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宗門令牌
張棄一臉驚愕,張開右手,那丹瓶是放進兜裏了,手心卻多了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片。
不知是用什麽金屬製成的,很薄,方方正正,入手冰涼。鐵片正中,刻著一座頂部削直的山峰,兩側各有三個龍飛鳳舞的古行書大字:少陽宗,盧小玥。
翻過來,還雕了一個大大的“令”字,正上方鑲著一塊小小的晶體,可惜,裂了一條縫。
張棄看了半晌,突然一拍腦袋:“啊喲,這不是他們所說的宗門令牌嗎?我在安陽城流浪的時候,曾聽那兒‘雪山門’的弟子說過,但凡宗門弟子,都得要有這塊令牌,這是他們身份的象征——怎麽這塊令牌落到我這兒來了?不行,我得把它還給小玥兒!”
他一翻身爬起來。
在樹幹上倚了這麽久,他的傷其實已經好了許多了,雖然還有些疼痛,但不影響行動。他一直這麽倚靠著,隻是在捱回血丹肆虐他體內的餘痛而已:那痛苦,比受傷還要嚴重三分。
強忍著胸腹間殘留的隱隱作痛,張棄順著官道便往東華城方向跑去——隻跑了三步,又不得不停下來,將身一閃,藏進一叢紅花叢中,隻露出半邊臉朝山神廟背後看去。
那茂密的枝葉間,露出了幾道身影:是血河寨的山賊,何方走在最前頭!
張棄嚇得大氣也不敢喘,這時候要迎頭碰上這群犲狼,恐怕他就真的別想活下去了。
這群人要的是什麽“寶貝”,對盧小玥還有三分客氣,對他,可是從來沒有憐惜過。
他靜靜地伏在紅花叢中,眼看著那群人慢慢走出叢林,罵罵咧咧地在周圍找了一圈。不過他們也找得並不仔細,畢竟此時已近中午,想來這幫人已經餓了。
但張棄還是嚇得夠嗆,緊抿著唇,連呼吸也盡量壓低,生怕發出了什麽響動。
幸好,沒多時,何方便打了一個呼哨,於是幾個山賊又跟在他身後,慢慢走進了東嶺山。
張棄還是不敢挪動身子,又伏了足足一刻鍾,見山賊們並沒回來,這才緩緩出了紅花叢。
剛踏上官道便是一路飛奔,剛才耽擱了這麽久,少陽宗眾人又個個有修為,恐怕他們都快進城了吧?張棄現在並不想進城,便想著,最好能在他們進城之前追上去,把宗門令牌還給盧小玥。隻是該怎麽還,還得多考量考量,最好不要讓她對自己心懷感激,再次邀請自己去少陽宗——她要是兩次邀請自己都被拒絕,恐怕心裏又該不好受了。
非但如此,還要讓盧楚不要產生錯覺,以為自己真對盧小玥有非分之想。
呃,不好意思,他想多了。
氣喘籲籲地跑了一刻多鍾,前頭又能看到陳家莊的寨門了。張棄可不敢從陳家莊經過,隻得從莊門外的樹林裏大寬轉過去——誰知這樹林雖然不大,卻很茂密,枝葉叢生,他一個不防,竟不知絆到了什麽東西上麵,猛一個前撲,額頭便不知撞在了什麽東西上。
昏昏沉沉地,他隻聽得有人說了聲:“倒了,倒了!”
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官道上,少陽宗一行人匆匆而行,隊伍中卻不見了盧天堂。
“啊呀!”剛走到昨天烤肉的黃鬆林邊,盧小玥猛然停了下來,一拍衣兜:“糟了!”
盧楚停下腳步,麵帶嘲諷地望著她,那神色很明顯:“演,你盡情表演,反正我不信。”
見盧楚沒有“接哏”,盧一荻畢竟是盧家人,比兩個師兄弟要自在一些,便笑著問道:“小姐,怎麽了?是丟了什麽東西麽?”
盧小玥苦著小臉:“可不是嗎,宗門令牌丟了。哥哥,我得去找回來才行!”
“你請便!”盧楚笑道:“反正娘親的氣息我已經感受到了,最多半刻鍾,她就會到來。”
“你就不能幫我遮掩一下麽,我剛剛才幫了你呢!”盧小玥氣急:“再說我又不是無緣無故要跑,真的是宗門令牌丟了,那可是七歲那年爹爹親自給我製作的,我不得把它找回來?”
“一塊宗門令牌而已。小玥兒,你哪次進出宗門,不是‘刷臉’通過?幾時用到過它?”盧楚嘴角一翹,眼神卻不知為何有些躲閃:“小玥兒,哥哥奉勸你,別再抖機靈了。要是娘親到來沒見到你,回去以後我可不敢為你求情,我自己還一身虱子沒辦法擾呢。”
“哼,真是個壞哥哥!”盧小玥氣急,但要她無視娘親的威嚴,回頭就跑,她又沒那個膽量,隻得恨恨地罵了幾句,賭著氣一路小跑,倒是比剛才走得快多了。
盧楚苦笑著搖搖頭,默默地跟在她後頭。
隻是盧小玥沒有想到,此時本應在隊伍裏的盧天堂,卻又出現在那片山毛櫸樹林裏。
“唉,真是耗子鑽進風箱啊!”盧天堂在林子裏細細搜尋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少宗主要我回來,把那個小子給弄死,免得以後給小姐留下後患。可是這要被小姐知道了,我恐怕連這條老命都得交代——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小子的確有些古怪,那雙眼睛,怕是比天神還要毒辣吧?他怎麽就能看得出氣丹境強者招式裏的破綻呢?真是奇怪。”
又找了許久,卻一點線索也沒找到,盧天堂卻並不氣餒,反而有些高興:“幸好幸好,沒找著這小子,少宗主,不是十五叔不聽你安排,連人都沒找到,我怎麽殺得了他?”
嘀咕著,花白的頭發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老人也不耽擱,徑直回東華城而去。
而山神廟前,山毛櫸林中的“熱鬧”,卻還是沒有停歇。
又過了半刻鍾,一身黑袍的幾個怪人又出現了。
“你們說,你們真的發現了潛神玉佩的蹤跡?”副旗尉破鑼似的聲音裏,含著一絲狂喜,卻又有幾分懷疑:“李倀,你沒有感應錯吧?那氣息真的在那兩個少年身上出現過?”
“屬下可以包票!”李倀連忙躬身:“大人知道,屬下修煉的鬼係功法,對這光明宏大的蓋世奇寶,感應上是有些用處的。實際上,屬下最早是在城門口感應到潛神玉佩的一絲氣息,應該是這玉佩原本藏於東華城中,不知被誰帶出了城,所以才會被屬下發現。後來屬下跟蹤下來,發現這氣息就出現在那兩個少年身上,隻是不知道究竟被哪個少年所攜帶著。”
“也怪你們無能!”副旗尉冷哼道:“三個高階武者,連一個四品煉骨境、一個不入流都拿不下來,甚至還蠢到去請動血河寨!難道你們不知道,潛神玉佩,那可是傳說中的至高神寶,據說幹係著界麵之秘嗎?要是這寶貝的消息傳出去,你們知道會有多大的後果?”
李倀噤若寒蟬,低著頭一個字也不敢分辯。
副旗尉訓斥過了,又問道:“那你再感受一下,那氣息可曾斷掉?”
李倀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躬身道:“大人,這氣息還在,隻是愈加稀薄了。”
副旗尉一揮手:“此事關係太大,潛神玉佩這等異寶,不是我們幾個能夠承擔得起的。我會抓緊向旗尉大人,乃至校尉、都尉大人報告。我們這一營的關注點,恐怕都得調整到這上麵來。此事要是成了,我們的功勞,不會被埋沒。你們幾個,去跟著那個少年,我去探一探少陽宗。不過記住了,你們切不可再輕易暴露身份。雖然無人能夠查出我們屠滅門斬神衛的底細,但我們終究不適宜於明目張膽地在神奕宗的地盤上行事,以後千萬得小心!”
“是!”李倀連忙躬身答應。隻不過當他再直起身來,眼前已沒了副旗尉的影子。
“軍頭大人,現在咱們怎麽辦?”段鬼手挨近過來,低聲問道:“要聽他的話行事嗎?”
李倀猛然打了一個寒顫:“說什麽話呢?斬神衛的手段,你難道不知道?像我們這種外係兵士,你有幾個腦袋敢違抗軍令?走吧,咱們去找那個小子,最好寶貝在他身上,免得我們再有什麽意外。對了,你們兩個記住了,剛才副旗尉大人所講的話,都給老子爛在肚子裏。本座要是聽到你們說出關於那寶貝的任何信息,本座一定親手取了你們腦袋!”
兩個屬下一齊凜然。過了一會兒,段鬼手又道:“軍頭,咱們還是再去血河寨吧。那幾個當家的被咱們的鐵血手段鎮住了,絲毫不敢起異心。他們是地頭蛇,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
“那還用說?走,先去血河寨落腳,那幾個笨蛋膽敢不規規矩矩服侍本座,血河寨幾百顆人頭還不夠咱們摘的?本座辛苦了這麽久,也是該放鬆放鬆了!”
山神廟前終於恢複了平靜,再也沒有人來到這兒,隻有散落在官道兩側的碎石頭,那是山神廟被朱二狐炸開時,飛落下來的。這些碎石頭卻似一個個人腦袋,悲涼地看著天空;一陣風吹過,山毛櫸樹葉刷刷地響,那些石頭也翻來滾去,卻又似在無情地嘲笑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