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救人的時候不要說話

大宋。

政和七年,臘月最後一天。

入夜。

汴京城,大街兩旁掛滿了燈籠,街上人潮湧動,甚是熱鬧。

“萬物迎春送殘臘,一年結局在今宵。”

華櫸站在福慶酒樓窗前看著外麵,念出了一句不該屬於這個時代的詩句。

十二年前,本為名牌理工大學應屆畢業生的他,因見義勇為被歹徒連砍了十幾刀,等再醒過來時,已經成了這福慶酒樓東家華耀祖隻有六歲地兒子華櫸。

剛穿越過來地時候,他對這個沒電,沒有手機,沒網絡的落後時代非常不適,但經過這十年時間,他已經完全習慣了現在地身份以及這裏地一切。

“文山。”

一聲叫喊打斷了華櫸地思緒,他轉身一看,原來是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書生。

這三人是他在青陽書院的同窗,一個叫張澈,字張世風。一個叫齊鴻,字子鄴。還一個叫劉範,字通達。

“世風,子鄴,通達,真巧。”華櫸笑著迎了過去。

張澈說道:“我們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什麽事?”華櫸問道。

齊鴻神秘的笑道:“好事。”

“什麽好事?”

張澈笑著說道:“我們是來叫你一起去李師師家的。”

李師師。

行首裏的翹楚,煙花中的魁首,被稱為花魁中的花魁,汴京城裏連三歲孩子都知道她。

張澈、齊鴻、劉範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都已經有在風月場廝混的經驗,平時沒事的時候也會邀上幾個好友同去吟詩作詞,賞風弄月。

以前他們曾來叫過華櫸,但都被華櫸給推辭了,雖然在這個時代男人出那種地方是很平常的事,但他還是不喜歡。

“怎麽,你們也想去見見那位花魁娘子!”華櫸笑了起來。

齊鴻也不掩飾對李師師仰慕,說道:“那可是花魁娘子,那個男人不想見。”

話倒是說的一點不錯,汴京城隻要是正常年齡段的男人,沒有不想見李師師的,坊間傳聞連當今官家都是她的仰慕者,經常會微服前去與她廝會。

華櫸說道:“聽說每天想見李師師的人多的能從東街頭排到東街頭,你們去能見到?”

“去碰碰運氣嘛,萬一要是運氣好能見到呢。”張澈說道。

“那有那麽好的運氣讓你們碰。”

齊鴻說道:“你可別這麽說,沒準今晚我們還真有這個運氣呢。”

華櫸不想跟他爭辯,笑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就祝你們心想事成,能一睹花魁娘子的風采。”

“怎麽,你不跟我去?”

“我們可是專門來找你一起去的。”

華櫸搖了搖手,說道:“我可不去,我娘讓我早點回去,回去晚了她會擔心的。”

齊鴻說道:“又不是叫你在她家過夜,就是去見見她是否如傳聞中說的那樣藝色無雙,再說也不一定能見到。”

張澈也說道:“要是去別家我們也就不叫你了,但這李師師可不同,據說才情過人,見過她的人沒有不誇讚的,你要不見見真的太可惜了。”

華櫸還是不去,但齊鴻三人鐵了心非要他同去,連拉帶拽的將他給拖走了。

“你們別拽我,我自己走行了吧。”見實在躲不了,華櫸也妥協了。

李師師的家在汴京有名的花月街上,四人來到門前,見大門是關著的,華櫸說道:“瞧瞧,我說別來你們非不信,怎麽樣。”

張澈歎了口氣,意興闌珊的說道:“隻好下次再來了,走吧。”

四個人正準備離開,突然門開了,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小丫環送三個中年男子從裏麵出來。

“吳員外,張員外,李員外,你們慢走,有空再來啊。”老婦人滿麵笑容的對三個中年男子說道。

“好好好。”三個中年男子揮手說道,隨後離開。

張澈、齊鴻、劉範三人一看機會來了,趕緊跑過去圍著那個老婦人又是陪笑,又是說好話的。

華櫸看到三人為了見一個煙花女子,居然連讀書的身份也不顧,著實感到好笑。

這老婦人就是李師師的媽媽,人都叫他李媽媽,至於是不是真的是李師師的母親,那就不知道了。

“文山快來,媽媽答應讓我們見見花魁娘子了。”張澈衝華櫸喊道。

李媽媽開始不同意讓張澈他們進去,但在齊鴻拿出五十兩銀子後,終於答應讓他們進去見見李師師。

五十兩銀子就見一麵,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

張澈見華櫸站在原地沒動,走過來把他生拽了過去。

進到裏麵,李媽媽把他們領到二樓花堂,這裏是李師師專門見客說話的地方。

“幾位公子稍坐,我去叫女兒出來。”

李媽媽讓丫環給他們上茶,自己去了李師師的房間。

華櫸打量了一下堂中的布局和擺設,除了牆上有名人字畫、幾盆蘭草以及簾子後麵的一張琴桌和古琴外,什麽也沒有,簡單、靜雅,完全不像是煙花場所,更像是文人的書房。

時間不大,李媽媽掀開簾子,一位年約二十三、四歲,貌若桃李,眼似秋水,身段妖嬈的女子走了出來。

“不愧是名滿京師的第一花魁,果然豔色無雙,難怪那麽多男人趨之若鶩的想見她。”華櫸心裏說道。

李師師走到堂中微微福了一禮,聲如絲樂般說道:“師師見過四位公子。”

張澈、齊鴻、劉範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激動的不得了,趕緊站起來還禮道:“見過花魁娘子。”

大家落座,李師師打量了一下華櫸四人,問道:“請問四位公子尊姓。”

“小生姓齊名鴻,字子鄴,青陽書院的學生,明年準備參加科舉。”

“小生張澈,字世風,也是青陽書院的學生,明年也要參加科舉。”

“小生劉範,字通達,與他們是同窗,明年也要參加科舉。”

李師師的話才剛一落,齊鴻、張澈、劉範三人便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一切告訴了她。

李師師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朝華櫸看了一下,說道:“這位公子為何不報姓名?”

華櫸淡然一笑,說道:“小生並非什麽名人,就是說了娘子也未必記得住,不說也罷。”

李師師雖然名滿汴京,仰慕者無數,但這裏麵卻沒有華櫸,今天如果不是張澈三人硬拉他來,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踏足這裏。

這倒不是因為李師師是煙花女子歧視她,隻是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沒必要有過多交集。

況且他知道這裏每天都有很多人來,而且能到這裏來的非富即貴,像他們這種小書生哪裏會被她放在心上,即使把名字告訴她,轉過身也會忘掉的,如此還不如不說。

李師師見過很多的年輕公子,每一個都對她趨之若鶩,隻要她想知道的無所不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對她如此淡漠,不由為之一怔。

就在這時,丫環匆匆走進來說道:“娘子,官家來了。”

李師師和李媽媽臉色頓時一變,因為之前徽宗沒有說過今天要來,這要是讓他撞見華櫸等人,那就麻煩了。

“快,趕緊送四位公子從前門離開。”李師師說道。

徽宗為了能來跟李師師私會,特意讓人修了一條秘道直通李師師家的後門,所以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是走的後門。

“來不及了,官家已經進屋了。”丫環說道。

正說到這裏,就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李師師嚇壞了,連忙讓李媽媽把華櫸他們帶到別的房間藏起來。

李媽媽把華櫸四人帶到李師師臥室隔壁的一間房,叮囑道:“你們待在這裏千萬不要出聲,否則性命難保。”

齊鴻三人連忙點頭,李媽媽把門關上走了。

過了沒一會,就聽有男女說笑著從門口路過進了李師師的房間。

齊鴻、劉範、張澈當然知道跟李師師進房的裏誰,嚇的渾身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華櫸倒是挺沉著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一起,轉動大拇指玩。

不久,房間裏傳來了響聲,華櫸四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發笑。

大概過了不到五、六分鍾,就聽隔壁李師師突然驚慌大叫:“不好了,官家出事了,快來人啊。”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房門被猛力踹開,多人湧進隔壁房間。

一個聲音很尖的男子喊了幾聲官家沒反應,隨後氣極敗壞說道:“把這裏所有的人都給我抓起來。”

隔壁房間傳來李師師、丫環和李媽媽驚恐的叫聲。

“壞了,要出事,趕緊跑。”華櫸說道

皇帝死在這個地方,為了掩蓋他的真實死因,外麵那些人肯定會把這裏所有的人滅口,再不走等他們搜到這裏來就走不了。

“往那跑啊,門外全是侍衛。”齊鴻打著哭腔說道。

華櫸看了一下窗戶,說道:“跳窗。”

“跳窗,這裏可是二樓,我怕。”劉範說道。

華櫸說道:“要麽跳窗,要麽被殺,你自己選一個。”

“我——”

還沒有等劉範做出選擇,房門“哐”的一聲被踹開,一隊穿著便衣的侍衛出現在門口。

“這裏藏著四個人。”便衣侍衛說道。

進來幾個人不由分說的就把華櫸他們四人給拽到隔壁房間。

華櫸往**先看了一下,隻見一個三十六、七歲,長得挺俊俏的男子,光著身體,緊閉雙眼躺在**,此時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床前。

一個年近六旬,身高七尺,長相文靜,眼神陰毒的男子,渾身散發著戾氣站在那裏看著眾人。

這個人就是每次陪徽宗來跟李師師私會的太傅楊戩。

楊師師穿著貼身的裹衣,跟李媽媽和丫環一起被押跪在床前左側,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擱了一把刀。

“太傅,我們在隔壁房間抓到四個人。”侍衛說道。

楊戩看了一下華櫸四人,問楊師師:“他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藏於隔壁房中?”

楊師師不敢再有隱瞞,說道:“他們是青陽書院的學生,仰慕奴家之名而來,因為官家突然到來,不敢讓他們驚了官家的駕,這才把他們藏於隔壁房中。”

“胡說。”

楊戩怒斥道:“他們分明就是你們勾結的刺客,官家就是你們合謀害死的。”

害死官家,這個罪名可太大了,淩遲處死,滿門抄斬都有餘。

“冤枉,奴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害官家,請太傅大人明察。”李師師被楊戩扣的這個罪名嚇壞了,連說話都帶著顫音。

楊戩本來就是在為自己找替罪羊,要不然他回去無法交代,所以根本不聽李師師解釋,說道:“分明就是你們合謀害死了官家,還想狡辯,本太傅豈會受你們的騙。來人,把他們全給我砍了。”

聽到砍了這兩個字,張澈,齊鴻,劉範頓時全都嚇的雙腿發軟,倒下昏死過去。

那些侍衛舉刀剛要砍,華櫸突然大聲說道:“慢著,官家還沒死,我能將他救活。”

“慢動手。”

楊戩急忙伸手喊道,隨後走到華櫸麵前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認為我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華櫸說道。

楊戩回頭看了一下昏迷不醒的徽宗,略微想了一下,說道:“好,本太傅就信你一次,如果你真的把官家救活,要什麽本太傅都給你,但要是救不活官家,本太傅就把你全家都殺了。”

聽到楊戩竟然拿家人威脅自己,華櫸心裏生起一股殺意,真想立刻殺了這大奸賊,但想起師父讓他十年不許出手的囑咐,最後還是把怒火壓了下去。

楊戩閃身讓開,華櫸走到床前給官家檢查了一下,發現他是服用了過量的助興藥才導致變成這樣的。

“怎麽樣,官家還有救嗎?”楊戩在他身後問道。

“我救人的時候不要說話。”華櫸語氣很生硬說道。

楊戩剛想發怒,但看到**昏迷不醒的官家,隨即又把火氣壓了下去。

華櫸從隨身攜帶的小荷包裏取出一個比手指稍粗,長約三寸的小瓷筒,打開蓋子,裏麵裝著十幾根銀針。

華櫸從裏麵取出銀針,紮在徽宗的太衝,太溪,曲池穴等穴位上,然後又用手在他的幾個要穴上推拿按摩。

過了大約兩三分鍾,徽宗的臉色恢複正常。

華櫸繼續給他又推拿了幾分鍾,徽宗像被憋了很久似的長籲了一口氣,隨後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