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長城以北
天下獨白舔了舔刀尖的鮮血，說道：“這血可真難吃。”
倘若此時有人在旁邊，一定會陷入深深的震驚之中。漆黑的屍體堆積成山，鮮紅的血從縫隙中流出，匯聚成一條條溪流，正向著一個巨大的凹坑裏流去。
普通人見到這般恐怖的景象會嚇得魂飛魄散，扼夜長城的守軍見到了絕對會是四肢冰涼。
“這是夜魔？！”
這就是三百多年前幾乎讓人類滅絕的夜魔！
扼夜長城的建立之初就是為了徹底阻斷夜魔。然而，自一百多年前的“根清行動”後，扼夜長城附近就再沒有見到夜魔的身影，所謂的守軍其實也早已變成了擺設。
什麽時候冒出了夜魔，並且數量竟如此驚人？！
按照書籍上的記載，即便是最普通的夜魔，皮膚都硬如鋼鐵，普通子彈難以穿透，其生命力更是相當頑強，即便身中數十槍也不會死亡，否則人類當年也不會有滅頂之災。
然而，現在這裏卻躺著成山的夜魔屍首，要麽是被削飛了頭顱，要麽就是被劈成了兩半，全部都是一擊斃命。
就算拉出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也絕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身為昊天神教司理堂的鐵司理，天下獨白跟林掩晝的探尋任務已經完成，而事情的嚴重性也完全超過了他們兩個人能處理的範疇。不用說僅僅是他們兩個，就算黑鐵城的熊小山到此坐鎮，也未必能處理好這種足以震驚帝國的事情。
現在天下獨白跟林掩晝所處的位置已經非常深入“莽荒原林”，來時騎的四匹馬已經全部死亡。即便現在全速返回，至少也需要五天的時間，在此處多待一分離死亡就多近一步。
然而，他們兩人好似根本沒有離去的意思。
散發著濃厚血腥味的血正源源不斷地流向那個巨大的凹坑，發出溪水般的聲音。
林掩晝蹲在凹坑旁，仔細地觀察著。
天下獨白習慣性地舞了一圈大月鐮刀，竟罕見地覺得他的手臂有點酸，這可是他多年都未有過的感覺了。
從扼夜長城中出來的第三日起，天下獨白的手就沒有停下過，大月鐮刀因為不斷地揮砍曾一度發燙。
“都是些雜魚，當真沒有意思！”
“殺了這麽多雜魚，真正的大魚也該出來了！”
機械性地舞動大月鐮刀，就像是在不斷地拍死蒼蠅，對天下獨白這種人來說自然無趣的很，他渴望的可是在刀尖上起舞。
林掩晝忽然抬頭，向著北方望去。
大片的烏鴉正在升空，組成一片雲，將這片蒼茫的原始森林遮蔽。大地發出震顫，轟鳴的聲音如同浪潮，橫成一線，滾滾而來。
天下獨白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嘴角裂開了笑容。
“終於出來了！”
——
白牙塔。
黑鐵城中的最高建築，坐落在北端，迎著日光，好似在俯瞰著黑鐵城中的一切。
作為昊天神教在黑鐵城唯一的分部，白牙塔比映雪台都更加神秘，很少有人可以進入其中。
由於白牙塔並不分層，塔內便隻是一整個高深狹窄的空間，讓進入其中的人有著一種被審視的感覺，無處可躲，好似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出來。
身著黑衣白領的使徒正在虔誠地向神明表達敬意，行完禮後，為首者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司理堂的大人來信了，讓我們動用一切力量趕往北方。”
“看來扼夜長城那裏確實是出了亂子。”
為首者目光一凜，警告剛才的說話者。他不希望有太多無端的揣測，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臨行前，有件事情還需要安排一下。安良的死，我們的城主大人下令不予追究。”
“這分明就是在向我們神教示威！就算安良傷害到了城主大人的女兒，受到的也應該是神明的責罰，而不是橫死在棄民區！”
安良就是在棄民區行凶的開膛手一事很多人都知曉，但就是沒有人會說出來。而魚長安胸口上的傷又有著那麽顯著的特征，很容易就可以想到魚長安的遭遇。
倘若熊小山的女兒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還不做點什麽，那他就不是熊小山了，即便是得罪昊天神教，他也不會在意。
“我們所有的力量都要趕往北方，那麽這次派誰去處理安良的事情合適？”
一陣沉默後，有人說出了一個名字。
“陸甲。”
片刻後，集會的眾人散去。要前往北方的扼夜長城，他們還需要處理好一些事情並且做好相應的準備。
為首者獨自一人站在白牙塔的大廳中，派人去將陸甲叫來。偌大的神教分部，恐怕也隻有他能夠控製住這頭嗜血野獸了。
……
就算是昊天神教中的人員，知曉白牙塔還有地下一層也不多。
密集的蠟燭並不能驅散地下的黑暗跟陰冷，頂多就是照亮了一條小路。兩個拿燈的人從台階走下，相伴著向前。
“怎麽又要把他放出來？”
“我哪裏知道？”
“上次可是直接破開了鐵門，活活將守衛給生撕了，之後一口口給吃了，骨頭都給嚼碎了。要是再放出來不知道又要惹下多麽大的禍端……”
“聽聞當年就是因為屠殺了整個軍營，為了躲避死刑才加入的神教……”
“噓！可不能亂說，當心！”
嘩啦！
鎖門的大鐵鏈落下。
厚重的鐵門被打開。
陸甲此時正跪坐在地，麵朝南，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縱使有些披頭散發，衣衫破舊，他的儀態仍然那麽從容平靜，沒有淒慘的模樣。
光是從表麵看，這就是一個被關押著的瘦弱文人。
“陸甲先生。”來人試探性地走到陸甲的前麵，確認無害後才抬起了對方的鐐銬，將其打開。“大人讓我們放你出去。”
陸甲仍微閉著雙眼。
“陸甲先生？”來人見對方根本沒有什麽動靜，不由得湊上前去。
此時，陸甲忽然睜開了眼。
慘白的眼球裏透著寒光。
來人心中一驚，頓時感覺到了好似有冰冷的刀刺進了自己的眼中，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
陸甲咧嘴笑了出來，露出了那非人般的尖牙。
“陸……甲……先生，大人……請你過去……”
陸甲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咧嘴笑道：“這次，又讓我去殺誰？不如，先殺了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