撒野!”

暴喝聲中,落迦峰方向,又有一群人飛身掠來。

一個英氣勃發的女子奔在最前頭,三尺劍鋒上泛著一層淡紅的罡氣,簡直勢不可當。

正是萬俟家族的人從落迦山裏回來了。

看樣子,他們也折損不小,三十來仆從少了一小半,剩下的也個個帶傷;就連同為血丹境的萬俟剛,看樣子也受傷不輕,背著萬俟衝霄,兩條腿也是一瘸一拐地。

也就完全可以理解,為什麽萬俟詠會如瘋虎一般,一舉殺進了林子裏的戰團內。

“刷”,一劍逼退黑衣人,另一劍便往褚雲山身上削去。

褚雲山回手一刀格住,大叫道:“我是神奕衛軍頭褚雲山,還請小姐饒恕!”

他們神奕衛雖然霸道,但萬俟家族可是武城神殿的掌殿家族,神殿直接隸屬於神奕宗,對方又身份尊貴,算是武城一城的“郡主”,他自然是不敢造次的。

不管多霸道的人,其態度都是看人的,對象不同,態度自然不同。

萬俟詠雖然憤怒,卻也沒有失去理智,順手抽回寶劍,回手一劍削去,又把另一個黑衣人逼退幾步;第三個黑衣人要撲上來,卻被長孫圖抽出一柄細劍,一劍擋了回去。

“風緊,扯乎!”第一個被逼退的正是黑衣人首領,一見幾個黑衣人都攻擊不力,當即叫了一聲,也不管其他人跑了沒有,飛身鑽進叢林,很快便失去了蹤跡。

另幾個黑衣人也如鳥獸散,眨眼間便跑得無影無蹤。至於那個段鬼手,早在看到萬俟家族的人到來的時候,就轉身鑽進了叢林——他們一同三人,現在除了他之外,身為軍頭的李倀和實力不輸於他的高摔碑都沒能跟著這群黑衣人,自然是因為他遠比那兩人油滑的緣故。

張棄卻沒追趕,當然他追也沒用。神奕衛幾人把少年們招呼到一起,張棄便也走了過去。

騎著騾子下車的十來個少年都受了傷,有的頭破血流,有的骨裂筋折,慘號聲響成一片。

“這些人都是參加血祭的麽?”萬俟詠叫家丁們取來療傷藥,分發給受傷的少年,那丫環打扮的女孩卻從隊伍後麵走出來,好奇地問道:“怎麽就你們幾個護送,似乎有點弱啊?”

萬俟詠一下子紅了臉,嗔道:“小翠,不得胡說!”

褚雲山拱拱手:“小翠姑娘也不算胡說。我們本就是神奕衛中實力最弱的‘神武都’屬下,不像那些‘神禦都’、‘神策都’等等八部,最弱的士兵都是血丹境,我們隻是氣丹境而已。所以這次組織聖之血祭的任務,才會交到我們‘神武都’手中。而我們在神武都中又算是最弱的,這才隻負責中土大梁郡的血祭者轉運任務,而不是去邊陲的幾個郡城。”

他喘息一下,又道:“這原本是件沒有什麽危險的任務,我們都尉安排,一千人分為兩百組,各負責護送三十名血祭者。隻是這一路上不知犯了什麽邪,隻是從東華城走到武城,就遇到了好幾起襲擊。唉,我辦事不力,接下來的路,真不知該怎麽走啊!”

他們神奕衛和神殿算是同一係列的“兄弟”機構,他倒也不怕在萬俟詠麵前交底。

萬俟詠皺著眉頭,吩咐道:“去叫城主府準備六輛大車,每車派兩匹青騾拉車,再派五百城衛軍隨車護送。禇軍頭你放心,聖之血祭是我神奕宗的大事,武城神殿,自然全力相助!”

她風風火火吩咐已罷,便不再逗留,回頭又望著爺爺和爹爹,擺擺手道:“回城!”

幾個神奕衛看著她的背影,王康咂咂嘴唇,低聲冷笑道:“說是同為一家,也不請我們去萬俟府上坐坐。哼,神殿高高在上,真是一點也不給我們神奕衛麵子。”

路行遠斜睨著他,笑道:“你想要什麽麵子?你沒聽說人家姓‘萬俟’?人家是兩字複姓的貴族,神君血脈,你呢,不過單姓平民,虛神血脈,人家為什麽要給你麵子?”

王康摸摸鼻子,訕訕地笑了笑。

褚雲山轉過頭,問道:“這些孩子都沒死的吧?”

“沒有,隻是有十一個受了傷,其中兩個傷得有點重,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隻要沒死就行,傷了就傷了,不妨事的。把他們集中起來,就在官道旁等候,不要走遠。等城衛軍來了,咱們即刻起程,不要在武城耽擱,要盡快趕到大梁城去。”

“哼,有了五百城衛軍護送,我就不相信那些鬼頭鬼腦的東西,敢再來挑釁!”

張棄坐在隊伍中間,望著深邃的樹林,卻隻敢在肚子裏歎歎氣,而不敢表露出半分來。

這幫黑衣人就是衝著他來的。看來,盧小玥身上真的有什麽寶貝,黑衣人不敢去少陽宗找她,所以才三番五次來找他,想從他這兒得到什麽消息。

唉,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怎麽就攤上這檔子事呢?

可是一想到盧小玥那天真無邪的笑顏,張棄好像又對她恨不起來了。

他輕輕將手伸進懷裏。盧小玥掉下的那塊宗門令牌,就放在貼身的衣兜裏。

“我被抓來參加聖之血祭,恐怕是沒機會來參加你的成年禮了。這塊令牌,就當是你送給我的紀念吧。要是在聖之血祭裏當了炮灰,至少,我也是揣著這塊令牌的,也不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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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默默念叨著的盧小玥,正氣鼓鼓地坐在少陽山上的一座小樓裏。

“你說,你怎麽會把宗門令牌弄丟了呢?你不知道那是你娘親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頗有幾分英俊的少陽宗宗主盧啟一臉無奈,低聲埋怨道:“看看,你娘親給氣成什麽樣了,你怎麽,你怎麽就不能消停消停,居然去學什麽離家出走!”

另一側,麵如寒霜的美婦大概就是盧小玥的娘親了。

正有一個同樣美貌的女子正在勸她:“算了,不就是一塊宗門令牌嗎?小玥兒也是無心的,你就別生氣了。別把人氣醜了,不劃算,盧大哥看著也心疼啊!”

盧小玥的娘親忍不住撲哧一笑,又瞪了這女子一眼,恨恨道:“知道你蕭清陌護著你這個弟子,可是不是我說你,你身為少陽宗的大長老,教訓宗門弟子多麽威風,怎麽就不舍得訓一下你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塊令牌,可是用那東西製成的!”

“知道了知道了!”蕭清陌翻了個白眼:“這塊令牌雖然珍貴,哪能和我的弟子相比?那東西放在庫房裏幾百年了,咱們不是也沒參透它的秘密,才幹脆把它放進小玥兒的宗門令牌裏,用來給她壓邪保福的嗎?反正沒用,丟了就丟了。你可記得了,小玥兒才是我在少陽宗唯一的牽掛,要不是衝她的麵子,你以為我想跟在你們身邊,天天吃你倆的狗糧啊?”

盧小玥的娘親忍不住又是一笑,狠狠地剮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