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亡靈對話
那女的沒有拉下麵紗，隻是看了我一眼，雲淡風輕的，然後就一語不發地消失了。
這種女子，在我看來，從來都是在雲端裏的。
以前我覺得在雲端裏的女子，是那些家境好的，穿著浮誇的女子，因為我無法滿足她們的浮誇，所以覺得離自己很遠。
直到看到這個女子，我才知道，真的有那種氣質如出岫之雲的女子。
她救了我，而且好像還是專程來救我的，但自始至終，我們都沒有交流一句。
她風一樣來，雲一樣去了，這個倒黴的枯灰夜晚，最後居然塗抹上一抹妖豔的顏色，讓人遏製不住地想去回味。
其實我內心深處，希望她就是我那“新娘”，呂老道不是去做這事了麽？
如果她就是“雷族”樹精，那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講得通了。
……
呂老道急匆匆地回來了，樣子有點狼狽，氣喘籲籲的，好像是一路狂奔逃回來的。
見到我安然無恙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難以置信地說：“林路，你……沒事？”
這老東西，難道我應該有事嗎？
我沒理會他，拿著地上那個紙人翻來覆去的看，我就不懂了，傳說中的紮紙術居然這麽厲害，能夠讓紙人使出念力來。
“這是什麽？給我看看！”呂老道急切地奪過紙人，好像他是知道這紙人來曆的。
他翻來覆去地看著，表情很震驚。
我冷眼旁觀，過去將爺爺的屍體抱起來，放進棺材裏。
“你爺爺……剛剛怎麽了？鬼差來了？”呂老道更為詫異。
我沒有回答他。
“你爹又怎麽了？”
呂老道這麽一問，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不管活人，先去管死人。
呂老道走近我爹，俯下身子看了看，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後一語不發地走了過來。
我問：“我爹沒什麽大礙吧？”
呂老道不吱聲，卻目露奇光，一戟指，那紙人突然就燃燒了起來。
“你，咋把證據給燒了？找到這個紮紙人的主人，就能找到幕後的黑手！”我沒好氣地喊道。
他也不理我，卻喝道：“去，拿個杯子倒一杯清水過來。”
等我端著一杯水回來，見那老道正在用手收集那地下的紙人灰燼。
接過我的水杯，便將灰倒了進去，然後用手指攪合了一下，撬開我爹的嘴硬灌了進去。
沒過多久，我爹咳嗽著睜開了眼：“呂叔，我嗓子咋這麽難受？嘴也苦得很，像是吃了一嘴的灰。”
我說：“應該沒事了，味覺正常了。”
我爹瞪了我一眼，威風不滅，不過呢，站起來的時候腳下有點發虛。
呂老道扶他做好，然後就問起了他離開之後的情況。
我爹隻知道他暈死之前的事。
後麵的事，由我來補充的。
我沒說那女子的事情，隻說一把香灰，那大臉鬼就化作了畫符紙人。
為什麽要隱瞞呢，因為我已經不信任呂老道了，老道誆我，明明一個紙人，居然說成是什麽鬼差。
鬼差有那麽容易見到的嗎？
呂老道看了看我，喃喃道：“沒道理啊，這紙人背後的道術很高，你一把香灰怎麽可能搞定他？”
他居然還質疑我，我卻反問道：“你不是說有鬼差嗎？怎麽沒見著呢？”
呂老道也是一臉疑惑：“是啊，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我之所以急急趕回來，是因為事情失敗了。”
“什麽失敗了？”我不解地問。
“婚契的事。”呂老道一臉的苦澀。
說著，他從一隻黃色的包袱裏拿出了我的T恤，看起來像是起火了，燒得千瘡百孔的。
“噝——”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我真人前去的話，那會是什麽後果呢？
可這不應該啊，如果事情失敗了，那剛剛那女子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救我？
而且，下午我去燒婚契的時候，對方的反應可是很積極的。
我用邏輯思維轉了幾圈，很快就得出一個初步的推斷：
這一切的說不通，就因為我沒在現場，也就是說，這呂老道，可能有什麽事瞞了我。
所以，我開始想著法子套問真相。
比如對方到底是什麽態度，是嫌棄我長得醜，還是嫌棄我沒錢？總得有個說法吧。
可令我非常憤怒的是，呂老道根本就不配合我，任我怎麽問，他都語焉不詳，說什麽我不懂就不要亂問。
不管老道是因為什麽原因要欺瞞我，我很清楚，這個呂老道是個真有本事的人，我還不到跟他翻臉的時候，所以隻能隱忍下來。
原本我還挺勉強的，覺得娶個姓“雷公”的樹精很丟人，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看上我，這讓我自尊心有點小受傷。
成年之後的第一次“相親”，居然就這麽杯具了。
明天就是地龍吸水之日了，現在過子時還沒多久，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我還能活到那一刻嗎？
如果鬼差沒到，那祂什麽時候會來？
我看著呂老道，心裏很清楚，目前他可不是我的依靠。
畢竟在鬼差麵前，他也隻能想出聯姻這種損招，事情沒辦成不要緊，還給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柱子，你帶林路去房間裏休息一下。”
這是要支開我嗎？這麽直接？
我爹是個愣頭青，呂老道的話就跟聖旨一樣靈驗，他立刻站了起來，黑著臉說：“走，去睡覺。”
看那架勢，如果我不動窩，他就要推搡我。
於是我趕緊說：“爹，可別再把你給累著了，我自己知道去。”
說著，我自己走回了房間。
我聽到身後我爹跟呂老道告別，說去睡睡。
我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的房間裏有個窗，是可以看到靈堂的。
所以進了房間之後，我就滅了燈，趴在窗欞偷窺呂老道，看他在靈堂裏要玩什麽幺蛾子。
之前燈泡爆了之後，還沒換新的，所以從我這邊看過去，光線非常陰暗。
這個老道，頭探進棺材裏，也不知道在玩什麽花樣。
但不得不說，做道士的，真得要點膽量。
你就說一般人吧，偶爾將腦袋探進棺材裏還可以，像他這樣的，將頭探進棺材裏，一探就是好幾分鍾，真是想想都瘮得慌。
我看他那樣子，雙手趴在棺材的邊沿上，腦袋下探，不像是在做法事，也不像是在處理屍體。
這姿態，倒像是在跟屍體說話！
開始因為距離遠，我根本就聽不到他說了什麽，但是沒關係，我也是個有心機的人，剛剛我走的時候，手機打開錄音功能，就丟在了棺材底座下的一個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