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世間萬物皆可生意
饒是沃爾夫在腦海中預想過無數種艾羅可能會說的話，可這句話卻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愣了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出來：“講和？你在和我講和？！哈哈哈哈！這真的是我今天所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你看來真的瘋了，瘋到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麽了。不過也好，帶著瘋狂地死去，你至少免了許多痛苦。”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講和。”在死亡的威脅之下，艾羅嘴角那一抹本來消失的笑容現在卻是再一次地揚了起來，他笑的是那麽的自信，似乎現在掌管局麵的並不是這個沃爾夫，而是他，“相信我，和我們人魚之歌講和對你來說絕對是利大於弊。你會獲得大量的好處，這些好處遠遠超過你殺了我們所能夠帶來的好處。”
看著艾羅如此一張笑容滿麵的臉龐，沃爾夫本來的狂妄卻是不由自主地收斂了起來。
他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這個矮個子會長，大腦在努力地思考。可想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來這個家夥究竟有什麽好處可以給自己。難道說他想要拿錢來買自己這條命？如果是這樣的話，等拿到錢再殺了這些家夥也不遲，反正人魚之歌的實力也就那樣。
當然，如果這個矮個子會長敢有什麽異動的話，自己一刀就可以讓他的謊言全都消失。
“你說說看，你想怎麽求饒？用錢買你們的命嗎？”
艾羅幹脆背著雙手，展現出自己的絕對毫無威脅力，笑著說道：“買命？不不不，這實在是太低端了，而且我又不能保證把錢給你之後你不會繼續殺了我們。我們公會的實力就這樣，我沒有能夠保證你不殺我們的把握。”
沃爾夫略微低下頭：“那你想用什麽講和？”
艾羅笑著，這種笑容充滿了職業性，也充滿了春風一般的溫暖。似乎他現在麵對的並不是一個正要取他性命的敵人，而是一個即將把錢送到他手上的尊貴客戶。
“沃爾夫會長，首先，讓我來猜一下您的人生目標是什麽。”
艾羅首先說了一句，停頓一下，確認沃爾夫並沒有阻止自己的意願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就算是一開始受到梅林那個法師的**，但攻擊子爵府的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錢。殺人隻不過是為了錢不得已而做的事情。”
“那麽就很明顯了，沃爾夫會長，您想要的就是大量的財富。至於殺不殺人，是否幹掉哪個混蛋都在賺錢這個理念之後。”
沃爾夫想了想，略微點了點頭：“說下去。”
“既然知道了會長您的理念是賺錢，那麽我們就先來假設一下，如果您現在把我們人魚之歌的所有人都殺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沃爾夫：“發生什麽事情？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艾羅：“嗬嗬，根據我的判斷，事情接下來會這樣發展。”
“您殺了我們之後就會立刻逃走，這沒關係。但是在這之後，鵜鶘鎮的所有鎮民都會發現，我們公會被全滅了。”
“就算那些鎮民並不會因此心疼我們公會的全滅，但有人會關心我們公會的生存狀況。”
“稅務官。”
“每年的秋季，就是稅務官開始走遍整個藍灣帝國，開始前往各個小鎮進行收稅的時候。很快，那些稅務官就會到達鵜鶘鎮，在看不到我們人魚之歌的稅收以及空無一人之後，自然很快就會從鎮民那邊打聽到，我們人魚之歌和你們鐵狼公會之間發生戰鬥，然後被全滅的事情。”
“當然，鐵狼公會全滅了我們人魚之歌並不稀奇，您這樣的大公會不管是從實力上還是經濟上，本來就應該是全方位碾壓我們公會的存在。所以我們公會的滅亡這件事並不會對您造成什麽心理壓力。最多鐵狼再被冠上一個‘私鬥’的罪名，進行罰款而已。”
沃爾夫：“哼，你以為我會怕那些罪名嗎？”
艾羅連忙搖頭，笑嗬嗬地說道：“當然，我要說的並不是什麽罪名啦，罰款啦之類的東西。而是另外一項對我們公會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名聲。”
“這年頭，不管是做雇傭兵也好，公會也好，甚至是做強盜團夥也好，名聲都是十分重要的。我並不是指好名聲，而是指‘強大’這個名聲。”
“沃爾夫會長，您有沒有想過？我們人魚之歌是一個成立隻不過才兩個月不到，公會戰鬥力總共就一個戰士外加一個死靈法師兩個人的小公會而已。可在剿滅我們這個隻有兩名戰鬥力的小公會時，您這次所帶出來的包括一名火焰魔法師在內的總計十人，除了您之外竟然全都全軍覆沒？”
“‘對付僅僅隻有兩名戰鬥力的公會，鐵狼竟然付出了陣亡九名戰鬥力的代價！’您覺得，當這件事經由稅務官傳出去之後，其他人會怎麽想呢？”
刹那間，剛剛還顯得十分沉穩的沃爾夫卻是猛地一震，他的表情說明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件事。
看到自己的語言終於開始起效果，艾羅繼續說道：“鐵狼的首領沃爾夫·菲斯，他的戰鬥力竟然那麽弱的嗎？帶領九個人殺兩名冒險者加一個普通人竟然要付出那麽大的代價？這個人是不是名過其實啊？或者說，這個會長是不是根本就不會帶隊啊？他本人真的有那麽強的實力嗎？跟著他的會不會反過來被他坑啊？”
“這些問題相信很快就會在人們的口中傳開，到時候，別說前來找您的公會進行委托的任務了，就算是想要加入鐵狼公會的冒險者恐怕都會掂量掂量您的份量再做決定。而且我剛才也說了，哪怕是當一個表麵公會，背地裏強盜的團夥也是需要名聲的，沒有哪個想要成為強盜的家夥希望自己投身一個聽起來很弱，並且完全不會帶隊，動不動就會讓手下人死光的強盜團夥吧。”
“這樣一來，沃爾夫會長您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至少在這些流言蜚語消去之前，您都必須依靠單幹來重新樹立自己在業界的口碑。但我們應該都知道，獨身一人的冒險者在完成任務方麵究竟有多麽的困難。如果非要去單幹的話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把工作交給你。硬是要的話，恐怕也就隻會是一些掏下水道，殺鉤齒鼠這類僅僅隻能讓人餓不死的任務了吧。這樣的話，和沃爾夫會長您希望的賺大錢的願望，豈不是背道而馳了嗎？”
艾羅的話先暫時告一段落，因為從沃爾夫的表情上，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擔憂的色彩，那卡著艾羅脖子的刀，也是不由自主地向著外麵撤了一點。
“你……你……！”
沃爾夫想要反駁兩句，可他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好像隻要這一刀真的砍下去，那麽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裏自己真的要去掏下水道，殺鉤齒鼠為生了。
而且……這種遭遇想一想好像還真的很有可能會發生啊！
“那麽……你想怎麽和我講和？我的人再怎麽說也都已經死光了，我放了你們，結果你們跑出去說你們人魚之歌僅僅憑借兩個人的戰鬥力就將我的鐵狼幾乎全滅，那我豈不是更沒麵子？！”
想到這裏，沃爾夫的長刀不由自主地再次壓住艾羅的脖子！而這次很明顯他顯得有些激動，鋸齒刀刃微微嵌入艾羅的肌膚，印出了一道血絲。
但，就像是完全沒有痛感一樣，艾羅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麽的濃鬱：“不不不，我們人魚之歌是絕對不會做出有害鐵狼的事情的。因為，我們可以做一筆生意。”
沃爾夫：“你……什麽意思？說清楚！膽敢阻撓我賺錢的家夥，我全都會殺的幹幹淨淨！”
艾羅哈哈一笑，繼續說道：“我先說一下我們人魚之歌為什麽不會做出有損鐵狼威嚴事情的原因吧。”
“那麽現在假設，沃爾夫會長您突然心情好放我們走了。在我們人魚之歌安全之後，立刻放出風聲來說我們將前來追殺我們的鐵狼公會幾乎全滅，並且把他們的會長沃爾夫·菲斯打跑了！這樣的話，我們會遭遇怎樣的事情呢？”
“首先，沃爾夫會長您會非常的不爽，第二天就會來我們公會把我們全都滅了。”
這句話說得很誠懇，沃爾夫微微點了點頭，壓著艾羅脖子的刀終於再次往後撤了一下。
“其二，就算沃爾夫會長您非常的寬宏大量既往不咎，對我們人魚之歌來說接下來的事情隻會變得非常麻煩，而不是非常簡單。”
“為什麽呢？那是因為您的鐵狼公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公會。論實力，應該可以算得上在全國的公會中排進前一百吧？”
沃爾夫想了想，嘴角不由得蹦出了一抹笑容：“嗬嗬，有這樣的統計表嗎？嗯，前百名應該沒問題。甚至前五十也說不定，嗬嗬。”
“對啊！沃爾夫會長您想，我們這個才剛剛創立兩個月不到，僅僅隻有兩名戰鬥力的小公會，突然在一次正麵決戰中擊敗了全國前五十的公會！這代表什麽？這代表我們公會有很強大的能力！我們公會的名氣會在整個藍灣帝國內瘋漲！”
“可名聲的瘋漲帶來的卻並不是什麽好事，而是一場災難。”
“緊接著，各種各樣遠遠超出我們公會能力的委托就會到來。而其他公會看我們公會竟然那麽會搶生意，也會開始把我們當成競爭對手來布置接下來的市場安排。”
“我們以一個十分小的體量，卻得到了一個我們完全吞不下的市場。而一旦我們無法吃下這份市場，伴隨著我們公會執行任務的接連失敗，我們之前獲得的大量名氣就會瞬間變成大量的惡評與質疑。”
“從經濟學的角度講，一個公會需要的是知名度和美譽度。如果知名度和美譽度雙雙拔高，那麽就代表一個公會是全國知名的大公會，並且可能還直接接受皇室的委托，受盡榮華。”
“如果美譽度高知名度低，那麽我們會在一個小圈子裏麵做熟客生意，雖然發展的可能性比較小，但在那個圈子裏麵卻可以有著極好的評價，賺的錢也不少。”
“如果知名度和美譽度都低，那麽就是所謂的臭，也就隻是臭那麽一小塊地方，可以先想辦法在那麽一小塊地方把美譽度刷起來，之後再提升知名度，也不算太困難。”
“可如果遇到最糟糕的狀況，也就是我們人魚之歌名揚整個藍灣帝國，但所有談到我們人魚之歌的人都是嗤之以鼻，並且伴隨著嘲笑和鄙夷的話，那我們的生意就真的是沒法做，甚至連翻身都不可能，隻能關門大吉了。”
“我們人魚之歌需要提升自己公會的名聲，但絕對不需要太過突然的名氣。我們所需要的名氣必須與我們公會的實力相匹配，不能接受這種捧殺式的名氣。”
“也正為如此，所以我們人魚之歌是絕對不會針對今天這件事做出任何有損鐵狼公會的事情的，這下您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