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說的……是誰呢?
當被扔在後麵的胡廣和朱瞻基等人趕到時,明軍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
麵對遍地殘肢斷臂和鮮血的場麵,這次朱瞻壑沒有犯惡心,但是他心中那認為戰場才是男人的浪漫這個想法又長著小翅膀飛走了。
所謂的浪漫隻是在騎兵衝陣、步騎協同等令人戰栗的景象裏,但不在遍地鮮血和殘肢斷臂的打掃戰場時。
不過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場麵的朱瞻基就不太好了。
沒有人生來就喜歡那刺鼻的血腥味,也沒有人喜歡遍地傷兵哀嚎的聲音。
和朱瞻壑第一次見到殺人時一樣,朱瞻基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撫著胸口,蹲在馬側不停的幹嘔。
朱瞻壑見狀微微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想見到的都已經見到了,剩下的場麵都不太好看,也沒什麽看的必要。
接下來,就等著班師回朝,繼續擺爛就好了。
然而,總有人不讓他如願。
“世子殿下,您這是要去做什麽?”
胡廣開口,讓朱瞻壑的腳步頓住。
朱瞻壑雙眼微眯,帶著滿臉和善的笑意看向了胡廣。
“我就是感覺不太舒服,想去轉一轉,呼吸一下清新空氣。”
“怕是不太好吧。”胡廣聞言一臉關切的說道。
“眼下兩軍才剛剛交鋒完,周圍很可能會有漏網之魚,世子殿下還是小心的好,別被逃跑的賊人傷了性命。”
“啊!那可得謝謝胡大學士的關心了。”
朱瞻壑眯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讓胡廣為之一愣。
想擺爛是沒錯,不想太出風頭也沒錯,但不代表朱瞻壑就沒有脾氣了,就可以任人欺淩。
要是太子一家的話他也就不說什麽了,但他堂堂漢王世子,什麽時候淪落到被一個文官踩在頭上的地步了?
還是在戰場,這個不是文官的場地,這要是在朝中,他胡廣不得薅著他的衣領子朝他臉上吐唾沫?
“堂哥,走,咱們幫爺爺打掃戰場去!”
當即,朱瞻壑拉著還在幹嘔的朱瞻基就朝著最中央走去。
你不是想讓我不痛快嗎?不就是想讓老爺子對我不耐煩嗎?
行!我如你所願!
“誒!”
胡廣是想讓朱瞻壑在老爺子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是沒錯,但可不想朱瞻基也被卷進去。
“世子殿下,您二人都是皇孫,怎能做如此醃臢之事?”
“哦?”朱瞻壑嘴角一翹,轉向胡廣。
“胡大學士這話怕是不太對吧?”
“太祖高皇帝當年白手起家,打下了偌大的江山,爺爺他早年鎮守北平,現如今更是禦駕親征。”
“作為朱氏子孫,不能親冒矢石上陣殺敵也就算了,怎麽能介意這種東西?”
“還是說,胡大學士是想讓我們學習叔輩,在大軍壓境的時候坐鎮宮中,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
別說胡廣了,就是周遭的將士們都在聽到朱瞻壑的這番話後都傻眼了。
叔輩,坐鎮宮中。
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朱高熾,到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朱高熾現在坐鎮宮中是沒錯,但人家也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
當年在北平,朱高熾帶著一城的老弱病殘,硬生生的抗住了大明第一代戰神李景隆五十萬大軍的攻城。
那他說的是朱高燧?可朱高燧現在就在軍中,正帶著圍子手營打掃戰場呢!
永樂皇帝一生一共就四個兒子,幼子朱高爔早夭,既然不是朱高熾和朱高燧那還能是誰?
我們的思維其實可以發散一下,叔輩又不一定非得是親爺爺的兒子。
比如說,朱允炆?
胡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頓時感覺如至冰窟。
他沒想到,一個孩子的心機竟然深沉到了如此地步,差點讓他這個官場的老油條著了道!
“世子殿下說的是……”胡廣強自露出了一個笑臉,但卻比哭都難看。
不是他認慫了,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是說朱瞻壑說的不對?皇孫不應該上戰場?那眼下的朱棣、朱高煦和朱高燧算什麽?
那從……
不行不行!
胡廣再次打了個寒顫,那個名字可不能隨便提起。
朱瞻壑不屑地笑了笑,拉著一臉懵逼,但也多少懂了點的朱瞻基離開。
不遠處,朱棣看了看朱瞻壑兩兄弟的背影,又看了看呆立原地的胡廣。
什麽都沒說,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翻身下馬,朝著朱瞻壑兩兄弟的方向而去。
“爹。”
“你們怎麽來了?”
朱高煦看著朱瞻壑和朱瞻基二人,一臉懵逼。
“孩兒本想出去轉轉,但胡廣大學士說眼下剛打完仗還不太平,周遭可能有殘餘的敵人,不讓孩兒亂跑。”
說完,朱瞻壑呲著個大牙,露出了滿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哦?爹知道了……”
朱高煦看向胡廣的方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又何嚐不知道自家大兒子這是在跟他告狀?
是,胡廣說的在理兒,但你也得看看這是哪裏!
周遭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除了不遠處的兀古兒紮河外哪裏能藏得住人?
再說了藏河裏,不怕憋死?還是說和在臚朐河的時候一樣,藏草裏?不怕被馬蹄子踩死?
阿魯台部這是在逃跑!疲於奔命的他們有時間在被三千營追擊的情況下搞這個?
“誒,堂兄,你沒事兒吧?”
朱瞻壑看著自家老爹走了,轉頭就發現朱瞻基的臉色不是很好。
“沒事兒,就是有點兒……嘔!”
朱瞻基一句話都沒說全乎,直接就化作了噴射戰士。
呃……也不對,他是上邊兒噴。
“唉,你說你,我早上不是說了要少吃點兒嘛……”朱瞻壑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忍著那股血液的腥味和嘔吐物的酸臭味給堂兄理著後背。
“沒事兒,我就是不太適應。”朱瞻基擺了擺手。
他其實不是被惡心到了,或者說不單純是被惡心到了,還有騎馬的時候顛的。
“多看看就好了,以後就習慣了。”朱瞻壑笑著安慰道。
“哼!一個要成為仁義之君的人,豈能天天看這些東西!?”
……
朱瞻壑翻著白眼兒轉過身去,看著又湊上來的胡廣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是不是有病!?”
“啊?”
朱瞻壑一句話就給胡廣說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