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百萬兵馬而無一軍可用

“臣弟打聽了一下京營和上直二十六衛,據說他們之中情況大多也是如此。”

“這麽一來、北直隸看似有三十餘萬人馬,但是實際上能守城的恐怕不足十萬,能拉出去打仗的或許連兩萬都沒有。”

朱由檢直接揭穿了眼下明朝京營的虛偽麵紗,因為和朱由校的朝夕相處,讓他有了這個膽氣。

他知道以朱由校對自己的感情,哪怕是自己造反,估計朱由校也頂多把自己圈禁罷了。

圈禁不會死、加上朱由校的性子,估計也不會有太監敢對自己擺臉色。

反正按照曆史軌跡,他不改變就是吊歪脖子樹,圈禁的結果不知道要比吊死好多少。

因此、他也是放開了,不把事情埋在心底,而是和朱由校好好交心。

“京營一事,今日也有人上了奏疏,不過沒有弟弟說的這麽誇張。”

朱由校在聽了朱由檢的話後,在旁邊案幾的一堆奏疏中找到了一份奏疏,遞給了朱由檢看。

朱由檢接過了奏疏,打開後立馬看到了這上疏的主人姓名。

“臣、山東道禦史鄭宗周,聞先皇駕崩,徹夜難眠,於登州叩首再叩首。”

“陛下初登大寶,請正李可灼、崔文昇妄投劇藥之罪。”

“另、臣於出山東之前,於北直隸巡查,京營之兵國初四十萬,嘉靖初猶二十餘萬,今何以止十二萬,而十二萬之中又非皆投石超距可備戰守之用……”

“京營如此、而邊鎮可知也。”

“遼兵原額九萬五千今止八萬二千兵,何以日減遼餉自隆慶元年以後原額二十萬三千九百有奇,今加至五十二萬五千六百有奇餉又何以日增即。”

“一鎮而九邊可知也,至於年例日加漫無底止,如嘉靖十年以前兵餉共六百八十萬有奇,至萬曆四十年後頓增至四千餘萬。”

洋洋灑灑數百字,朱由檢沒有全部看完,隻因為再往後全是怎麽怎麽強兵斂財的辦法,雖然看著很管用,但朱由檢知道實行不起來。

總而言之、這個叫做鄭宗周的山東禦史,對國事很關心,對兵事的研究也不錯,隻是有些紙上談兵,一些想法不切實際。

不過、就兵事而言,他算是說出了一些實情。

京營實數應該十五萬一千,結果這鄭宗周說京營隻有十二萬人,十二萬人更是隻能勉強守備,做不到大軍野戰。

至於邊鎮,眼下遼兵被熊廷弼整治後,隻有不到十六萬人了,但其中屬於遼鎮的人馬確實隻有八萬二千,其他都是客軍。

但關於遼鎮軍餉的事情他確實說少了,遼鎮那八萬二千人的軍餉不是五十二萬,而是增加到了百萬之巨。

至於九邊軍餉,嘉靖十年到如今,九十年過去了,軍餉從六百八十萬漲起來也正常,倒不至於有他所說的四千餘萬兩。

眼下九邊軍餉,每年即九百多萬兩左右,九邊數十萬人馬,每年又要吃掉上千萬石糧食,上千萬束草料。

總的算下來,單單九邊的軍費開支,就占據了明朝財政支出的60%。

這已經是十分可怕的比例了,要知道明初朱元璋覆滅北元的時候,財政支出也不過30%左右。

當然、那個時候是因為全國衛所的軍屯,每年能上交朝廷三千多萬石糧食。

然而從嘉靖年間起,衛所不僅不能上交朝廷糧食,反而還需要朝廷補貼。

崩壞的衛所製,讓明朝的財政進一步的枯竭。

鄭宗周所說的事情,非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朱由檢隻能先從禦馬監開始改變。

因此他合上了奏疏,對朱由檢說道:

“臣弟打算在西直門外弄一個收容宣府、薊遼、遼東遺孤的衛所。”

“想讓國子監的一些學子前往教授他們讀書寫字,至於他們的親人,則是禦馬監和皇莊安排分發耕牛和土地。”

“臣弟算過了,眼下禦馬監的田地兩百一十五萬畝,草場四十二萬,勻些土地給他們,也是按照六四收取田賦,日子過得總比邊鎮好些。”

“若是邊鎮的將士知道了,對抗北虜和建虜的時候也會更竭心盡力。”

“這些孤兒遺孀,皇兄可以多去看看他們,日後可以為皇兄所用。”

“至於禦馬監和羽林三衛的事情,臣弟會在皇莊旗下的佃戶中,以減租發響來讓一些男丁參軍。”

“四衛一營,兩萬五千餘人,以禦馬監的財力,完全可以養得起。”

“眼下禦馬監每年的田賦能收到一百二三十萬石,銀錢臣弟想想辦法,三十萬兩的軍餉、還是能搞到的。”

“隻要將大軍訓練得體,一兩年的時間,四衛一營就能將薊遼一帶、或者遼東的邊軍更換。”

“將邊軍更換裁撤後,完全可以為朝廷省下每年上百萬兩的支出。”

說到這裏、朱由檢有些心虛的看了看朱由校,生怕自己這個皇兄以為是自己要染指兵權涉及謀反而不高興。

為此、他故意將邊鎮孤兒放在了京城,將培養他們的得利交給了朱由校。

隻是、他終究是低估了他在朱由校心中的地位,以及他在這幾天的表現。

朱由校突然雙手握住了朱由檢的手,溫聲安慰道:

“那些遺孀,安排在京城不方便弟弟使用,明日我叫人將昌平燕山腳下的一些荒地批給禦馬監。”

“到時候你將那些遺孀安置在那裏,大軍招募的事情叫陸文昭和承恩幫著想辦法,等浙兵到了京城,我調他們去昌平幫弟弟練兵一月。”

“等土司兵到了京城,弟弟帶浙兵回來,我從內帑撥四十萬兩銀子,你代我去犒勞一下他們。”

“但求他們前往遼東後,能為朝廷戍守邊疆。”

說到這裏、朱由校安慰道:“這些日子那些言官彈劾你,你不用往心裏去。”

“我知道你訓練四衛一營,是想有人能保護你我兄弟二人。”

“現在哥哥做了皇帝,旁人是萬萬不得欺負你的,想做些什麽與哥哥說,哥哥做了皇帝,就不會讓人欺負你……”