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峽穀之困

昏暗的洞穴透著陰森,整個洞壁寸草不生,荒蕪幹燥的環境令這個洞窟連最普通的苔蘚都長不出來,一簇篝火點亮黑暗,燃燒的烈焰給這個冰冷黑夜帶來光明與溫暖。

一個少年與一個青年蹲在篝火旁邊,靠著這一簇小小的篝火取暖。

在距離兩者五十米之外有一柄劍,這把劍沒有插進地裏,而是寧靜的懸浮在半空中,離地麵有一公分的高度,格外詭異,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陰冷。

這名青年背在背上的劍,整體幽青紫色,看上去特別陰森恐怖。

白天的戰鬥令他們很疲憊,疲憊得使不出多少力氣。

······

······

早上,晨曦之光的餘輝通過洞穴牆壁的漫反射,勉強給這個洞穴看清景物的光亮。

“你好,風狼門,張株年。”這個冷漠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一絲笑容太過勉強,比哭還要難看不少。

伊魄凝視著這個自報名號為“張株年”的男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冷漠無比道:“你叫什麽與我沒有丁點關係。”

笑的這麽難看,一點誠意也沒有,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張株年道:“我們需要合作。”

伊魄看著這個黑衣男人,張株年倒是不廢話,直入主題,絕不拐彎抹角、拖泥帶水。

這個張株年別的不說,這份與敵人合作的氣魄就值得人敬畏三分。

敢提出這份匪夷所思的合作,至少敢想一般人不敢想的事情。

這種人既可以說是瘋子,也可以說是俊傑,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因為不同的環境狀況因素,采取完全沒有界限的合作。

在這個生命的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朋友,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但利益是最靠得住,也是最靠不住的紐帶。

伊魄道:“你覺得我們有合作的基礎嗎?昨天,你還衝進荒蕪峽穀來追殺我,晚上還經曆一場試探的戰鬥,我們無時無刻不想殺死對方,怎麽合作?”

兩者完全沒有合作的基礎,昨天還是捉對廝殺的敵人,今天要合作真是荒謬。

一旦遇上真正的麻煩,誰能相信對方不會賣了自己?一舉兩得。

在麵對困難的時候,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話雖然談不上真理,但也有幾分道理。

這個張株年豈止是豬一樣的隊友,根本就是個有腦子的敵人!

張株年道:“單憑我們任意一人,離不開。”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單憑他們任何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離開這個峽穀的。

這股荒蕪的峽穀寸草不生,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奇特的變化,峽穀中蘊含的土元素靈韻變得極其豐富,這也導致土元素生靈泛濫成災。

峽穀中的石怪成群結隊,少得石怪群有三四十個石怪,多得石怪群甚至有上百個石怪。

這些石怪的實力不強,距離小戰客這個級別還差上一大截,聖瑧熾龍的戰鬥力更是遠遠淩駕於普通石怪之上,兩者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魔獸。

隻要裝備精良,普通戰士配備鍛造出色的鎧甲與武器,進行一些戰鬥訓練,就能戰勝這些弱小的石怪。

但這些石怪的數量實在太多,多到不可思議,多到高處望去一大片全都是石怪。

這些石怪的修為不高,平均修為是一年,弱的石怪甚至唯有兩三個月,強得石怪修為也就是一年半。

伊魄在心中向自己說道:“最弱的兩個月,最強的一年半,這座峽穀中估計有數千隻石怪,這可真是不好對付。”

但他沒有答應張株年的要求。

伊魄道:“你我一起離開,但你忘記了我是怎麽進來的?”

靠近這座寸草不生的沙漠峽穀,伊魄就被風狼門的人發現了,風狼門來峽穀的成員之中有比天雷府副府主還要強大的原華師。

張株年帶著三名風狼門弟子追殺,還有一名強者在天空虎視眈眈,伊魄迫不得已進入了這條未知的峽穀。

張株年的速度最快,給伊魄的威脅也是最大的,他跟上了伊魄逃亡的步伐,對他緊追不舍。

在萬般無奈之下,伊魄用聖道敕日訣破壞峽穀冗長的通道,就是為了甩脫這家夥的追殺。

通道上方的岩石造成劇烈的坍塌塌方,巨大的岩石與細小的砂石將唯一的通道斷絕,雖然還是沒能擺脫張株年,但後方的風狼門弟子根本別想進來。

伊魄道:“我不出去,出去就是死。”

張株年道:“留在這,也是死。”

石怪遲早會發現他們的,這片峽穀不是伊魄與張株年的領域,隱藏不住的。

漫山遍野的石怪找上門來,他們兩個必死無疑,張株年也對抗不了如海如潮的石怪,石怪的數量實在太大。

躲在這個洞窟,權宜之計。

伊魄道:“我出去,是死在你們風狼門手上;我不出去,是死在石怪手上,而且還有你給我陪葬。既然都是死,我有一個陪葬的,何樂而不為。”

張株年沒有繼續催促,那雙眼睛看著伊魄,很長一段時間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

整個昏暗的山洞唯有呼吸聲。

最後,打破沉寂的是張株年。

張株年道:“你也不想死,所以你會考慮我的要求。”

伊魄搖了搖頭,道:“我考慮過了,不答應。”

張株年終於說了一句比較長的話:“我以人格擔保,兩者合力離開這座岩石山穀的時候,我絕對會精誠合作。等我們順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逃脫。我在風狼門有一定的地位,有我的幫助,你逃脫的概率高達百分之八十。”

伊魄漫不經心道:“在魔獸之地這等殘酷冷血的區域,人格值幾個錢?”

魔獸之地是多麽凶險惡劣的區域,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所有的底限都是用來打破的。

在人類之中,承諾這玩意向來是一文不值,特別是勢力與勢力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

人類以卑鄙無恥著稱,不說是在魔獸世界中,在人類社會之內,這一點也是無可辯駁的。

隻要是稍微有客觀精神的學者,就會承認這個既定的事實。

伊魄是人類,但不代表他要盲目相信人類的自豪感,更不會相信另外一個陌生人的誠信度。

張株年凝視著伊魄的眼眸,兩雙眼睛很直接的對視在一起,雙方誰也沒有退避。

張株年道:“我的人格很值錢,就像你的人格同樣很值錢。我相信你的人格,所以你也該相信我的人格。”

好吧,不要臉就完事了。

伊魄就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人,但他居然沒法給他翻一個白眼作為鄙視。

張株年的口吻很篤定,他的腦海中確實是這麽想的。

似乎是察覺到言談不妥,張株年補充了一句:“等你這一次離開我們風狼門的權力控製,我們還是敵人。我還談不上好人,也算不上大奸大惡之徒,但基本的誠信不需要懷疑。”

張株年也不知道是啥情況,原本是半天說不上一句話的,怎麽聊著聊著話就多起來了。

或許是希望能盡早脫身,為了達成某種關鍵目的,沉默寡言的人多說一些話也完全正常。

伊魄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的誠信?”

這一次,張株年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本來就不好回答,基本上沒有辦法回答。

張株年保持沉默,保持適當的沉默是有必要的。

伊魄也承認張株年不是蠢貨,沉默有時候比囉嗦更有說服力。

張株年沒有說話,眼簾落下,兩者就這麽相互站著,沒有任何的交流。

伊魄的眼睛閃過一道金色的光輝,那雙眸子好似金色的鏡子。

鏡子上倒映著······一柄劍。

那道金色的光輝斂沒,伊魄道:“好,我相信你的誠意。”

······

······

經過一場浴沙奮戰,伊魄與張株年終於接近先前進入這個山穀的峽穀口,聖瑧熾龍與張株年還在鏖戰之中。

張株年手中的青鋼劍落下一道劍芒,這道劍芒湛藍色中透著一抹青,劍光瑰麗。

在這道犀利的劍芒下,一頭修為達到六年的石怪一分為二,張株年還特意用青鋼劍把它的晶核挖出來,確保殺死對方。

不遠處傳來一道黃色的沙塵暴,裹挾著大量沙粒的狂風吹在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明明還有一步之遙就能離開這座峽穀,但張株年不敢再向峽穀口位置靠近。

“快跑!”張株年必須叫住伊魄。

伊魄道:“你往啥地方跑?往峽穀跑啊,可以接著狹窄冗長的峽穀通道抵抗沙塵暴。”

張株年懶得再說第二遍,他能提醒一遍已經仁至義盡,絕不會給他解釋前因後果。

在沙塵暴侵襲過來的方向上,天地一片黃色沙塵,濃濃滾滾的沙子簡直就像是卷到天上的海嘯沙流,砂子構成的海嘯威力恐怖。

“好可怕的沙塵,趕緊躲進那道峽穀,我就不信這沙塵暴還會拐彎。”

聖瑧熾龍二話不說將伊魄給咬住,跟著張株年離開了這個沙塵席卷之地。

“喂喂喂,小熾,你跑錯地方了。我是讓你向出口跑,你完全跑錯方向了。”

聖瑧熾龍又不是方向白癡,怎麽完全向相反的方向逃跑,與張株年一起跑得飛快。

意識到這各地方也會受到波及,聖瑧熾龍與張株年是撒開蹄子跑,至少跑出去五百米,讓人心有餘悸的是,漫天的沙塵已經在後方堆成厚厚一層沙漠了。

整個岩石峽穀就像是下了一場雪,一場流沙形成的黃色之雪,厚厚的鋪在大地上,奪走所有棲息在上方的非土元素生命。

這一場沙塵暴,簡直就是一場地質災難,比伊魄預想之中要狂躁數倍,感覺就像是要將天地徹底給吞沒。

“那是什麽?”聖瑧熾龍將伊魄向上一甩,又用結實的後背平穩的接住了他。

伊魄終於落在聖瑧熾龍的後背,被龍口銜著很不舒服,但他驀然回首,發現了沙漠之中一個恐怖的身影。

在沙塵暴的半空中,濃鬱的沙塵暴匯集之地,可以看到一個霸道狂然的身影!

首先映入眼簾,甚至是刺入靈魂的是那一雙狂暴的瞳孔,充滿殺戮與漠然,滾滾的沙塵風暴勾勒出一個獅子的大致模樣。

這驚濤駭浪般的沙塵暴是它的侍從,它行走在洶湧澎湃的沙暴之中,就像是一位貴族走在迎賓的地毯上,神態傲慢,舉止從容,恣意得殺戮闖入領地的外界生命。

伊魄看著那個石頭獅子,高大威武,堡壘的身軀堅不可摧,它踏著沙浪而行,每一步落在沙浪上都會讓整個沙塵暴顫抖升騰幾分。

這樣一頭石頭獅子,掌控著改變環境的強大力量,這漫天席卷、無盡落地的沙浪就是它強大的能力體現,這絕對已經超出了戰客的範疇。

這鋪天蓋地的沙暴力量,伊魄隻在一個時候遇上過,去救冬雪的途中遇上過一頭毒蜂母。

成千上萬的黑色毒蜂,漫山遍野,將整個蔚藍的天空渲染成紛亂的黑色,誇張的景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場黑色的地質災難。

惹惱了毒蜂母,伊魄隻能抱頭鼠竄,一旦被黑色毒蜂沾染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現在,這種被天地吞沒的感覺再一次出現,難道這頭駕馭漫天黃沙的石頭獅子是與毒蜂母同一個層次的生物?

絕對惹不起。

跑,快點跑,有多快跑多快。

張株年是不敢有絲毫停留,聖瑧熾龍同樣如此。

那頭沙漠獅子沒有追上來,伊魄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差點就落得黃沙埋屍的下場。”

張株年道:“我還以為你要強行突破。”

伊魄一開始還不願意跑,要逃進那條冗長狹窄的峽穀。

若是被困在那裏麵,伊魄必死無疑!

“小熾,謝謝你。”伊魄撫摸著聖瑧熾龍的腦袋。

聖瑧熾龍斜了他一眼:你要是死了,誰向大小姐交代啊。

“合著,你從來就不怕我,就怕我妹妹啊。”

伊魄毫不客氣的抬起手來,給了伊魄那個龍腦袋一個敲打,用俗話來說就是毛栗子。

聖瑧熾龍向上翻了個白眼:就這?比撓癢還舒服呢。

······

······

無論怎樣,他們被困在峽穀之中,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