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投石問家族
伊氏世族核心區域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就在族長宮殿附近，可想而知這座宮殿主人的地位該是何等崇高。
宮殿內燈火通明，即使是夜晚也會被這燈光照得宛如白晝。
這座宮殿修葺得很是古怪，某些不和諧的痕跡能看得出來這座宮殿最近經曆過大幅度修改，特別是中央多出的那座陣圖。
宮殿中銘刻著一座法陣，這座法陣的紋路寥寥幾筆，但是極其精妙。
一名少女盤膝坐在法陣中央，白色的長袍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來，頭發在腦後梳成一個幹脆的馬尾。
隱藏在牆壁內的熔爐中燃燒著一塊金黃色的石頭，嫋嫋金黃雲霧盤旋在宮殿中，繚繞不息好似神國仙境。
這座熔爐有熔漿棱鐵所鑄造，能承受的溫度極高，這座熔爐的溫度也是很高的，也隻有這樣的極致高溫能點燃那塊石頭。
那塊黃金色的石頭是初元石，與雪紫石並稱的初元石。
初元石極其穩定，一般的高溫根本奈何不了它，唯有超高溫加上某些特殊的催化劑能點燃初元石。
少女的皮膚晶瑩如玉，但是這令女性羨慕的皮膚下隱藏著一道道鋒銳之氣，恐怖到令人悚然。
那股鋒銳的五行之氣破開皮膚，如利劍般將旁邊的地磚都給切開，地磚上密密麻麻的痕跡原來是這麽來的。
這些霸道酷烈的鋒銳之氣，在這個少女的身邊飄舞著，仿佛落葉，仿佛火花，仿佛雪片，仿佛水滴······還仿佛無形之刃。
這些無形之刃不停地劃破她的衣服，比如她的腰帶就被切成兩段，布麵上還有很多細微的破痕，千瘡百孔。
“姐姐很痛苦。”伊雨霖甚至不敢接近伊藍樹，這些鋒銳之氣會對她的生命造成威脅。
伊景道：“5級先天天賦帶來的反噬。”
5級先天天賦，原華師活在世上就是一份折磨。
自從覺醒之後，伊藍樹終於明白當年慶祝5級先天天賦是何等愚蠢的事情。
5級先天天賦不是饋贈，不是恩賜，不是好事；是折磨，是詛咒，是災難。
伊藍樹的經脈每時每刻會刺痛，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她的髒器、經脈、血管。
那些高等級的鋒銳之氣刺穿她的皮膚、經脈、肌肉，伊藍樹無時無刻不承受著類似淩遲的極度痛苦。
盡管沒有淩遲這麽誇張，但每時每刻這個時間太過可怕。
伊雨霖道：“姐姐修煉得很快，比我的修煉要快很多。但她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伊雨霖的眼中流出兩行清淚，充滿對姐姐的憐惜。
伊景道：“看著她痛苦難耐的模樣，我更希望你姐姐平凡一些。”
那座祭壇是玄尊大人的恩賜，幫助封印先天天賦等階。
伊藍樹意識到，不是那座夕陽泉水祭壇封印住她的天賦，她現在已經萬劫不複，被鋒銳之氣切成碎片了。
一名美婦抱著伊景的手臂，感歎道：“誒。小丫頭的先天天賦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伊雨霖也有先天天賦，6級以上的先天天賦，但她過得很好。
她的水之屬性是以滋潤為主的，根本不痛苦，先天天賦讓她很舒服。
接受這份先天天賦，伊雨霖還能消除隱疾，延年益壽。
不是伊雨霖用先天天賦給伊藍樹消除痛苦，伊藍樹已經被先天天賦折騰得精神崩潰了。
但······伊雨霖也有弊端。
伊藍樹的修煉速度一日千裏。
伊雨霖的修煉速度就是蝸牛爬。
一年下來，伊雨霖的進步幾乎等於零。
美婦道：“藍樹丫頭已經很痛苦了，整天被先天天賦折騰得生不如死。即使沒有生命危險，也還不如死了會痛快些。不知道伊魄到底是什麽感覺。”
伊魄的先天天賦絕對要在伊藍樹之上，而且還是遠遠淩駕於伊藍樹之上。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伊魄的反噬絕對要比伊藍樹的酷烈百倍以上，一個七歲的孩子怎麽度過這段悲慘童年的？
伊藍樹的生活確實極其痛苦，但好歹能保證活著。
以伊氏世族的底蘊，保證伊藍樹的生命安全，填補她每天的生命虧空不是難事。
但伊魄那邊就不是這樣。
伊魄的先天天賦已然超脫世俗，淩駕於神聖之上！
伊氏世族無論多麽強大，終究還是世俗之中，沒法幫助伊魄。
這麽說。
伊魄，必死無疑。
伊景道：“二弟，他家就是作孽！”
中年人凝視著陣圖中央那名少女：“我苦命的孩啊。”
美婦道：“有誰能幫伊藍樹一把。”
伊景道：“這怕是沒法幫忙的。”
這是天生天賦，是伊藍樹的天生天賦，是生下來就注定的。
換句話說，這就是她的命！
“媽，您怎麽會找上我的？伊藍樹這邊情況不樂觀。”伊景取出一個水晶製作的通訊裝置，通訊裝置內投影出現的正是伊氏世族二長老。
二長老皺了皺眉毛，但緊皺的眉毛還是舒展開來：“伊景，丫頭的天賦反噬，我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不僅僅能幫她解除痛苦，還能讓她的天賦更上一層樓，而且化為己用。”
伊景這個父親喜出望外，前一刻他根本不敢想象會出現這麽一個大好的消息。
伊藍樹的天賦反噬令他一籌莫展，二長老這個消息可謂是及時雨。
二長老道：“但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這個方法還有很大的問題。”
伊景道：“沒事，隻要有辦法就行，辦法內部的毛病逐一解決。”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出現問題，而是一樁災荒籠罩著你，但你卻發現不了問題在何處，更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天賦反噬是伊藍樹的命。
他們這些世俗之人根本沒法改變她的命運。
但現在，二長老居然找到改變她命運的方法。
伊景道：“媽，您打算怎麽幫伊藍樹解決天賦反噬的困境？”
二長老道：“這個一言兩語也講不清楚，你還是來族會，我們好好商量一番。”
······
······
伊氏世族，族會大樓。
伊氏世族有權有勢的長老、堂主、元老全部在場，為首的赫然是伊氏世族族長——伊天嶽。
伊景微笑的看著伊天嶽，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打仗呢，不是為了給我那孩子尋找解決天賦反噬的災難嗎？”
這個陣仗完全不是解決天賦反噬的商討會，更像是敵國大軍兵臨城下的商討會。
伊天嶽道：“兵臨城下，這個形容也算不得過分。”
伊景凝視著伊天嶽，這個永遠鎮定從容的男人竟然產生一絲慌亂，一絲無法抗拒的無奈。
伊景道：“伊天嶽，你也會有棘手的時候嗎？”
伊天嶽對敵人的態度永遠是一個，一劍殺之。
身為天啟帝國最強者，伊天嶽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妥協，對待敵人永遠是強硬。
敵弱我強，敵強我更強。
伊天嶽道：“伊魄找到解救你女兒的辦法，這是將東西交出來的條件。”
伊天嶽遞過去一張薄薄的白紙。
整個伊氏族會皆凝神靜氣，這肅穆莊重的景象仿佛不是在那張紙，而是在審視戰敗後敵國送來的勸降書。
伊景閱讀著白紙上寥寥無幾的文字，鎮定如山嶽的臉色一變再變：“這小子還真會獅子大開口哇。”
敵國兵臨城下，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簽訂契約也不過就是割地賠款。
伊氏世族從來是占據主動的一方，有資格讓伊氏世族割地賠款的勢力還不存在。
但這白紙上的條件也太過分，比割地賠款還要過分得多！
難怪伊氏世族會是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這還不如兵臨城下。
以伊氏的底蘊，割讓幾十座小城池根本傷不到元氣。
但這白紙上的條件處理不好卻能令伊氏世族傷筋動骨，乃至於一蹶不振。
伊天嶽遞給伊景，很快這張白紙也遞給族會其他人傳閱。
感受著伊氏族會這詭異森然的氣氛，這張白紙上的條件絕不簡單。
但是看完這張簡單的白紙，眾位伊氏族會成員也變得稀奇古怪，有的惱怒，有的嘲笑，有的陰翳。
這些族會成員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但這張紙太過荒謬，隻要臉色有變化，沒有一個是好的。
伊魄一共有三個條件。
一、100瑰銀幣。
二、瑞湖庭的掌控權、
三、整個家族的支持來幫助他度過天賦之劫。
100瑰銀幣，換算成最基礎的黑鐵幣就是一萬億。這筆天文數字的財富足以抽空一個大勢力所有的血液。
瑞湖庭是伊氏世族經濟命脈所在，是伊氏世族最為關鍵與重要的位置。若有閃失，伊氏世族將會毀於一旦。
最後這是要整個家族的支持，伊氏世族的全力支持，無數人夢寐以求。伊氏世族是天啟帝國第一氏族，這是個多麽恢弘的概念！
“開的什麽玩笑。這成何體統啊！”一名伊氏長老第一個反對。
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伊氏世族的族長候選人隻能靠著自己的智慧與力量來斬獲族長頭銜，家族是不能給予一星半點幫助的，這是伊氏曆代的族規。”
“瑞湖庭是我們伊氏世族的經濟中樞，若是落在一個小孩的掌控中，伊家還不反了天了。”
伊族直係之外最大的三個分支領頭人同時表示反對。
這三個條件實在太荒唐了。
一個小孩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
伊氏族會絕大多數人持反對的意見。
100瑰銀幣是小事。
瑞湖庭的掌控權是大事。
家族支持族長候選人更是大事。
伊鹹道：“我同意讓家族支持伊魄，但是族長候選人這個身份就取消掉，這是伊氏世族曆代傳下來的族規。”
既然是族長候選人，那就不要妄想來自家族的支持。
既然要得到家族的支持，那就不要族長候選人的身份。
伊瞳道：“沒錯，伊氏世族族長之位是天大的幹係，豈容兒戲。”
伊氏世族族長這個位置是無與倫比的，是伊氏世族無可爭議的第一把手。
伊氏世族位高權重。
在伊氏世族的曆史上，族長之位絕大多數歲月是空下來的。
伊氏族會是最高權力機關。
但族長誕生，某種意義上是淩駕於伊氏族會之上的單獨個人。
伊氏世族的支持資源是不落在族長候選人身上的。
這是伊氏世族立族族長設下的規矩。
聽到三位長老的話，伊氏族會的氛圍立刻一麵倒，顯然是要否定這次決議。
五長老伊廣文道：“可你們不要忘記，家族能得到的繁榮，與那孩子的天賦貢獻是密不可分的。”
五長老的評價一向是客觀公正的，從來不會遺漏關鍵因素，在伊氏世族族會是製止紛爭的第一人選。
伊廣文也是公認最講道理的長老。
諸位長老頻頻點頭。
伊魄覺醒帶來的移動，宛如旭日東升的晨曦之光，一道道無形無質浩瀚波紋蘊涵著無比神奇的偉力。
覺醒那一天，這神秘的波紋令伊氏世族衰弱的靈脈恢複鼎盛，伊氏世族的靈脈數量也頓時激增了五倍，靈脈的質量也是大幅度提升。
伊魄對伊氏世族是有功的，而且還是事關千秋萬載的大功。
對那幾雙質疑的眼睛絲毫不予理會，伊鹹反過來掃視眾人，振振有詞道：“一碼歸一碼，這兩者豈能混為一談。我們伊氏世族的族規，族長候選人是不能得到家族支持的，你們是想公然違背族規嗎？”
伊鹹不願意伊魄成為下一任族長，伊氏世族族長這個位置最好還是空著，否則他這一脈何時能熬出頭。
至於伊魄遇上什麽困難，哼，他死了，正好斷了伊天嶽的念想。
伊瞳與伊鹹這兩脈都是頗為強盛的，在伊氏世族的實力也很強大。
伊氏世族嫡係是伊行舟一脈，若這一脈不下去，他們如何有機會爭取伊氏世族核心的權力。
伊鹹很清楚，有打壓想法的絕不是一個兩個。
一名沉默寡言的老者突然張開蒼老的雙眼，一身肅殺鋒銳之氣。
五長老道：“你們是誤會了。伊魄不是站在族長候選人的立場上提要求。而是獨立在伊氏世族之外，以個人的身份與伊氏世族講條件，這是一樁談判。”
另外一名旁支長老和顏悅色，那雙古井不波的眼神裏一片寧靜：“伊魄隻是一個孩子，有什麽資格與我們講條件，我們是伊氏族會，代表著伊氏一個家族。”
這位旁支長老名為伊秋山，位高權重，封邑是很大一片土地，掌握著伊氏世族最需要的人脈資源，負責與諸多勢力接觸。
長期在眾多勢力中斡旋，伊秋山在伊氏世族的地位與影響力也很大，話語權很高，不遜色於正統的七大元老。
所謂的七大元老，就是伊行舟等七位長老，四長老與六長老早年戰死，現在還有五大元老。
聽完伊秋山的話，諸位長老頓時陷入沉思。
從未有過這等狼狽之舉，伊氏世族對待任何勢力怡然不懼，若真與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談判，真是丟臉丟到家。
荒謬到了極致！
北域人類曆史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誕生時代沒有過，脫離時代沒有過、分裂時代沒有過、降臨時代沒有過、獨立時代沒有過、帝國時代還是沒有過，六大時代從來沒有這麽荒唐的事情。
若伊魄是一位絕無僅有的聖魂境強者，有著淩駕於家族之上的實力，或許有資格與一個家族談判。
但現在，伊魄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定勢還沒有完成。
伊氏族會忽然陷入安靜，即使三位支係長老言辭犀利，很多人依然沒有表態。
他們都在等著那位表態。
“是嗎？沒有資格。”
······
······
蜿蜒曲折的冰封小溪上有一座簡易石橋，一男一女沿著鄉村的土路向著這座石橋走去，白茫茫如鵝毛的雪花不會靠近這兩個人，宛如臣子退避著君王。
在這寒風飄雪的季節裏，一位絕色美人行走在白色一片中，如畫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冰精靈女王，邁著優雅的步伐跟著一個矮小的身影，時隱時現宛如傳說中夢幻雪女。
一男一女，這份姿態宛如孩子與母親，兩人絲毫不畏懼極寒的氣溫，這令人戰栗的極寒靈韻之氣，這兩個人仿佛很享受，令人渾身舒服的冰封之氣。
“少爺，伊氏族會會答應您的要求嗎？您提的條件太過苛刻。”冬雪微微躬身問道。
伊魄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伊氏族會是否答應我的條件。”
伊魄停了下來，伸出手撫摸著冬雪姐的銀雪長發。
冬雪比伊魄高出一大截，為了遷就他，不得已彎下身來。
銀雪色的長發觸感很好，冰冰涼涼，最頂級的冰蠶絲綢，還透著星辰的璀璨光輝。
見伊魄重新走了起來，冬雪趕忙跟上，恭順道：“少爺，您胸有成竹，對這場伊氏族會的結果早有預料。”
冬雪的步姿優雅，宛如走在潔白迎賓地毯的冰雪女王，款款嫋嫋。
伊魄道：“放心，伊氏族會會答應我要求的。”
伊魄的語氣很篤定，那雙眼神很平靜，平靜意味著自信，自信從容中透著宛如太陽燦爛的王者氣場。
冬雪道：“但您提出的這三個條件是伊氏世族沒法接受的。”
冬雪的身份是丫鬟，又不代表她的地位是奴婢。
若說對伊氏世族的了解，伊魄還比不上冬雪這位侍女。
以冬雪的眼光來看，伊氏世族是不會答應的。
原則。
伊魄道：“放心，他們會答應的。”
100瑰銀幣，這個價碼吃虧的是伊魄。
瑞湖庭遲早要交給伊霞靜，伊魄給她的掌權做好鋪墊，名正言順。
伊魄天地異象喚醒天地靈脈，給伊氏世族莫大的好處，伊氏世族不會忘記這份恩澤。
伊魄繼續道：“老爹會幫我掃平阻礙的。其實我這般作為有三個目的。第一，索要錢財；第二，試探伊氏族會的態度；第三，把老爹的反對者釣出來。”
冬雪道：“可萬一。”
萬一呢？凡事都有萬一。
伊魄的所作所為與伊氏世族撕破臉皮。
若伊氏世族雷霆之怒，伊魄很難全身而退。
伊魄道：“放心，我早就準備好退路，三條退路。”
狡兔三窟，若是沒有退路，豈能孤注一擲。
伊魄不是蠢人。
他要活下去，不是找死。
伊魄向著旁邊的冰雪精靈微笑，燦爛如太陽，照亮少女內心的陰寒：“多謝雪姐的關心。”
投石問路。
這張紙就是石頭。
石頭會激起三層波瀾。
第一層：伊天嶽的態度。
第二層：伊氏族會的態度。
第三層：伊氏族會另外一麵的態度。
伊魄先前是眼神一片迷茫，現在一目了然。
沒有誰會提防某個孩子，所以狐狸就露出尾巴。
“我已經死了，所以要追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