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轟隆隆，伴隨著雷聲，堅持了一天的雨水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嘩嘩而落。
人魚之歌公會的成員一如往常那樣在餐桌旁圍坐了一圈，待得艾羅端上最後一道菜之後，可可連忙抱起牛奶壺給艾羅滿滿地倒上了一杯。
沒有人說話，就算這道晚餐是如此的美味，也依然沒有人說話。
就連娜帕也隻是舔著自己碗裏麵的牛奶，小舌頭發出啪嗒啪嗒卷吸牛奶的聲音，卻是頭也不抬一個。
艾羅用叉子卷起通心粉放進嘴裏，咀嚼了兩口後目光終於還是落在了身旁的可可身上。
可可也注意到了艾羅的眼神，卻是更加低著頭，一副什麽都不敢看，也什麽都不敢說的模樣。
“你們，見過那個眼珠魔法陣搭扣嗎？”
艾羅出聲詢問，布萊德一臉茫然，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實誠的不能再實誠了。然後，他的眼神就和芭菲一起落在了可可的身上。
良久，良久。甚至久到娜帕都吃飽牛奶，重新飄到櫃台的坐墊上趴好打呼嚕之後……
“那個人……是真實之眼的人……”
不認識，不知道，沒聽過。
艾羅再看了看布萊德和芭菲，這兩人也是同樣的一臉呆萌。
好吧，看起來並非自己一個人孤陋寡聞了。
眾人的眼神再次飄向可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這個小女孩過了良久，才在這種視線的壓迫之下，怯生生地說道——
“真實之眼，是一個魔法師公會。他們公會隻會招收魔法師成為其中的成員……因此，他們的規模可能並不大，但每個成員都很厲害！但……但這並不是我害怕他們的原因……”
“我真正怕的……怕的是……怕的是……”
在反複了好幾遍之後，可可抬起頭試探性地看著艾羅的眼神，似乎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說心中的話。在看到艾羅那雙溫柔的眼神之後，她終於還是下了決定——
“我怕……他們很厲害，就這……這樣了。”
在布萊德和芭菲一臉懵逼的時候，艾羅卻覺得自己或許扮演知心大哥哥的時間有點長，讓這個小丫頭看不到自己嚴厲的一麵，以為很多事情都可以蒙混過去呢。這狀態吧……說實話實在是有些不好。
“可可，有些事我要和你說清楚。雖然我早就說過，但可能你已經習慣在這裏，所以有些忘記了。”
艾羅喝了一口牛奶，語氣也顯得正兒八經。這種正經的態度與以往的“溫柔會長哥哥”有很大的區別，這讓可可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自家會長。
“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你在我這裏，我管你吃住，你則是要幫我完成工作委托賺錢。這是一個互相利用的地方，可不是什麽福利院，或是什麽慈善機構。我希望各位成員之間相親相愛，如同家人一樣。但我也反對任何‘家人’賴在家裏不幹活，不出工。”
這些話已經很嚴厲了，尤其是對於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小女孩來說。
“公會的確是一個安全的港灣，但卻不是讓大家太過安逸地住在這裏，舒舒服服地過下去的樂園。公會需要運營，需要有收入，這樣才能維持日常的開銷與發展。也隻有有了收入之後，才能讓這裏繼續成為一個安全的港灣。”
“我在這裏重申一遍，在任何人想要說出自己的秘密之前，我不介意任何人隱瞞自己的想法。但遇到要出任務的話，我則是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盡到自己的全力。”
“或許你會因為任務而恐懼，為難，覺得太過危險自己可以不用去。但我也希望各位明白，在你退縮的那一刻，我們公會的其他成員卻頂了上去。或許，我是說或許。或許就是因為其他成員缺少了你的那一份保護，而導致你的戰友遭遇到了毀滅性的傷害。一旦發生了這種事，可不是說你一個人躲在舒適區就能夠完美解決的。”
“冒險者公會的冒險者如果一旦出現人手不足，那麽工作就會削減，收入也將降低。人數的缺少會導致任務的更加難以完成，從而導致惡性循環。”
“所以，一個公會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互相照顧，成員之間互相扶持。這並不是某種溫暖的雞湯話語，而是從經濟的角度來詮釋的話，一個凝聚力越強的公會，能夠賺取的金錢也就越多。因此，哪怕是心懷恐懼，哪怕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隻要這個人願意在公會其他成員頂上去的時候一起上，那麽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難都不足為懼。”
艾羅抬起手，突然壓在可可的肩膀上。這一個動作讓可可顯然被嚇了一跳，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會長，卻發現艾羅已經重新恢複成了一張溫柔的表情看著她——
“我要讓所有成員都知道，就算你有再害怕的事情也可以，你不說也沒關係。因為在任何時候，你的身後都有一個公會，我們公會的每個成員都可以分擔其他成員的恐懼與悲傷。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吃完了，收拾收拾就都散了吧。”
艾羅三兩口扒拉完自己的通心粉，晃著腦袋將今天的收入收拾好，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布萊德和芭菲看著可可，片刻後也是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自己的碗筷。
一直過了良久，這個小死靈法師才默默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端起碗筷進入廚房，收拾好之後，磨磨蹭蹭地回房了。
啪嗒。
在她的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隔壁房間的艾羅則是悄悄拉開一條門縫，看著這個小丫頭的大門。
“唉，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真是難搞……什麽事情都不願意說。”
嘟囔了一句，艾羅重新關上門。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正處於這種什麽都不願意說的年紀啊。
隻可惜在學校的時候沒怎麽好好上過思政課，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勸說到底有沒有用。
希望自己別弄巧成拙了才好，萬一明天一早醒來，卻看到自家的死靈法師不辭而別的話，那自己可就尷尬了。
在折轉反側之後，艾羅終究還是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早，就在這位會長心中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房門，來到二樓護欄邊的時候……
“會長哥哥，早上好。”
看到這個小丫頭一臉精神，穿好法袍拿好小枯樹枝，一臉嚴陣以待的模樣站在一樓大廳正中間的時候……
艾羅知道，自己可以先把懸著的心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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