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狗

大狗每晚都會在第七街等夜歌,可他一連幾天都沒有見到夜歌,他越發覺得路都變得格外軟,他走起來都沒有了底。

“呼——夜歌,你怎麽還不回來啊……”

“這一大攤子事情都拋給我,我怎麽接得住啊!”

“你不知道我膽小嗎?每天都被嚇得換褲子,卻又不敢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說。”

“好冷啊!”

啪!

正在大狗瑟縮著脖子四下張望的時候,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嚇得一軟,差點被這一巴掌給拍倒。

大狗試探性地轉回了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後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

“夜歌,你終於回來了!”大狗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

夜歌將手指放在了嘴邊,示意大狗小聲些。

大狗立馬捂住了嘴,四下望了望,小聲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都等了你好幾天了,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過的多麽提心吊膽,每天都睡不好覺,都快被折磨死了。”

夜歌對大狗的遭遇早有預見,安慰道:“沒事,慢慢就習慣了。”

大狗頓時急了眼,說道:“不行!你不能把我扔在這,我太可憐了!我好好一個人怎麽突然就變成了第三區的話事人了?”說著說著,大狗的聲音裏都有了哭腔。

“我這不是一直都在。”夜歌從懷裏的紙袋中拿出了還溫熱的花生糖餅,遞給了大狗。他知道大狗必定會在這裏等他,所以才會買花生糖餅。

大狗伸手接過,聞到了上麵散出來的油香,咽了口唾沫後才吃了起來,而他一開吃就控製不住,直接整個吞了下去,然後直勾勾地看著夜歌。

“還有嗎?”

“給。”夜歌將剩下的花生糖餅都給了大狗。

大狗狼吞虎咽了下去,頓時感覺現在讓他死都值了,他完全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了。

等大狗吃完,夜歌看了眼街道,說道:“不早了,回去吧。”

“我……”大狗張了張嘴,看著夜歌的眼睛,沒有再訴苦。

夜歌拍了拍大狗的肩膀。

大狗低下了頭,神情黯然,片刻後轉身離開。他突然感覺到夜歌好像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可夜歌還是拒絕了他的一切訴求。

忽然之間,大狗感覺到了一絲的隔閡。

從前大狗跟夜歌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可現在卻根本無法再無話不談。大狗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他知道現在已經變成了這樣。

大狗不像夜歌那樣聰明,也不會打架,更不會當第三區的話事人,他隻會永不停歇地碎碎念。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唯有接受,默默地接受。

既然夜歌讓自己回去,那就回去吧。

大狗獨自走在街道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滑落,源源不斷,怎麽也擦不幹。

望著大狗的背影,夜歌悵然若失。

第三區話事人的位置,就算是一個老賊來坐也未必坐的穩,大狗可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年。這樣做對大狗來說或許太過殘忍,將所有的美好幻想掐滅,硬生生地推上風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是死亡。

然而,夜歌清楚這是大狗必須要走的路。

朝叔不在了,小豆子也不會再回來,夜歌更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命運。當這一切都消失的時候,大狗麵臨的處境未必就比現在還要好。

最起碼,現在夜歌還有能力望著大狗走一段路。

不論是多麽笨拙的飛鳥。

都需要挨過寒冬。

否則就無法在這群鴉遮蔽的天空生存。

至於夜歌為什麽不接手第三區,最大的原因還是他會給第三區帶來災難。不說夜歌自身的秘密,就單單是殺死白銀神民安良這一件事就足夠成為滅頂之災了。而之所以選大狗,則是因為唯有大狗會真正替第三區的棄民著想,其他人都隻會替自己著想。大狗會讓第三區繼續成為棄民的第三區,而不是棄民區的第三區。

夜歌看著大狗的身影完全消失,轉身向著家中走去。

推開冰冷的房門,夜歌邁進了屋子,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夜歌什麽都沒有做,就是單純地在站著。

風掠過街道,鍋碗瓢盆發出微小的雜亂聲。

黑暗無聲。

夜歌卻一直都在站著。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陸甲突然出聲問道。

屋子裏突然有聲音出現,夜歌卻顯得很平靜,好像很早就已經發現了對方。

“是你殺死的安良?”

“是。”

陸甲沒有想到夜歌竟然承認的這麽幹脆,咧開嘴露出了尖牙,說道:“你知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多久嗎?實在是等得太過於無聊了啊!這麽大好的時光都浪費在了等待上麵,你可要好好賠償我才是。”

“我也在等你。”夜歌盯著黑暗說道。

——

陳洛終於等來了郭守行。

然而,郭守行在見過地下監獄的慘狀後,同樣是爬著出來的,幹嘔不止。縱使他這樣常年沾滿血腥的人,竟也一時接受不了那樣慘烈的景象。

每一個角落都是鮮血,都是破碎的內髒,都是扭曲的人體,都是猙獰的表情……

毫無疑問,沒有一個犯人得以幸免。

郭守行實在是慶幸自己做了那筆交易,更慶幸自己將警察署的所有人都帶去了另一個地方。否則,他們就有可能是這幅慘烈畫麵的一角。

陳洛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遞給了郭守行一杯水。

郭守行接過水,沒有喝,反而是當頭澆下,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大難不死。”郭守行說出了四個字。

“是誰幹的?”

郭守行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情,說道:“衝著夜歌去的。殺了地下監獄那些人,大概隻是臨時起意。”

“臨時起意?”陳洛難以置信地重複了這四個字。

“誰會殺死地下監獄的所有人?誰會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殺人?”郭守行想起了陸甲的模樣,心髒都不由得震顫起來。

“他究竟是什麽人?”

郭守行長吸了一口氣,說道:“昊天神教。”

陳洛愣住了。

“能殺死這麽多人,恐怕還是傳聞中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